“这不算什么,至少比起沙俄贵族来说,不算什么。”玛丽的声音低沉下来,她故意引起妹妹们的注意力:“吉蒂没有全说对,在以前,现在应该还有部分人坚持这种传统——他们不用鹅毛,而是用鹅的脖子来擦拭。”
玛丽阴森森的比划:“活着的鹅力气大又善于扑咬,所以每当贵族们需要的时候,他的仆人们就会‘咔嚓!’砍下鹅的脖子,趁着还温热递给他的主人!”(注④)
莉迪亚和乔治安娜吓得抱在一起,那条乖巧的牧羊犬被两个小姑娘搂在胸.前,一根毛都不许玛丽碰。
吉蒂手一抖,扶手椅旁边圆桌上玛丽的账簿洒了一地。
“怎么了?”一起出去散步,才刚刚回来的简和乔治、伊丽莎白与达西正巧这时迈进这间大休息室。
莉迪亚拉着乔治安娜,吉蒂抱起牧羊犬,三个小姑娘急切的想远离吓人的玛丽,到外面晒晒太阳缓解一下,“没什么,玛丽的书太多,不小心弄翻啦——我们去庭院里走走!”
简嘱咐小妹妹们:“快点回来,太阳马上就没那么暖和了。”
“知道啦。”小姑娘们围上厚披肩,迅速地从休息室消失。
玛丽也想离开,不管是简和乔治先生、还是莉齐与达西先生在一起时,时常会令第三个人陷入到孤寂的境地:前头一对甜蜜起来塞不下别人;后头那对则是有无数的话题讨论,他们俩思维连通、跳跃起来,插话的人会觉得自己漏听了许多讯息,偏偏那两个人接话自然无比,好像有些话不用说出来,能用眼神传递似的。但玛丽习惯性的要把账册按照时间顺序整理好,就耽误了一下,没想到就被达西先生关心到了。
“作坊生意遇到困难?”达西先生拿起薄薄的一本册子,看上面收支记录,订单少的可怜。
这位绅士一向认为匆忙做生意的方式不可取,经营产业既要勤勉,也得讲究方法:“或许我能帮上忙。”
“给商品和销路提些建议,”他接着道,“是什么商品?”
“……”玛丽要怎么跟达西先生说她的作坊里生产的是特意用来擦屁.股的柔软的厕纸——两个合伙人从未在这个在先生们面前提起过这间新作坊。虽然在座的两位男士确实已经享受到这种新纸的福利,但还不清楚柔软的草纸就是新作坊的商品。
玛丽求助的看向伊丽莎白,指望她说点什么,不过连机智的莉齐小姐,也被难住了。
“呃。”刚刚还吓唬妹妹们的玛丽小姐,体会到说不出话的滋味。
她脑子里砰的闪过一丝火花,突然想到了厕纸订单少的原因:难道能指望为家庭添加用品的女士们,在商店里直白的说出“要擦屁.股的纸”这种羞人的话吗?
不解决这种尴尬的问题,就算作坊生产的厕纸再好用,也难打开销路。
“谢谢你,达西先生,你已经帮了大忙。”玛丽抱起那摞账册,急忙离开休息室。
“我帮上忙了吗?”达西问他的小姐,“可我什么也没做。”
“我猜想你真的帮上忙了。”伊丽莎白望着妹妹有些仓惶的背影,由衷的说。
作者有话要说:八点之前,翻车鱼至少保住了晚上的fg。
注:《吉尔·布拉斯》是阿兰.列内.勒萨日(1668~1747年)的代表作,叙述了西班牙青年吉尔·布拉斯从平民爬到首相秘书职位的故事,反映了封建社会瓦解、资产阶级日益强盛时期法国社会的现实,描述了金钱统治一切的人际关系。——《欧洲18世纪启蒙主义文学》
这种现实主义的严肃色彩的,不会是莉迪亚喜欢的书目,达西先生还点评读音……
注②:现代英国的纸和纸板主要从欧洲国家进口,其中以芬兰、瑞典、德国和法国为主。鱼没有查到当时英国造纸业的资料,就直接用的现在的数据,造纸太污染环境,所以设定的进口。
注③:“十五世纪,那时的英国,在擦屁股这件事上,盯上了无辜的鲑鱼,大概是因为鲑鱼软滑Q弹,肉中不带刺,再加上贵族们相信生鱼片有消除异味、预防痔疮的功能,就像他们相信上帝能拯救人类一样虔诚,鲑鱼从此走上了不经过胃就和菊花亲密接触的宿命。”——《手纸的艰难进化史》
注④:“启蒙运动期间,俄国贵族每拉一次屎,就会死一只大白鹅。史料记载,俄国贵族坚定地认为自己的菊花十分娇嫩,需要丝绸或是羽毛这样柔软的东西来清理,大白鹅哪里能想到,贵族们会在拉屎的时候盯上它们。贵族如果在厕所里有了屎意,就会命下人准备一只鹅颈子。鹅的性格一般较为刚烈,会使出浑身解数扑咬想对它图谋不轨的人,这种不屈不挠的性格给大白鹅惹来了祸端,当贵族需要鹅颈擦屁股的时候,不是靠仆人抻住鹅的脖子往屁屁上摩擦,而是直接把鹅的脖颈砍下来递给贵族。上厕所这件快事,就这样被俄国贵族赋予了悲凉色彩。”——《手纸的艰难进化史》
这个鹅,指的不是掉下来鹅毛,而是用鹅的脖子。彼得大帝时期,每天都要宰杀一只鹅来做他的“厕纸”,当然,这是俄国贵族才能享受的高级卫生用品。——《卫生纸进化史》
鱼查资料的时候,简直被历史上人们的‘奇思妙想’惊呆了:古罗马用公用的“一根浸泡在海水或盐水里的包着海绵的小棍棒”来擦屁股;夏威夷居然用椰子壳;法国使用的是一根共用粗麻绳,像锯木头一样沿着屁屁前后拉一拉……只有我们想不到,没有做不到的。
第96章 克林工厂的胜利
由一场尴尬,玛丽找到了商品滞销部分的原因,她想了许多办法要避免顾客遇到这种尴尬的情况。
但并不太容易,英国的社会风气保守,与海峡对面的法兰西相比,可以算的上正步入禁欲的时代——因经商新富裕起来的中产阶级各方面都追逐上流社会老式贵族和地主们的做派,在底层的女工人越来越多的同时,中产阶级出身的女性却得退居家庭,她们身上的束缚更紧,以“温顺、贞洁、奉献”为美德。而这部分女性及她们的家庭,正是作坊的主要客户。
玛丽愁坏了,这种柔软又吸水的草纸是那么地好用,可就因为它是“厕纸”,就好像永远也不能拥有好的销量。
“我想把它放在盒子里出售,然后盒子上面不做标志,也许大家会觉得好一些,不那么尴尬?”玛丽说:“可这么做,得是人们知道了我们的新商品之后,开始的时候怎么办?店员们可不好意思去给客人们推荐厕纸,这是件十足冒犯的事。”
“我们可以刊登广告。”伊丽莎白出主意:“把厕纸当做本地加工生产的明国新鲜玩意——明国早就有厕纸了,他们的纸更厚更软。”
“明国人不是用丝绸吗?”玛丽显得很吃惊,“像游记里描述的那样,明国的丝绸在英格兰很值钱,但本国普通人都穿用的起。”
“你读的游记过于夸张不实,玛丽——丝绸太滑,可不如草纸好用。若不是海上过于潮湿,精明的安东尼船长早就把这种商品销售到不列颠了。我从李娥夫人那里见过明国的草纸,他们将纸分割成相同的小块,听说贵族使用的草纸,造纸的纸浆全部用滚水熬煮过几遍,特别干净细腻,不比丝绸差。”
“我真想亲眼去看看那个强大先进的国家。”玛丽赞叹一句,随后,她的注意力就被明国工艺吸引了,“或许我们也可以用那种方式,把纸浆制的更好一点?”
“在人们接受我们的新商品之后,当然可以。”伊丽莎白在纸上写写画画:“之后,还可以加入一些草汁,比如鱼腥草汁液,能够杀菌消毒;能善加利用庄园里采收的玫瑰,那些次等的不能做成花酱的可以蒸出香露来,使草纸带上淡淡的香味。甚至能效仿明国,在纸上压出漂亮的图形,或者接受贵族城堡的订单,将他们希望的图形压在纸上。这些都是高一等的商品,若我们能走出第一步,那么作坊的生意很快就能兴旺起来。”
这图景太过美好,玛丽没忍住笑起来:“如果真的接受定制,那肯定会有人要求把仇家的徽记或者名字压在厕纸上——英格兰的绅士们能利用一切机会给对头添堵。”
“这样的生意我们可不接,”伊丽莎白哈哈大笑:“但我们可以按照客人的要求生产模具,他们可以自己压制。这又是一个小分支,完全可以先记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