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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一段时间朝堂都风平浪静,宋星槐也会留季沛霖说话用膳,只是不再那么频繁。但是说话时宋星槐有时会突然出神,偶尔看季沛霖的眼神也有点奇怪。季沛霖还在想着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就被一事夺去了注意力。
这日大朝会,承恩侯刘成义出列上谏称新帝登基已有一年,若说为先帝守丧也尽够了,也该选秀了。
他此话一出,不少朝臣都侧目望去,心想承恩侯今日怎么了,从新帝登基以来有多少朝臣提过这茬,都被宋星槐严厉斥责,称不敬先帝,承恩侯这是自己撞上去挨骂?
谁料宋星槐沉吟片刻,说既然如此,就依承恩侯所言。众臣一听都以为听差了,反应过来后心思就活络开了,选秀啊,若是自家姑娘能一飞冲天,那连带着家族也能荣光一把。
等散了朝,大家都各怀心思走了。有人悄悄嘀咕,承恩侯怎么知道陛下会同意呢?他会算不成?有人哼了哼,低声指点,承恩侯,那是陛下亲舅舅,若不是经过陛下示意,他这只老狐狸怎么会在大朝会上提。
有人方才了然,小声唏嘘。季沛霖就跟在这些人身后出来,她不傻,若说一开始蒙了,但细细琢磨后也明白了,这其实应该就是宋星槐和承恩侯一唱一和。
所以他要选妃了,虽然之前还做足了心理建设,自己也明白这一天迟早要来,但当它真的出现的时候季沛霖还是难受的不行,心口像破了个洞,好像什么要溜走了。
此刻,众人议论的舅甥两正坐在一起手谈。
宋星槐语气清润,对着刘成义多了几分旁人没有的亲近,“今日这事多亏舅舅了。”
刘成义是看着宋星槐长大的,为了教导宋星槐也倾注了很多心血,待他跟亲儿子差不多,“这有什么,老臣早就想提了,陛下身边也该有些个知冷知热了,再往远处说,皇室也该有新鲜血液了。”
一想到这刘成义激动搓了搓手,“到时候老臣来带小皇子,陛下可别嫌弃老臣一把老骨头。”
宋星槐对于这个舅舅还是很尊敬的,闻言浅笑,“怎么会?舅舅来带,朕高兴还来不及,就怕舅舅劳累。”
刘成义听了心里舒服,但同时又想起一事,“不过陛下怎么突然想通了,之前还不是说再等等吗?”
宋星槐目光落到棋局之外,不由得想起这段时间害的自己恍惚的人来,又想起自己夜里梦到的荒唐事,宋星槐第一次感到有什么在脱离自己的控制,这事太荒谬了,宋星槐深思熟虑了一天觉得这可能是自己没有女人的缘故,为了及时拉回正轨,这才起意选秀。
不过这种荒唐事自然不能对刘成义说,宋星槐自己倒不怕,就怕自家舅舅知道后对季沛霖不利,自己多番亲近,朝中已经有人很不满了,宋星槐垂下眼眸遮掩住翻滚的情绪。
“没什么,正如舅舅所言,也到时候了。”宋星槐脸上仍是挂着温和的笑,点了点棋局,“舅舅,该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有关邢其玉的部分,感觉写偏人设了,所以我重新写了,没看过的小可爱可以重新再看看~
第39章 渐明
要说最近京城百姓茶余饭后最热的谈资莫过于新帝要选秀这件事了。自那日轰动朝堂后这件事很快就传遍了大街小巷,一跃成为大家目前最关心的事。
其实不要说百姓了,就连朝中许多大臣都按捺不住自己的心情。这可是新帝登基以来第一次选秀,最重要的是新帝身边目前连一个伺候的人都没有,这意味着若是能在这次选秀脱颖而出,就很可能成为高位嫔妃,未来若是再有幸生下一儿半女,那就好了。
所以选秀带来的直接影响就是最近京中有适龄姑娘的人家很多都一反常态,不再着急相看人家。当然了,也有不愿女儿入宫的朝臣,就抓紧赶在选秀前把婚事定下来。
为着这事,季如珍又专门回了一趟平昌侯府。
“要说这事也太凑巧了,我之前探过口风的好几家太太好多眼下都摆出一副无事发生的模样,看来是不愿把女儿嫁过来了,还有些贪心不足的居然说等选秀后再议,这不是打定主意若是选不上再将就我们家,把我们家当什么呢?”
季如珍一脸气愤的神情,帕子都扭歪了。
白氏脸上跟着发愁,心里却是悄悄松了口气,自家情况自己清楚,就季沛霖这假男子,怎么好娶妻呢?也是自己当年留的因,如今季沛霖越走越高,也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了。
其实自季沛霖高升之后,白氏并不像外界想的那般高兴,反倒是心事一天比一天重。
“那也没办法,幸好你弟弟岁数也不大,还有时间。”白氏干巴巴的回答,若是旁人自己也就随便敷衍几句,可偏偏是自己的女儿,白氏想糊弄都不成。
等晚间季沛霖来白氏这请安的时候,白氏就把季沛霖留下了。
“你说这事该怎么办,幸好这场选秀来的及时,还能再拖一拖,但这也不是个办法啊?难道真要让你姐姐也搅和进来?”白氏面带苦涩,眉心皱成一个“川”字。
她这说了好些话,季沛霖纹丝未动,一张脸低着不知在想什么。
白氏脑子里转了一圈自己刚才的话,脸色略微发白,“沛霖,娘不是说有心撇清你姐姐,娘是想着少个人担惊受怕也好,并不是说不心疼你。”
说着白氏眼睛一酸,落下泪来,“说来说去都是娘当年不好,叫你受了委屈,要不你就辞官算了,我们离开京城找个地方定居。”
这不过是白氏脱口而出,但白氏却越想越觉得有用,眼睛一亮就要张嘴。季沛霖此刻才抬起头,无奈的说,“娘,我并没觉得您对姐姐更好些。您刚才说的那条路也不太可行,且不说如何向族中交代,就算去了别处,我的身份也不好公开,这是治标不治本。”
白氏一听更加急的团团转,“那该如何是好?”
季沛霖手心捏紧又放松,“母亲,我就做个男子也挺好,至于婚事,我不想也没人能说什么,若有可能也可以找个女子为我保守秘密。”
白氏从把季沛霖当成男子养那一日就想到过今天,但当这一切真的发生的时候她又心疼起季沛霖来了,不过她也没有更好的方法,也就听季沛霖自己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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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中近日都喜气洋洋的,季沛霖也只能强打起精神强颜欢笑,免得跟大家格格不入。
“季大人,陛下找您。”
季沛霖随召来到御书房,御书房的桌面上正摆着许多长长短短的画轴,宋星槐正站在桌后。
季沛霖此刻竟不敢直视宋星槐,怕眼底泄露出自己的心情,只站的远远的行了个礼。
宋星槐看她站那么远,好似自己是洪水猛兽一般,虽然理智告诉自己应该是自己想多了,但心里还是不舒服。
“站那么远做什么,过来帮朕瞧瞧。”因为莫名的情绪,宋星槐说这句话语气也有些淡。
却不知季沛霖自动把这理解成了疏远,心里发酸。虽然如此,季沛霖还是上前了,离得近了季沛霖才发现桌面上这些画轴都是画像,画像清一色是貌美的女子。
“这是要选秀的贵女么?怎么选秀还没正式开始,画像倒先呈给陛下了。”季沛霖一颗心就像被一只大掌攥住捏紧,疼得厉害,但面上仍然不显。
宋星槐眉毛一挑,话语中有一丝极浅的烦躁,“皇姐派人送来的,说给朕先瞧瞧有没有合意的,估计满京里她觉得好的贵女都在这了。”
“哦,那陛下叫臣来有什么事吗?”季沛霖移开眼,强迫自己不去看那些画轴。
但宋星槐却好像给季沛霖添堵一般,用下颚点了点画轴,“朕瞧着都差不多,你来帮朕瞧瞧。”
其实是宋星槐看画轴的时候提不起劲,脑袋里都是某人的身影,弄的心烦意乱,又想到害的自己这般的“祸首”却没事人一样在通政司,一时气闷才把季沛霖叫来。
可派人去叫了,宋星槐又回过神来了,心酸的想叫人来有什么用,他什么都不知道,只怕还真会给自己几点意见,那自己要更憋气了。本想着算了,但当人真的站在自己眼前,宋星槐好像自虐般又把话说出口了。
季沛霖本就极力在忍,一听不敢置信般看向宋星槐,心里简直想苦笑,这算什么,自己偷偷伤心还不够,还要自己来把人送到他身边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