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毫克……
叶岚沫跌坐在椅子上,双眼泛出一阵茫然。
到底是谁要害他?谁会这么狠毒?
难道和那工厂假’药案有关……
这是叶岚沫怎么也没想到的。
她只是想救人,却害了她最爱的人。
她突然想起自己做的那个梦,那么凉薄、可怕,就像一种浓重的黑色,将她全部包裹起来,怎么也看不到阳光,看不到所有的希望。
因为刚才经历过那种无助的感觉,只是叶岚沫怎么也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就会经历第二次?!
区别就是,刚才是虚幻的感觉,但是现在却是真实的。
她忍不住掐了自己一下,这一定是梦吧,可是她的手臂却觉得好痛,竟然是真的。
如果能够回到过去,让她站在两个选择的分叉口。
——是让唐观与假’药工厂一同活着,还是让唐观的生命与假’药工厂一同消失。
说实话,叶岚沫真的不知如何抉择。
她的梦想是成为一名记者,小时候,她看电视,看到记者对着镜头报道,极具正义感,记者在她心中就是正义的化身。而叶岚沫想当个侠女,都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现在毕竟不是古代,她当不了侠女,可是如果当上记者后,也是做和侠女一样的事情,除暴安良、打抱不平,也算是另一种侠义精神的传承吧。
但是,这是唐观啊,是她最爱的人,现在的选择就变成了是选唐观还是继续她的梦想,如果两者必须选择其一的话……
叶岚沫觉得自己快分裂开来了,她一心急就喜欢胡思乱想,这些念头就止不住地冒出来。
不过。
唐观还在抢救,说不定医生能够将他治好呢。
叶岚沫默默地祈求上天,以前她总不信命,因为上天已经夺走了她最爱的母亲和外婆,难道还要夺走她的糖罐子吗?
这时,那红灯突然熄灭了。
叶岚沫捏着的拳头逐渐松开,她赶忙来到门前,医生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缓缓地走出了手术室,他的步伐有些沉重,似乎……不是什么吉利的征兆。
“医生,他没事了吗?”叶岚沫焦急地问道。
医生抬头,摘下口罩,对着她,摇了摇头。
“这是什么意思?”叶岚沫问医生。
这怎么可能呢?好好的一个大活人,不可能的!
“因为医院正好缺一味药,病人急需这药,而这个状况又太突然,我们医生也没有太多经验和准备……所以,对不起,我们也尽力了。”
医生对着她鞠了一躬,慢慢地离开了。
叶岚沫望向了急救室内。
只见手术床上躺着一个人,那人盖着白色的布单。
已经没气了。
第38章 【12】绝处逢生
地下工厂。
村长此刻得到了消息,那个年轻人虽然被及时送去抢救,可是已经回天乏术了,听人说他女朋友哭的肝肠寸断,就差寻死觅活了。
说实话,村长的心里闪过一丝愧疚,这年轻人之前给他们村捐过款,他是记得的,当时还派人送来一份文件,上面有他的签名,是“唐观”两个字。
都说字如其人,这年轻人写得一手好字,一笔一划力透纸背,十分有风骨,给人一种堂堂正正的感觉,不是用现在市面上流行的黑色水性笔,而是用深蓝色的钢笔,村长知道,现在的年轻人已经很少用钢笔写字了,可是他还保留这个习惯。
这是他与这年轻人的第一次交集,毫无疑问,也是最后一次。
可是村长怎么也没想到,他的妻子会被这么快查出来,但他与妻子早就有言在先,他很确定,妻子是绝对不会背叛他的,况且之前为了以防万一,还在一些小护士的抽屉里也放了这些毒·药,当做迷魂阵,既然警察在这些护士的私人抽屉里都发现了害这年轻人致死的药品,而且他的第二瓶吊针也是经过几个护士之手的,那警察的嫌疑就不能只锁定到他的妻子身上。
如果没有充足的证据,他们自然不能判妻子的罪,就算警察真的推断出这年轻人的死与假’药工厂有关,他们也没有直接证据证明就是他妻子做的,如果警察真的这样说,妻子可以辩解,称这一切都是他们的推断,构不成直接证据。
再说了,就算他们知道了假’药工厂这件事,就算他女朋友真的化悲愤为力量,带警察来了,可是山里小路丛生,树木又茂盛,再加上下过大雨,他的女朋友不一定就能找到这里,更重要的是,听人说这女孩曾经有精神病史,她的话,警察也许会打一个大问号吧,毕竟,这件事太过匪夷所思,又是从一个精神有问题的女孩口中说出的,正常人很大概率会充满怀疑吧。
不过,为了更加保险,村长还得派人给大老板请示一番,将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他,大老板心思最为缜密,也许他知道后,会有更加周全的处理方法。
“儿啊,我……好久没见你了,想和你说会儿话。”老太太拄着拐杖,向他颤巍巍地走来。
村长赶忙扶他的老娘坐下,见老太太嘴唇有些干涸,他倒了杯水,很仔细地托着水杯的底座,喂老太太喝。
老太太喝了水,嘴边沾了一些水渍,村长从怀里拿出纸巾,给她轻轻地擦去水渍,说:“妈,下次您想孙子了要保姆给我打个电话,我带小虎去看您,干嘛非要您亲自来呢?”
“保姆拿手机,我不放心,要是哪天你有什么事,她不告诉我怎么办?”老太太从荷包里掏出手机,这是一部老年机,市面上已经没有卖了,不是触屏,而是以前最老的款式,只有一些按键,连电话来了的提示音都是:“您有最新来电,请接听……”
“每次我想你们了,就给你们发短信。”老天太按了下解锁键,道:“可是啊,我不会打字,眼睛又不好,每次就只按一个空格键,然后发送出去,所以你们每次都收到一个空格的短信,是不是?”
村长点点头,那时,他还以为母亲老糊涂了呢,没想到却是这个理由,不由得有些心酸。
“真是的,你们年轻人会用手机打游戏,发信息,我这个老古董呢,却拿手机当个摆设。”老太太咳嗽了一声,说:“人老咯,没用了,不知道哪天就进火葬场了。”
村长“啧”了一声,打断了她的话,道:“妈,别说这些丧气话,您难道舍得小虎吗?他长大了,上大学了,还要给您买大房子住呢。”
老太太拍拍村长的手臂,说:“儿啊,咱不想那些有的没的,就说说现在,现在,你在干些什么?这工厂,到底是做什么的?”
“没做什么,就是加工一些简单的药品。”村长故意避重就轻,道:“妈,您饿不饿,我给你去热几个菜,小虎刚才跟我说,他也饿了呢。”
“我是你妈,你还瞒得住我么?”老太太瞪了他一眼,说:“你是我身上掉下的一块肉,你想什么我都知道,连你眼睛一转,我都知道你保准是有什么坏主意了,说吧,这工厂到底是干嘛的?”
村长犹豫了一下,仍是缄默不言。
这叫他怎么开口呢?
明明知道是不道德的事情,明明只能隐藏于黑暗中的事情,可是就像多米诺骨牌一样,事情一旦发生,就收不住手了,就像一个被毒’品控制的人,一旦有过第一次交易,就不得不进行第二次,第三次……直到生命的结尾。
“都说你是村里最孝顺的孩子,妈这些年虽然越来越糊涂,可是妈骄傲啊,有你这么个好孩子服侍我,我也死而无憾了。”老太太像回忆起了往事,道:“妈知道你为什么对妈这么好,因为你一出生就没了爸,是妈一把屎一把尿把你带大的,而且后来有那么些人想和妈结婚,可是我都拒绝了,就怕继父对你不好,所以想自己一个人,一心一意地照顾你,你感激妈妈的恩德,所以这些年才对妈这么好,对吧?”
老太太说着,眼里竟噙满了泪水。
村长看着老母亲快哭的样子,心里也有些难过。
老太太拿出洗的干干净净的手绢,擦了擦眼眶,又吸了口气,说:“可是你还记得你爸爸是怎么死的吗?”
村长登时身形一顿,他缓缓地坐在母亲旁边,低下了脑袋。
“那个时候要打仗,我和他刚结婚不到一年就有了你,可是国家要抗美援朝,他又是上战场的老兵了,所以在我怀你的时候,你爸就上了战场,当时正好是冬天,天气很冷,雪花飘啊飘,都把我的头发飘白了,我挺着个大肚子,握着你爸的手,就是不松手,我害怕啊,害怕自己一放手,你爸就再也不回来了。”她的眼泪簌簌留下,老太太也顾不得擦眼泪,只是缓缓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