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仙君,你在和信信竞走啊?”
……
林信随手抓住一个路过的朋友,恨恨问道:“我都包成这样了,你们到底是怎么看出来的?”
“噢。”那友人振振有词道,“信信你的朋友多得很,但是顾仙君只有一个朋友啊。和你在一起的,我不知道是谁,但是和顾仙君在一起的,一定就是你了。”
林信忽然有些头疼。
这时顾渊正好站在他身后,林信回头看了他一眼:“不如我们兵分两路,分头……”
不分。
顾渊一手搂住他的腰,把他往怀里一带,抱起来就走了。
这条“公鱼”的“鱼鳍”还挺有力气的。
林信无力地挂着,晃了晃,虚弱地对友人道:“林信死了。”
他用衣袍把自己的脸盖起来。
死了。
社会性死亡。
他本心突变,状况不大稳定,方才又闹了一遭,这时候没什么力气,就被顾渊抱走了。
而顾渊现在也不好受。
昨晚被他从天池里一声“圆圆”喊出来,原本以为自己忍得住,左不过是损耗一些修为。才看见林信之后,他的本心便略有不稳。
后来林信像从前一般,勾勾他的脖子,搂搂他的腰,还递青豆给他吃,简直就是在天池水边蹦来跳去打水仗。靠得太近,他才知道,他高估了自己对林信的耐性。
他看见的是林信,听见的是林信略显急促的呼吸声,摸见的,隔着衣裳,还是林信微热的肌骨。
顾渊把他往怀里按了按。
路上还是陆续有人向他们打招呼,林信没力气再回应,是顾渊朝他们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仙友们纷纷会意,带着隐秘的笑容离开。
很快便到了西山天池,顾渊帮他解下外衫,小心翼翼地将他放进水里,架着他的手,让他靠着池壁站好。
顾渊也入了水。没有把龙尾巴变出来,怕林信不喜欢。
他捧起林信的脸,用额头碰了碰他的额头。
天池水微凉,但是林信面上发烫,他大概快被自己的香气迷晕了。
顾渊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放松,回神,调息。”
林信紧紧地闭着嘴,没有要喘气的意思。
他不肯张嘴,顾渊想了想,然后——
一把把他的脑袋按进水里。
香气猛地散去,林信呛了两口水,挣开他的手,从水里爬起来。
“你干嘛?”
顾渊无辜道:“让你张嘴。”
林信抹了把脸上的水:“行吧,谢谢你。”
——以上是林信的个人感觉。
其实当时的真实情况,是这样的:
顾渊捧起他的脸,用额头碰碰他的额头。
先入了意识界。
石头趴在云上一动不动,只有顶上两片绿叶、一个花苞还晃一晃。
金色的小龙把石头摆正,然后绕了石头两圈,把他盘在正中。
天池里,顾渊一手扣住他的手,一手按着他的脑袋,把他扯进池子里。
到底不敢造次,顾渊只是碰碰他的唇,把他紧咬着的牙关撬开,就松开了按在他后脑上的手。
然后林信就被池水给呛醒了。
顾渊那个吻,似有还无。
被吻的对象林信,都只以为,自己只是被他按进池子里呛水。
石头上的花苞闭得紧紧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开花。
林信缓过神来,抱着一块石头,趴在池边,翘着双脚,拍起水花,感觉身上凉快不少。
他转头看向顾渊,再嘱咐了一句:“不许对别人说。”
“嗯。”
这种事情,顾渊当然不会对别人说。
林信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不知道在想什么,连踢水花的动作都渐渐停了。
过了许久,他问:“我上回调戏你时,你也是……今日这样的?”
顾渊顿了顿,别开目光,点点头:“嗯。”
原来那时是撞上他的特殊时期了。
林信觉着,自己这算是趁人之危、趁醉装疯、趁火打劫。
“对不起啊,我那时候确实是喝醉了酒,有点犯浑……”林信说话的声音渐渐弱下去,他又道,“我还有一个问题。”
“你问。”
“方才在外边,你有没有在我耳边说话?”
“哪一句?”
“就是那个……我……你一开始抱上来的时候,说的那个……”
“没有。”顾渊用眼角余光看他,再说了一遍,“我没有说话。”
林信偏过头去,不再看他,撑着头,自言自语,嘀嘀咕咕的:“果然是魔鬼在我耳边说话,这个话少人傻的顾渊,怎么会跟我说那样的话?”
——我用余生所有的热情和心意来爱你。
他在意的是这一句。
顾渊冷笑一声,抬手将他面上湿发拂开。
林信转头去看他,笑着道:“人间说好友要一起去澡堂子泡澡,我们这也算是吧?”
又是在试探。
林信没有太多胆气,好像也很没有安全感。
所以每次出了变故,他二人的关系要有变化的时候,一遍又一遍地问顾渊,确认他二人还是朋友。
或许是因为他从前在人间的经历,不论是对他不管不问、丢下他独自逃命的亲人,还是对他步步紧逼的敌国朝臣与君王,都让他有些害怕。
他很怕被别人丢下。
他需要不停的确认,确认身边还有人在。
譬如上回在魔界,顾渊以为他睡了,吻了他一下,结果林信根本没睡。后来就不停地试探他,问他二人还是不是朋友。
要不是林信喝醉了,说了实话,顾渊大概永远也不知道。
这回也一样,林信又在试探他。
他就这么想做朋友。
因为朋友是最好的关系,可近可远,可亲可疏。
顾渊也朝他笑了笑,定定答道:“不是。”
第56章 姻缘
——不是。
不是朋友了。
林信微怔,还没来得及说话,便听见远处传来南华老君的声音。
“神君,老夫方才听小道童说,早晨在外边看见神君了。”
林信又愣了愣,下意识就想躲起来。
他一把抓过搭在池边的外衫,随意裹了一下,便捏着鼻子,潜入水中。
或许是因为老君是他的顶头上司,他老是把林信拿去写检讨,所以林信有些怕他;又或许是因为,他与顾渊此时衣衫不整的在一个池子里,有点说不清楚——
就林信个人作为仙君而言,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永远都能跟他的放浪仙友们待在一起,而不是找姐姐妹妹们玩儿。
这就说不清楚了,袖子将断未断的。
但是池水才没过头顶的时候,林信就后悔了。
原本他与顾渊没什么的,但是这下他躲起来了。
这就更说不清楚了。衣袖断没断他不知道,反正是湿了,被天池池水浸湿了。
他再想站起来时,老君却已经到了眼前。
没法子,他只能潜在水里,祈祷老君快点走。
老君站在池边,对顾渊道:“神君昨夜出去了?”
顾渊背对着他,靠在池壁边,垂眸看看身边的林信,然后点了点头:“嗯。”
老君又问:“昨夜怎么能出去呢?神君把日子给忘了?”
“没有忘记。林信喊我,所以出去寻他。”
“这样啊。”老君从袖中掏出一张符咒,催动符咒,将符咒浸入水中,“给神君添一张符,压一压。”
“多谢。”
“那信信……”
“他在这里。”
顾渊再看了看努力憋气、往外吐小泡泡的林信,索性提着他的衣领,把他从水里拎起来了。
林信用湿透了的衣袖,抹了抹湿漉漉的脸,却在头上摸下来一张符咒——是老君方才丢进去的那一张。
他丢开符咒,朝老君挥了挥手,干笑两声:“嗨。”
顾渊把他拉到面前,帮他整理衣襟。
老君站在原地,眯起老花的眼睛,久久不能回神。
现在的年轻仙君,成事速度是真快。
那时年轻仙君林信,正微仰着头,让顾渊把自己的衣领弄齐整来。
没听见老君说话,顾渊知道他是误会了,便道:“没有什么,是我本心不稳,引得林信也难受,在池子里泡了一会儿。”
老君还是没说话。
林信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不说话。
默了一会儿,顾渊又试了试林信的额头,对老君道:“他那本心石头上长了一朵花,本君担心他有碍,你现下若是得空,把他带回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