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右护法不过短短几日,便苍老了许多,佝偻着身子,周身散发着浓郁的黑气,不过身上倒是没有多少伤口,似乎并没有受到什么折磨。
他走在东羽的前面,虽然步子有些慢,但态度从容,瞧得出几分曾经身居高位的气度,长得与初烟确实有那么几分相似。
初烟扭头见着右护法走了进来,站起身来,提起衣摆便哭喊着“爹爹”,飞扑到右护法身上。
右护法瞧见初烟,倒也露出了几分慈爱,笑着张开手,抱住了自己的女儿,一时之间到有几分父女久别重逢的温馨之感。
只不过,很快右护法便发现了不对劲,那初烟的头发有几分凌乱。浓郁的鲜血味让她很快发现了初烟被杯子嗑伤的后脑勺。
他抱着初烟,目光紧紧地锁住坐在那儿的凤穆,问道,“不知尊上可知道,小女头上的伤口是如何得来的?”语气颇有几分傲慢,显然是不将凤穆放在眼里。
凤穆没有看向右护法,只是轻笑一声,带着几分慵懒,道,“老师没有想错,确实是本尊。”
“凤穆小儿。”右护法的左手环抱着初烟,右手凝成一个光球,轻柔地为初烟治疗着后脑上的伤口,一双眼睛恶狠狠地盯着凤穆,“老夫自问待你待你不薄,授你法术,引你入宫,助你得到无上的魔尊之位,你不知感恩也救罢了,为何要如此伤害我儿初烟?”
“感恩?”凤穆嗤笑一声,抬头看向右护法,“若我不知感恩,早在你为祸魔界之时救该杀了你。”
右护法的额头上已经冒出了细密的汗珠,似乎是施法施得有些吃力,他艰难地说道,“纵是老夫背叛了你,初烟何其无辜,她钦慕你多年,你怎么忍心对她下此毒手?”
“本尊原本没打算动她。”凤穆靠在椅子上,一只腿屈起,另一只腿随意地放在地上,手搭在膝盖上,漫不经心道,“要怪,就怪她提了不该提的人。”说完,他突然坐直,挥手打出一道火球,厉声道,“你在做什么?”
那火球在右护法跟前便被一道光幕给拦了下来,右护法苍白着脸,收起了为初烟疗伤的手,众人这才发现,原来右护法趁着疗伤的机会,将自己的法力输给了初烟。
右护法狂傲地笑了起来,指着凤穆道,“凤穆小儿,老夫的大半辈子都被你玩弄于股掌之中,今日老夫就算是死,也不会再让我儿初烟栽在你手上。”
凤穆站了起来,看着右护法,一言未发。
右护法喘着粗气瘫坐在地上,他的头发瞬间变得雪白,原本光洁的脸上布满了皱纹,方才不过是微微佝偻的背此刻也已经弯得像直不起腰来了。
他慈爱地望了一眼因为一时之间得到他太多法力而昏厥的初烟,那表情与之前在凡界时食人心的嗜血恶鬼判若两人。
一个拥有着慈父之心的魔鬼,一个有着养育之恩的背叛者。
凤穆紧了紧拳头,终是有几分不忍,“老师何至于此,本尊……”
“成王败寇。”右护法打断了凤穆,缓缓说道,“凤穆小儿,多年抚养之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老夫别无所求,只希望你能饶初烟一条性命。”
凤穆负手而立,点了点头,淡漠道,“本尊应你。”
“魔尊凤穆一诺,足以抵千金。”右护法收了结界,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二皇子,现下在凡间……皇族……之中……”话音刚落,便听见重重一声,右护法口吐白沫,倒在地上,失去了气息。
东羽向前走了两步,预备为右护法收敛尸体,却被凤穆制止了。
凤穆挥了挥手,让屋里的人都推了下去,自己却握紧了拳头,一步一步地朝着倒在地上的右护法走去。
他的步子很稳,神色坚毅。
凤穆撩起衣摆蹲了下来,望着右护法看了许久,用手抚上右护法的眼睛,将他睁着的双眼和上,他语气淡淡地,道,“你所说之事,本尊应了。”他的声音很轻,也不知道是在说给谁听。
右护法纵然有错,却也的的确确辅佐了他几万年,此时见着右护法身死,若是心中没有几分伤感,便是他自己,也是不信的。
他怔怔地蹲在那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神情倒是有几分悲意。
这时,躺在一旁的初烟悄无声息的睁开了眼睛,恰好看见了躺在那儿面目发黑,失去气息的右护法,和手放在右护法的脸上,神情莫测的凤穆。
她咬了咬牙,抽出了一把闪着寒芒的利刃,将全身的法力覆于那利刃之上,扬起手便朝着凤穆劈了过去。
凤穆感觉到身后破空之音传来,站起身极速地后退了一步,以手为掌,打向了来人。
第13章 受伤
初烟纵身向后一跃,躲开了凤穆的攻击,跳起来往凤穆手上冲了过去,一面将手中的利刃甩了出去,一面用身子来挡住凤穆的防守。
凤穆本就有些心神不宁,方才那一掌也不过只是条件反射,此时来不及阻挡初烟那承了自己与右护法加起来几十万年的精纯法力的利刃,纵然是想要阻拦,也还是被初烟那不要命的攻击刺了个正着。
不过初烟也没有好到哪里去,纵然她身负右护法多年的修为,也不可能在直挺挺地接下魔界之尊打出来的一掌之后还毫发无伤。
初烟吐出一口血,看着凤穆胸口上的匕首,竟还笑了出来,她的嘴角挂着一丝血痕,笑得如同以往一般无害,像一朵白净的莲花,“凤穆哥哥,我这匕首,名唤寒光。”她的眼底里满是孺慕之情,“是爹爹特意去冰渊深处取来的玄铁,用了七七四十九年为我锻造出来的,它会一点一点吸干你的法力,纵然你活下来,也再也保不住你用我爹爹的性命换来的位置。”
“爹爹对你那么好,我也那么欢喜你。若非是爹爹,你能那么顺利地登上魔尊之位吗?可是……”初烟昂着头,话音一转,充满了恨意,“你竟然杀了我爹爹!”
“不过……这样也好,你便陪我们父女俩一起下地狱吧……”
凤穆的手抓着胸口上的匕首,咬着牙将那匕首拔了出来,只听见“咣当”一声,他随手将带着血的匕首丢在了地上。
鲜血顿时喷涌而出,他的脸色顿时苍白了几分,嘴唇上隐隐发黑,不过却没什么表情。
初烟蹒跚着向前走了一步,右手的五指弯曲成爪,冲着凤穆抓来。
凤穆单手掐了个法诀,甩出一团烈焰打在初烟身上,他轻轻咳了两声,道,“若你肯回去卧薪尝胆,炼化了你爹给你的法力,说不定真的能杀了我。可惜……”
初烟被那烈焰的冲劲击飞,撞倒了桌案上的花瓶,顿时碎片洒落了一地。
东羽听见动静,连忙跑了进来,恰好见着凤穆体力不支,摇摇欲坠的样子。
他连忙跑了过去,扶着凤穆坐在了椅子上,唤人将明芝寻过来,又将那垂死挣扎,试图再次刺杀凤穆的初烟缉拿了,派人拖了下去。
初烟纵然是受了凤穆一掌,却还能够活蹦乱跳地继续袭击凤穆,尽管是有着右护法给她法力,东羽却也知道,凤穆定然是对她手下留情了的。
东羽简单地替凤穆处理了一下伤口,只不过这寒光似乎有点蹊跷,凤穆的伤口竟然这么久了,血液还在不停地往外流,没有丝毫要凝固的迹象。
凤穆摆了摆手,示意自己并无大碍,咳了两声,与东羽交代了初烟的去留。
不一会儿,明芝带着晏清姗姗来迟,见着了一身是血的凤穆,骂骂咧咧地小跑了进去,“都让你离那个蛇蝎美人远一点了,偏偏不听。这回可好,一个两个全都栽在她身上。”她瞧都没瞧一旁立在那里的东羽,只是放下了手中的药箱,掀开了凤穆的衣裳,看了看他被匕首所伤的伤口,红着眼睛,说了句,“活该。”
晏清见明芝在替凤穆疗伤,捅了捅一旁的东羽,轻声问道,“初烟不是钦慕凤穆吗?怎么将他伤成了这个样子?”
东羽言简意赅,道,“右护法死了。”
晏清听了这话,脑海中顿时脑补了一出大戏,她颇有几分感慨,道,“东羽你看见了吗,千万不要惹女人,特别是为爱痴狂的女人。”
东羽翻了翻眼皮,没有理晏清。
明芝勉强为凤穆止好了血,瞧着晏清着实有些聒噪,一手推着晏清,另一只手推着东羽,将他们二人给赶了出去,“你们太吵了,别影响我给尊上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