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水村花+番外(87)

江侃眼圈微微泛红,伸手将我揽到了怀里,喃喃道:“为什么这样的事会发生在我们身上?”

那天颁奖典礼结束后,甜甜拿了一封信给我,信封上赫然是沈巧的名字。拿过那封信的时候,我心里有些纳闷:有什么事不能线上讲,还非要寄封信过来。

当时剧组举办了一个庆功宴,我和江侃都去凑了个热闹。庆功宴结束后,黄叔过来接我们。黄叔在前面开车,我和江侃坐在后面。七月的天,正是南方最热的时候,车里的冷风开得很足。

我倚着江侃,突然想到了沈巧寄过来的那封信。我拿着那封信迟疑了一下,还是没有打开——你可以理解为,是我被迫害妄想症发作了。

我不确定,里面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这样想的结果就是,我拆开那封信的时候,已经是一周后的事了——这样做的结果就是,我和江侃赶到沈巧家时,她已经不在一周了。

这辈子,我都忘不了那天的场景。时常一闭上眼,便是满目猩红。

我和江侃推开大门的那一瞬间,屋里传来一阵让人作呕的尸臭味,迎面飞来一堆叫不上名的蚊虫。

意识到不妙,江侃伸手将我推开,沉声道:“别进来,在这里等我!”

那一刻,我像是失去了理智,不由分说闯了进去。江侃面露忧色,赶紧跟了上来。我们是在浴室里发现沈巧的,沈巧安静地躺在浴缸里,身体毫无生气地浮在那缸腥臭的血水里,手腕上是一道有些狰狞的疤。浴缸上方,是几只嗡嗡作响的绿头苍蝇。

我看着浴缸里那具备泡得面目全非的尸体,怎么也不想将它和沈巧联系在一起。胃里翻江倒海般地翻滚着,我扶着门框忍不住吐了一身,顿时嘴里涌起一股过了期的苦涩味道。

反应过来,江侃一把将我搀了过来,捂住了我的眼睛。

我愣在那里,只觉得胸口有一股血气上涌,下一秒一股咸腥沁入我的喉咙。恍惚中,我的身子仿佛悬在了空中,低头时,便能看见下面的血淋淋……

其实,她给过我机会的,是我自己没抓住。她说有东西给我,我没有接受,所以“好吧”成了她给我说的最后一句话;她有信给我,我没有及时拆,所以她以这样决绝的姿态向我做了个最残忍的告别。

但凡我能多信任她一点,她便不会走得这般悲凄决绝。

沈巧给我寄来的那封长信洋洋洒洒写了十多页,声声泣血,字字诛心。那封信太过锐利,那种感觉就像,有一把尖刀直直地刺进了你的心脏,然后转动刀柄,让刀刃在你的血肉间搅动。刺激起,灵魂深处的痛意。

“翠翠,其实我有特别多的话想对你说,现在看来,是来不及了。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希望你不要怪我。或许我做过很多错事,但自始至终,我从来没有对不起你。”

“翠翠,很多事都不是你表面看到的那样。盛江娱乐看似光鲜,其实它就是一个傀儡,一个工具,它的存在就是为了洗白那些贩毒得来的脏钱。盛江背后是一股强大而肮脏的势力,那股势力不是你我沾染得起的。我犯下的第一个错,就是惹了不该惹的人,沾了不该沾的东西。”

“翠翠,你应该没去过浮生的地下一层吧。如果你见过地狱,你应该能想象出它是什么样子。吸毒贩毒、权色交易、钱权交易、赌博……你能想象到的所有肮脏的交易,都发生在这个地方。这里的每一寸地方都沾满了鲜血,对他们来说,毁掉一个人就像捏死一只蚂蚁。”

“翠翠,这些事,我本没打算告诉你的。但我不放心,也不甘心。那些折磨过我的人,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他们!翠翠,那个毒枭叫黎琛,这两年,我搜集到的证据够他死十次的,你一定要帮我呈上去!那份证据,就在书房里,和我要给你的东西放在一起。还有,你一定要当心黎琛身边那个叫阿泽的人!他是黎琛派过去监视你的!”

“翠翠,如果当初我能再谨慎一些,我万万不会将你牵扯进来。那次的毒品事件,你不要怪我。这里面的牵扯太大了,他们不会给警察顺藤摸瓜的机会,要么找一只替罪羊出来顶罪,要么……杀人灭口。如果我不站出来,有危险的人会是你。我当时说的那些伤人的话,都不是真的!你是我唯一的朋友,我们相依为命这么多年,我早已经把你当成了我的亲人。你懂的对吗?”

“想想这么多年,最幸福的日子竟然是当初在影视城一起吃苦那段日子。江侃是个至情至性的人,没有什么城府,这一点,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他比谁都干净,这些事情,他什么都不知道。你不许使性子,也不许犯傻。你们好好的,我做的一切才有意义。我答应过你,要做你的伴娘的,现在看来做不到了。”

“翠翠,有时间回去看看我的父母……”

……

我突然觉得,我好像从来都不认识这个世界。

风雨(3)

江侃就像我的上帝之手,他用自己的力量,为我打造了一个脱离现实的乌托邦,这个舒适的乌托邦保护着我,也蒙蔽着我。我所看到的,不过是他想让我看到的;我所经历的,不过是他想让我经历的。

他自以为他的乌托邦牢不可破,其实,那只是自欺欺人的泡沫。

当我的乌托邦倒塌时,接受不了的人,不仅仅是我,还有他。

从医院里醒来时,我大脑一片空白,一度觉得自己做了个骇人的噩梦。然而短暂的混沌过后,那种清晰的痛感又回来了,喉咙里似乎还残存着一抹苦涩的咸腥味道。

“你醒了。”江侃伸手探了探我的额头——明明是七月的天,他的手却凉得让人心惊。

江侃呆呆地坐在床边,眼底一片乌青,眼睛里是一种带着绝望的恐惧和无助。越发瘦削的下巴上,青色的胡茬若隐若现,整个人透出一种难以言明的颓感。

——想来,他也已经看过那封信了。又或许早已找江序诚对质过了。

平日里光风霁月、万人景仰的父亲大人,猝不及防成了和毒贩勾结唯利是图的恶人。这种落差是致命的。之前有多尊敬,现在就有多失望。那双微醺的桃花眼沾染了尘埃,再也不会无忧无虑地笑了。

我看着江侃,脑海中冷不防闪过四个字:一夜长大。

所有将要脱口而出的埋怨和迁怒,就那样堵在了胸口。我突然分不清,我和江侃,究竟是谁更可怜一些。

“你信吗?”江侃抬眼定定地看着我,眼神卑微地有些可怜,仿佛我说一个“不信”,所有的一切都能复原一样。

他想逃避,他想装傻,他想自欺欺人……但我做不到。

“江侃,我不会刻薄到,让你选边站。”我敛了敛情绪,认真道:“但今后我要做什么,你也没有权利插手。”

江侃的眼圈红得厉害,良久,他低声道:“我会把这件事查清楚,给你一个交代……”

“你想怎么给我交代?大义灭亲吗?你做得到吗?我需要你给交代吗?这话应该对沈巧讲吧?”我看着江侃的脸,用力敛了敛情绪,缓缓道:“……对不起,我明知道这件事跟你没关系。”

“江侃,”我淡淡开口,“我们分……分开吧。”

“分开?”江侃抬眼看着我,面无表情地重复道。

蓦地,他有些自嘲地扯了扯嘴角,喃喃道:“说得多轻松啊,张钇锶,你真行。”

“那你让我怎么办!谁能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我看着江侃,悲从中来,蜷在床上嚎啕大哭起来。

“张钇锶!张钇锶你冷静点!”江侃一把抓住我的手腕低声喝道,“你冷静点好不好!”

说罢,他不由分说地将我抱在怀里,有些生涩地用手轻轻拍打着我的后背,柔声安抚道:“我在,我一直在。我答应你,无论发生什么,我一直在!”

……

傍晚时候,我找了个借口支开江侃,只身溜进了沈巧的别墅里。那幢别墅是江侃名下的,很久之前沈巧就给我配了一把钥匙。事情发生后,警察给出的鉴定意见是排除他杀,那幢别墅此时已经被封锁了。

为了不引人注意,我轻手轻脚地从别墅后门溜了进去。这里毕竟刚刚死了人,一般人怕沾了晦气倒也不会往这里凑。屋里很黑,还有一股刺鼻的霉味,我顺着墙角小心翼翼地摸到了廊灯的开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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