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水村花+番外(23)

“我承认我很缺钱,但这钱来得太蹊跷,让我不安心。除非……”

“除非什么?”赵哥有些迫切地抢白道,那架势不像是在往外送钱,倒像是在问我要账。

见状,我清了清嗓子,大着胆子雄赳赳气昂昂地说道:“除非你跟我签合同,写明你不会让我还,额……写明不附任何条件。”

没错,占便宜也要占得有据可依。彼时,我暗暗在心里为自己的法律意识点了个赞。

闻言,赵哥愣了一下,不知道被哪句话戳中了笑点,忍不住盯着我笑了起来,“没问题没问题,回头你拟好合同送过来就行了。”

说实话,赵哥的善意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至今我都想不明白,赵哥突如其来的善意因何而起。正如至今我都没有办法正视,当初如此幼稚的自己。——很显然,这件事又在我的黑历史上画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我……还有一个问题。”赵哥转身正要离开,我忙不迭追了上去。

赵哥以为我又要提什么不着调的要求,眉头不觉蹙了起来。我迟疑了一下,接着说道:“请问昨天是谁送我回学校的?”

群演

赵哥显然没打算告诉我,打着哈哈敷衍过去了。我心有不甘,也只能作罢。

回到学校后,我搬着法条连夜起草合同给赵哥寄了过去,一式两份。赵哥也很给面子,不到两天就给我回寄了一份,上面还盖了个醒目的红戳。

学校的学费是按学分计算的,大一课少所以只要五千块,到了大二、大三,光学费都七千多,加上住宿费等乱七八糟的费用,一入学得小一万。从赵哥那里得来的“意外之财”,还没在我手里捂热就交给学校了,可怜我费尽心思只做了个“过路财神”。从酒吧失业后,我又开始想别的办法挣钱。

那个时候,大一、大二都有晨跑要求。从一食堂出发,绕着操场跑一圈,最后跑到操场看台下面刷一下校园卡,这就算打卡成功。

同学们之所以反感晨跑,不在于“跑”,而在于“晨”:只有六点半到七点钟之间,才可以找工作人员打卡。可想而知,学校的这一规定,惊扰了一众好梦。于是,在怨声载道的大学校园里,产生了新的商机。——“打卡群”。

作为“打卡群”的元老级成员,我每天都会在群里抢上几单。头一天联系他们要了校园卡,第二天帮他们跑圈打卡。那个时候,几乎每天早上我都揣着几张校园卡早早起床,在六点半到七点半之间,跑上个四五圈。一单十块钱,这样跑下来,一早上也能赚个四五十块钱。

除了“打卡群”,我还加入了各种各样的“代课群”。这里的“代课”,是拿钱代替别人上课的意思。“代课”是我最喜欢的零工了,清闲还高薪。大学四年,学校里开设的课程差不多被我代了一个遍,尤其是马原、思修、军理、大学英语这样的大班课。

那个时候,我们学校的行情是40块钱两节课,隔壁戏剧学院的小孩比我们有钱,起步价60块。于是,我偷摸进了戏剧学院的代课群,装模作样地混在里面抢单。戏剧学院的课,比我们大学的课有意思多了。后来,就算没人找我代课,我也会过去旁听一耳朵。说实话,如果没有死皮赖脸混迹在戏剧学院那段日子,我可能根本不会是现在的我。

除了“打卡群”和“代课群”,我开始在S城的影视基地混群演。我并没有什么表演梦想,我的目的向来明确,就是挣钱。群演这碗饭其实也不好吃,但对我来说,这比将手泡在剩饭剩菜里强多了。

群演的工资很低,基本工资一小时大概十几块钱,剧组会根据群演的“牺牲度”发放一些补贴:躺尸加十块、化妆加十块、淋雨加十块、外景加十块。从小到大,我什么苦没吃过,所以但凡有个加钱的机会我就上。淋雨戏、死人戏……这些我都演过。

有一次,我这个“死人”刚从乱坟岗里爬出来准备拿钱收工,剧务突然示意我过去一下。我胡乱抹了一把脸,不明所以地走了过去。导演盯着我,良久,很深沉地来了句:“我已经观察你很久了,你演得很投入,你让我有点感动。”

导演的话让我忍不住在心里偷着乐了一番,显然导演没闻到我身上浓浓的铜臭味。导演把我当尹天仇了,这是一个多么美丽的误会,我为什么要自己揭穿它?

于是,我特厚颜无耻地挤出几滴眼泪来,顺坡下驴:“谢谢导演,谢谢您看到了我的梦想,我真是太感动了。”

导演看着我,微笑着点了点头,继续说道:“这部片子还得拍上一段时间,以后别在微信群里报戏了,有了合适的角色会联系你。”

“谢谢导演,谢谢导演!”闻言,我受宠若惊,在心里默默盘算着如果混成特约群演了,我的日薪会不会翻倍。

“吴老师,你看这个小姑娘体型、身高和我们女主角是不是很像?”导演盯着我,忽然推了推旁边一个皮肤黝黑的中年男人,“我们不是正好要找一个替身吗?就她了,你看怎么样?”

那名被称为“吴老师”的中年男人一边小心翼翼地擦拭着摄像机,一边有些敷衍地抬头朝我这边看了两眼,“可以,反正是个替身。”

我原以为做替身是个好差事,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还能日薪翻倍。——然而,只做了一天替身,我就恨不得把多给的那点钱甩在导演脸上,然后撂挑子不干。

那是一部仙侠题材的古装剧,女主角是当红的一线花旦魏曦光。我是魏曦光的光替、文替以及武替。光替,就是调整机位时,坐在机子前代替主演等待机位高速打光照明的替身;文替,就是帮主演拍全景戏或背影戏的替身;武替,就是代替主演完成高难度动作的替身。这部戏里的高难度动作,简单来说,就是……上天、入地。

我进组的第一天,就替女主演了一场淋雨戏。我“身负重伤”背对镜头躺在剧组自制的“泥泞小道”上了,在导演的指挥下,一旁的剧务拿起水管往上喷了起来。水从上面落下来,淋在我身上,拍进镜头里,就成了雨。

那个时候已经快十一月份了,寒意透过一层薄衣逼进我的身体,我蜷缩成一团,还是不禁打了个哆嗦。然而,那个时候我想的是:我打哆嗦的幅度不大,导演应该看不出来。

按照剧情发展,女二作为女主的小师妹,这个时候应该冲过来,抱着奄奄一息的女主嚎啕大哭起来。就这么一个镜头,饰演小师妹的那个姑娘已经NG了九次了:第一次刚冲进雨里就退了出来,嫌水太凉说要适应适应;第二次还没冲进雨里就笑场了,非指着剧务大哥说人家冲她笑了……第九次终于来到了我身边,我正要舒一口气,“小师妹”却因为死活哭不出来被导演强行喊了卡。

导演崩没崩溃我不知道,反正我已经崩溃了,在心里把“小师妹”狠狠地问候了一遍。

“林导,这就是你们千挑万选出来的演员?”一名商务打扮的黑衣男人突然走了过来,“刚刚盛江小公子来视察,气得眼圈都红了。制片方那边的意思是,不行就换人。”

一边说着,那名黑衣男人状似无意地往“小师妹”身上扫了一眼。刹那间,刚刚还哭不出来的“小师妹”变得眼泪汪汪的。

这位“小师妹”第二天就离开了剧组,走的时候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老实说,我并不同情她,我只是可惜这个机会。

群演里肤白貌美的小姑娘不在少数,有个露脸的机会就能傻乐好几天,为了一个演戏的机会可以拼命。她们这样努力的人,却始终得不到机会的垂青。

沈巧就是这些女孩中的一员,沈巧才十九岁,却已经在影视城漂了两年多了。她演过的最大的一个角色,是一个只有一句台词的丫鬟。初见沈巧时,她正被吊在一个城楼上,纤弱的身体随着绳索荡来荡去。从威亚上下来后便吐了一地,她似乎已经习惯了,吐完后面无表情地抓起一瓶水灌了下去。喝完水后,一边刷手机一边排队拿盒饭。

我收回视线,找了个地方坐下来,打开了剧务给的盒饭。——本来我已经开始跟在群演的队伍里排队去了,剧务小哥却突然跑过来将我拉出了队伍,把一个包装精美的盒饭塞给了我。我手里拿着那个温热的盒饭,心里有些莫名其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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