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嗓子怎么变成这样了?”江侃柔声问道。
我笑了笑,云淡风轻道:“嗓子坏了,五年前一到云南那边嗓子就出现了问题。”
江侃眸光里涌起一汪怜惜,嘴唇抿成了一条线。见状,我话锋一转,开口问道:“你是怎么打算的?下一步准备做什么?”
江侃的眸光黯了黯,眉宇间不自觉染上几片愁思。我心下了然,淡道:“毕竟血脉相连,大义灭亲这种事本来就不是人做的。你下不去手也正常。”
江侃吃了一惊,挑眉看向我,“你怎么知道的?”
你还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李程澜是黎琛的保护伞,盛江是黎琛的洗钱机器,你除掉了李程澜,下一步自然轮到盛江了。一来除掉了盛江就相当于折断了黎琛的双翅,对黎琛的打击力度最大;二来你和盛江的渊源毕竟在这里放着,真要动点手脚也方便。”
江侃愣愣地盯着我,嘴角忽而扬起一抹苦笑,开口道:“这些年变的又何止我一个。”
我没有理会江侃,继续说道:“站在黎琛的角度,或许他一开始根本就没把你放在眼里,觉得你就是一毛头小子掀不起什么风浪。也因为江序诚的缘故,他一直没对你下手。可是他失算了,他想除掉你的时候,已经晚了。”
我微微叹了口气,迟疑了一下,继续道:“江侃,你如果真的下手了,江序诚落个身败名裂的下场是躲不掉的,有可能还会连累到你自己的产业。你衡量一下得失,自己做决定,你做什么我都支持。”
“我爸……我是说江序诚,他并不是一开始就这样的。”江侃仰脸看着天花板,自顾自说道,“小时候,我爸很爱我妈,我们一家三口一起度过的那十年可能是我这辈子最无忧无虑的时光。我爸接手盛江的时候,它还没现在这么大。盛江就像一个虚弱的婴儿,是我爸一点一点把它养大的。盛江对他来说不仅仅是一个公司,更像他的孩子。”
“后来,这个小孩生了一场大病,奄奄一息那种。我爸急红了眼,病急乱投医,然后他就做了这一生中最致命的一件错事,为了给这个孩子治病向一个邪恶的人借了笔钱。后来,孩子是治好了,却失了心智,成了那个贼人的傀儡。”
“他可能也是想过法子的,只是没成功,反倒被设计得陷得越来越深。”江侃目光涣散,颓然叹了口气,“现在的盛江已经不是江家的盛江了,董事会里面已经没多少江氏的亲信了。现在的盛江被他们榨得差不多了,看上去金碧辉煌、光鲜亮丽,其实不堪一击。”
我静静地看着江侃,迟疑道:“那你还在犹豫什么?”
江侃没作声,仰脸盯着天花板,沉沉的目光深不见底,漆黑的眼睛像一个藏满了秘密的黑洞。
“先不说这些了,”江侃嘴角忽而扬起一抹浅笑,“你就别操心这些了。这些事交给我,你好好在家呆着,把自己保护好就是帮了我大忙了。”
……
第二天早上,我醒来的时候,江侃还睡得正香。我穿戴整齐,蹑手蹑脚地走出了房间。一出门,便迎面遇到了梅姨。
梅姨一看到我,眼圈就红了。见状,我忙上前走几步亲昵地挽起梅姨的手,朝卧室方向看了眼,低声道:“梅姨,我们去园子里走走吧,我有好多话想跟您说。”
闻言,梅姨了然地点了点头,边走边用手背抹眼泪。我安抚地拍了拍梅姨的肩,轻声道:“梅姨,我的事,江侃都跟您讲了吧?我这不是回来了吗?您一哭,惹得我鼻子也开始酸了。”
梅姨看着我,心疼地抚了抚我的脸,“小姐这几年在外边没少受罪吧?瞧瞧这小脸,都憔悴成什么样了?”
走出别墅,我心满意足地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转头笑道:“没想到有生之年,我还有机会再回来看一眼。”
说话间,阿宝扭着笨重地身体径直朝我走了过来,它的头在我的小腿处蹭了蹭,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音。见状,我忙蹲下来,伸手抚了抚阿宝毛茸茸的背。阿宝似乎很享受,干脆眯起眼仰脸躺在了我的脚下。
我笑了笑,一边抚摸阿宝,一边转头看向梅姨,“梅姨,这些年你身体还好吧?江侃呢,这些年你们过得怎么样?”
没等梅姨开口,背后突然传来一阵夹着起床气的抱怨,“我过得好不好,你问梅姨做什么?一大早的,起床了也不说一声!”
我和梅姨回头看到江侃胡乱套在身上那件满是褶皱的衬衫,不觉相视笑了起来。
我笑眯眯地盯着他,拖着长腔揶揄道:“哟,江总今天的打扮挺个性啊,你这衬衫一共才几个扣子,你还能再系串几个吗?”
江侃低头淡淡扫了眼自己惨不忍睹的装扮,老脸一红,恼道:“张钇锶,大早上的你乱跑什么?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我抬头看了他一眼,揶揄道。
江侃定定地看着我,喉结上下滑动,缓缓吐出几个字,“以为昨天晚上又是一个梦。”
闻言,我心里一颤,胸口泛起一汪淡淡的辛酸。说不清是为他,还是为我。见状,梅姨有些不自然地轻咳一声,小声嘀咕了一句“那个……我先去准备早饭了”,说罢头也不回地迈着小碎步向别墅方向走去。
江侃了然一笑,大步走过来在我和阿宝跟前蹲了下来,他淡淡地扫了我一眼,低头边摆弄着阿宝,边随口道:“这些日子哪里也不准去,乖乖在农场呆着。等我把事情解决完,我们……”
“什么意思?”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皱眉看向江侃,怒道:“你又要把我关在农场里吗?”
“怎么能叫关呢?我不放心你,五年前的事我决不允许发生第二遍!”江侃的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我从地上站起来,低头睨着江侃,冷言道:“江侃,你还真是一点长进没有!”
“我看你才是一点记性都不长。”江侃沉声道,“这里目前是最安全的地方,你在这里,没有任何人能伤害到你。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你出去了又能做什么?”
“这五年我是怎么熬过来的,你根本想象不到。”江侃看着我,语气终是软了下来,“你就当我自私吧。你就是恨我,我也要把你藏起来,关好了。”
“江侃,你……你简直不可理喻!”说罢,我大步向别墅走去。
江侃大步走上来拉住我,声音里掺了些撒娇的意味央道:“我们不要吵架好不好?都说小别胜新婚,我们这一别可就是五年,你舍得凶我吗?”
没法对你理智
我停下脚步,本想劈头盖脸地骂他个狗血淋头的,那些已经到嘴边的话却在回头望向他的那一瞬,再也说不出口。江侃的眼圈微微泛红,眼神一改往日的凌厉,变得软绵而委屈。他低头安静地看着我,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
好一个以柔克刚!
我看着他,反倒有一种是我对不住他的感觉。
“你不觉得这么做很幼稚吗?江总,”我阴阳怪气地愤愤然道,“这些年江总的成熟稳重、冷静自持可是出了名的,怎么一到了我身上就像变了个人一样?”
江侃的嘴角微微扬起,抬手虚搭在我的肩上,懒懒道:“因为你和别人不一样,我没法对你理智。”
“你!”我别过脸不再看他,“别以为说几句好听的我就不生气了。江侃我告诉你,我已经过了听几句甜言蜜语就被你牵着鼻子走的年纪!你少拿这种话敷衍我,今儿你就是说破天我也不会乖乖待在这个鬼地方。”
“好了,别激动嘛,”江侃四两拨千斤,挽着我的手悠悠然道,“饿了没?吃完饭才有力气继续骂。其实农场也没什么不好的,你喜欢的地方都给你留着呢,你要是怕无聊……”
我看着江侃,有些执拗地停下步子,迟疑了一下认真道:“你以为我不想留在这里是因为怕无聊吗?”
江侃回头淡淡地看着我,挑眉道:“那是为什么?”
“江侃,有一件事我没告诉你,”我叹了口气,继续道:“我身上有定位,黎琛注射的。换句话说,我在哪里他们都知道。”
江侃眼神一凛,担忧道:“这种事,你怎么不早说?!我们现在就把它拿掉!”
一边说着,江侃不由分说地抓住了我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