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已经打算出门，却在门口顿住。
宋清漪放下行李箱，回头瞟了眼那张离婚协议书，思虑片刻后又回去，拍下了“离婚协议书”五个大字，然后发博：多谢抬爱。但，好聚好散吧。
没有指名道姓，也没有艾特谁。
在这种关口发出来，其实大家都明白。
于是网络上再度掀起了一波浪潮。
宋清漪却没再管评论，拉着行李箱出门。
她刚走到门口，环顾了一圈，这房子是她在出事后买的，原本打算一个人住，后来却多了一个程逸，这个房子里的每一处都有她和程逸相处的点点滴滴。
暂时不会再回来了。如果程逸要住，她也不介意。
哪怕是过户产权，宋清漪也无所谓，对她来说，钱财多少其实不太在意，没什么要紧，能活得下去就好。
她现在只想离开这里。
离开他们的回忆。
她不可以让自己毁掉程逸。
四月的阳光穿过明亮的窗户在客厅内投射出温暖的光芒，宋清漪恋恋不舍的回头，最后看了一眼。
不知再见会是什么时候。
她的手握上门把，正要开门，门却从外面打开来。
她未料想会在这种境况下遇到程逸。
程逸拿着手机，亮出屏幕，恰好是她刚刚发的那条微博，他红着眼睛往前走，瞟了宋清漪旁边的行李箱一眼，步步逼近，宋清漪不自觉往后退。
“你想做什么？”程逸的声音嘶哑，眼泪似乎随时都会掉下来。
宋清漪舔了舔唇，没说话。
“离婚吗？”程逸又问，他进了门，尔后关上，反手把宋清漪逼在了门后，他直勾勾的看向宋清漪，声音低沉，“姐姐。”
“当初是你先招惹我的。”
“姐姐，你说开始就开始，但你说结束，我不同意。”
“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
程逸说着低头在宋清漪的唇上咬了下，疼的宋清漪回了神，眼泪瞬间掉了下来。
猝不及防的，大颗大颗的眼泪落下。
眼里蕴着几分雾气，宋清漪哽着声音，“我不想成为你路上的绊脚石，我能怎么办？我不想让你去面对那些本该不属于你承受的声音。”
“是吗？”程逸冷笑了一声，他灼热的泪滴在宋清漪的脸上，宋清漪抬起头看他，她想说别哭，但自己的泪都止不住。
程逸盯着她看，说出来的话一句比一句残忍。
“宋清漪，你这自以为是的为我好，什么时候才能改掉？我不需要你为我好，你说这么多还不是因为自己怯懦？不敢去面对流言蜚语。还不是因为不爱我，但凡你多爱我一点，你一定不是这样的，你现在一走了之，我呢？我要像关景明一样吗？”
“不是。”宋清漪下意识反驳，她早已哭红了眼睛，手垂在身侧握成了拳，“你要好好的，做一个好演员。”
“所以呢？”程逸问。
宋清漪没说话。
程逸哑着声音嘶吼了一句，“那你呢？”
“我爱着你，你却走了，你让我怎么做？怎么专心演戏？”
程逸看着她，宋清漪愣怔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掉泪。
程逸缓缓低头，伸出舌尖儿舔掉了她眼睛下方的眼泪，他看着她，额头抵着她的，眼睛也望向她，“宋清漪，你根本不爱我。”
“可我爱惨了你。”
“你现在走可以，离婚也可以。”
“杀了我吧。”
程逸咬牙道：“除非我死，不然你这辈子也别想摆脱我。”
“杀了我。”程逸说：“你想去哪里去哪里。”
宋清漪看着他，嘴皮子一直在哆嗦，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样的程逸和她记忆中的程逸相差甚远。
触及到她的目光，程逸低头吻在她的唇上。
和以往不一样，程逸只是一触即分。
宋清漪能感知到他的隐忍和克制。
良久之后，程逸才问，“你要去哪儿？”
“带我一起走吧。”
宋清漪舔了下唇，“爷爷家。”
**
离婚的事情被摆到了明面上。
宋清漪的心里揪成了一团，坐在程逸开的副驾上，时不时的望向他的侧脸。
程逸始终板着一张脸，一言不发。
“你……”宋清漪刚起了个头，便被程逸粗暴的打断。
“别说了。”程逸说：“你根本就不爱我，我现在不想和你说话。”
宋清漪：“……”
好吧。
这诡异的气氛一直持续到爷爷家。
爷爷看向二人，在二人之间打量了会儿，正打算起身回屋，程逸却喊他，“爷爷。”
宋爷爷回头，“咋了？”
程逸委屈的抽噎了下，眼泪在阳光的折射下显得格外晶莹，“你孙女要始乱终弃。”
“嗯？”爷爷皱眉，“啥？”
“你孙女……”程逸咬了下唇，像极了楚楚可怜在告状的小白莲，“她不要我了。”
宋清漪站在原地，脸都臊得慌。
她急忙上前跳起来去捂程逸的嘴，整个人挂在他身上，这招还是和白甜学的。
确实比较管用。
程逸闭了嘴。
宋清漪急忙拉着他往外走，一边走一边和爷爷大声说：“爷爷别理他，他疯了。”
程逸立马说：“当初摁着我去民政局领证的人是不是你？现在要和我离婚的是不是你？什么都没和我说就要离家出走的人是不是你？你难道敢说不是吗？”
宋清漪：“……我当初没摁着你去民政局。”
“那你当初给了我一百万怎么算？宋清漪，你是不是从始至终就没看得起我？一直都把我当你包养的小白脸，现在是不是还想给我一笔钱让我闭嘴走人啊？”
宋清漪百口莫辩，只能毫无底气的说：“我没有！”
程逸冷笑，“没有带着我去领结婚证？没有要离婚？没有要离家出走？你明明就有。”
宋清漪见爷爷还望着他们的方向，并且用那种难以言喻的眼神看过来，她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立马关上了门，拽着程逸上了山。
**
嶂山的半山腰风景很好。
宋清漪一口气不带喘的拉着程逸爬到了半山腰，空气新鲜，俯瞰下去，能看到附近七八个村落。
宋清漪叉着腰呼气。
程逸却像没事人似的站在一边，和她隔了两米远的距离。
宋清漪缓过劲儿来，才偏头看他。
刚刚还在和爷爷告状的人换了副样子，整个人都显得蔫了吧唧的。
宋清漪的思绪乱的很。
山风吹过，附近的树叶沙沙作响，他们沉默的四目相对。
还是程逸最先别开脸。
宋清漪问：“你想怎么样？”
程逸从鼻子里哼了声，闷声道：“我想怎么样？我有选择权吗？一切不都是姐姐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姐姐有钱，可以支配我的人生，想结就结，想离就离，我能怎么样？”
“如果今天姐姐要是执意要离婚，我只能先从这山上跳下去，然后给姐姐自……”
“程逸！”程逸话还没说完，宋清漪便大声喊住了他。
他说话的时候语气蔫蔫的，整个人都了无生气。
宋清漪的心里好像在被虫子咬似的，疼的她快要窒息。
“我没有这样想。”宋清漪大声说。
程逸突然回过头来，“那你怎样想？你和我之间从来都不平等，我那么爱你？但你呢？口口声声为我好，但是做出来的事情没有一件让我感觉到快乐。我不想要你这样的关心和为我好！我是不是该谢谢你，让我体会到了有妈的滋味？但你是我老婆，不是我妈啊！”
他情绪激动，脖间的青筋都爆了起来，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如今还红着，眼泪摇摇欲坠。
他声音蕴含着巨大的悲伤。
“反正从始至终陷入这段感情的只有我。”
“对你来说，我只是个无关紧要的路人甲乙丙，随时随地都能把我抛弃。什么为我好，都是借口罢了。”
宋清漪一时哑口无言。
她定定的看向程逸。
漂亮的桃花眼里光芒在慢慢消逝，他低下头，尔后缓缓蹲在地上，脑袋埋在腿间，最先是闷声哭，就是那种低低的抽噎，十几秒后，他忽然放大了声音，像是小孩子那般嚎啕大哭。
宋清漪愣在原地。
她感觉有一只手在抓着她的心脏，把她抓的心跳快要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