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予只是浅笑,上一世面对父亲恢复不良身体状况的惶恐难安,现在操的心对卫予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他怀着希望,做什么都有精神。
孙阿姨欢天喜地的拉住卫予:“老板,我家有个亲戚的女儿……”
卫予对“我家有个亲戚”敏感度空前的高,听开头就能猜到结尾,像被踩住尾巴的猫猫,一下蹦到门边:“我先走了,辛苦阿姨。”
回去不久卫予就接到顾客的咨询电话,询问春节期间提货采取的方式。
卫予详细解释道:“需要您先预定,种类数量和具体需要日期,预付一半定金,当天到店里来取。”
“是提前做好的吗?”
“不是的,跟目前一样当天现做,我根据顾客们的预定准备食材,保证新鲜,请您放心。”
春节期间许多东西买不到,卤味就是其中一种,九成九卤味店是私人老板经营,只有春节能稍微放松,给钱人家也不乐意干。
是个遗憾,好好挖掘,也许是个很不错的商机。
他在网上搜索,纷纷表示春节旅游人数太多,体验不佳,卫予索性将和父母的旅游挪到春节后,两不耽误。
陆续又有几个顾客打电话发信息前来询问,有两个当场表示需要预定,还夸卫予想得周到。
十多分钟前乔奇发信息“我到了”,半小时过去乔奇并没有回来,瞅着外头大风狂作,卫予待不住了。
小区外的路上行人寥寥,树下的高大身影醒目的蜷起,企图缩成不被人注意的一团,靠近,浓重的烟味。
穿回去的外套没了,薄薄的卫衣独自对抗冷风。
卫予叹了口气,在家谈的不顺利吧,蹲下身拍他脑袋;“乔奇,怎么不进去?”
乔奇慢吞吞抬头,双眼比兔子还红:“哥,我和爸爸吵架了。”
这几天乔奇心里一直憋着气,不明显,但看得出来,偶尔两次提到父亲都咬牙切齿:“外面太冷了,先进去。”
乔奇歪歪扭扭的起身,腿麻和大风双重夹击下的乔奇没稳住身体,剧烈晃荡如摇晃的白塔,卫予赶忙架住他胳膊,差点窒息,又手忙脚乱的拨开乔奇八爪鱼似的胳膊:“你松开点。”
“哦。”乔奇扶住树干,“腿麻了,扶一下。”
卫予无奈,半架住他等着。
忽然,一股斜插而来的力道挟冷风利剑破空般狠狠袭来,尖锐的格开乔奇对他的依赖,他被推的后退了好几步。
乔奇则只感觉眼前一花,手腕被一个冰凉的力道扣住的同时,没入一对冰凉的眸子里。
卫予愕然的看着挡在他和乔奇中间的邱行之背影,乔奇则更是震惊,像被一个大浪冲倒在地,脑子是茫然的:“你是谁啊?”
邱行之抓着他手腕不放:“滚!”
“……”
乔奇怔愣后怒了:“你特么是谁啊,你有病啊?”
邱行之双眼一沉,攥着他就要扔地上。
乔奇比他高好几公分,却感觉对方力道惊人的大,半麻身躯随着对方掼下的动作摇摇欲坠,他吓到了,扶住树干:“哥!”
刹那,风止。
邱行之脑袋嗡嗡作响,把那声凄厉的“哥”在脑海里糅杂了N轮来思考其含义,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这是你……”
“表弟。”卫予不知道该笑还是该骂人,白了他一眼,“还不松手?”
邱行之像被烫到般闪电速度缩回手。
乔奇揉着发酸的手腕,不满嘀咕,边瞥邱行之:“搞什么嘛?”
他加完班过来,车没停稳正好看到一个人箍住卫予脖子,那个身高体魄,和邱晨光身边那些保镖毫无二致。
下车冲过来的速度远远超出思考的速度,他庆幸自己来的及时。
确实及时——及时完成了这个超级大乌龙。
冰凉的手轻触更加冰凉的额头,想找个地洞钻下去。
卫予拍了拍表弟:“进去吧。”
乔奇没动,视线游走一圈,停留在邱行之的手上:“你是不是练过?”
邱行之十分尴尬:“是,专门找人教的。”
“嚯,怪不得。”乔奇双手并用着比划,“我大学参加了一个社团,练了几天,都是花拳绣腿,没什么用,你挺厉害的。”
邱行之嘴角绽起弧度,视线轻轻点过卫予:“刚才不好意思。”
“咳没什么,你也是好心嘛。”
乔奇做了个李小龙的动作:“你能教教我吗?”
邱行之脱口而出:“当然可以。”
乔奇兴奋不已,伸手拍邱行之的肩膀,俨然已经是熟人:“你叫什么呀?”
“邱行之,行之有效。”
“你好像和我哥差不多大,我喊你邱哥?”
邱行之忙摆手:“不用,喊名字就行,你哥……就喊我名字。”
眼角的余光偷偷注视的那个人侧脸而对,没对他们的对话发表意见,邱行之止不住嘴角的笑意,也伸手拍了拍乔奇。
“……”卫予茫然失措着事情导向一个诡异的角度,竟然插不上话。
一个几分钟前还在为父母婚姻结束的事实难过不已,这会注意力全在拳脚上;另一个大晚上的跑来教人格斗,真的是……
有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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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畔接收到动静,邱行之自手机屏幕上抬头,卫予刚洗完澡,裹着一身湿气从洗手间出来。
面部蒸腾成微微的粉色,洁净的毛孔都看不到一个,边走边擦头发,随着搓揉的动作,半湿的头发加速失去水分,和卫予朦胧的脸一起,渐次恢复原本清隽模样,一目了然的印在邱行之微微收缩的眸子里。
双目轻垂,被灯光直射的睫毛阴影弧度明显,线条分明的下颚骨,颜色浅淡的嘴唇轻轻张开,说了句什么——他没听清。
邱行之喉结动了动,眼角泛红,喉咙发干还有些痒痒,垂在身侧的手掌心析出汗液。
他咽了一下嗓子,不动神色的移开眼。
他们两个人从没有在这种姿态下碰过面,这样的卫予,邱行之第一次见。
这么随意、这么自然,像他从未认识过的卫予。
卫予有些莫名的看到邱行之急速撇开的脸,再问一遍:“他人呢?”
“……去买啤酒和夜宵了。”
那小子还想通宵玩,卫予只能体谅他家里有事心情不好,需要一点兴奋剂来振奋心情,随他们去,晾好毛巾转身,看到邱行之在椅子上歪了一下,似乎没坐稳。
“你……”卫予顿了一下,“你们早点结束,我去休息了。”
炽热的眼神和呼吸一起凌乱,随着卫予走动和开门的动作翕动,他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发热。
邱行之猛的发现,他以前真的太高估自己的控制力了。
简单来说,没有逼数。
视线捕获到卫予的那个瞬间,心里羞于启齿的念头瞬间拔地而起,膨胀着盈满他整个身体,如果不是感知到卫予的平静漠然,他几乎遏制不住自己的禽兽想法。
那是绝对不行的。
邱行之想到一个梦。
大约是认识卫予几个月后的某天深夜,忙了一天的邱行之沉沉入睡,看到自己走进大学某幢宿舍楼,分明是大白天,可一个人都没有。
他靠近一个单元,一推,门无声的移开。
前面两间宿舍的八张床铺空空如也,他来到最后一间,静悄悄的屋子,只有一张床上躺着人。
邱行之站在床下仰头,卫予平躺着,双眼微微阖起,好像感知到他的注目,轻微偏头,对他笑了一下。
他轻轻开口,浅色的嘴唇微张,他说:“行之。”
这一声呼唤,被阳台斜照进的阳光染印出粉色,具象成弯曲的钩子,软绵绵的勾出压抑的渴盼,邱行之脑袋发热,脱掉鞋子,攀着梯子爬上床,跪在卫予的脚边。
卫予似乎累了,睫毛安静的搭着眼睑,似睡非睡。
邱行之感到一片热流冲出眼眶,眼前血红一片,他猛的挣脱所有束缚,膝行两公分,寻找到合适的位置角度,他很轻、很慢,却又迫不及待的倾身而下,准确的覆上卫予。
那个视角很奇怪,像冷眼旁观一切的上帝,可触碰到卫予身体一瞬的悸动、喜悦和慌乱,能真切的感知,他是真实的参与人。
两人紧紧贴着,鼻尖几乎抵到一起,卫予依然没睁眼,依然安静的,嘴唇朝上弯出一个浅浅的弧度,呼吸轻而浅,无声无息的拂在他的脸侧和耳畔,轻而易举的挑逗他仅剩不多的冷静自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