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烧东西没问题,该办的证、制备的消防什么的可不能马虎。”
“知道,都会准备好的。”
陈大哥本也没指望靠这房子赚多少钱,有人住着,房子反而容易保存,加上进来时聊的开心,他很痛快的给了个低价,不收押金,玩笑说他的店就开在商业街,跑不掉。
签完合同,卫予送了一大包陈大哥平时常买的卤味,又马不停蹄的给廖然打电话。
他们几个要好的朋友日常都有联系,只是各自有事,见面不频繁。
“你要搬到小区去住?”廖然拿着手机从办公室出来,“怎么,店里不舒服?”
卫予把计划大致说了,住店里也没有不方便,但他以后晚上要在新租的房子里烧制卤味,上火的东西,必须有人看着。
厨房客厅无所谓他也不真住,卧室太粗陋,他想着至少贴个墙纸,打扫一下才好入住,廖然上次介绍的朋友就是从事这一行。
廖然听完就笑开了:“你不错啊,这么快就扩大规模了。”
“笑话我,这才哪到哪?”卫予望着玻璃门外来去匆匆的行人,“只是有个机遇。”
“我帮你联系好了通知你,哪天搬家记得说一声,我们帮忙去。”
他这些朋友,从来都是默默帮忙,尤其廖然,高中到现在。
上一世父亲手术急需用钱,他们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帮了他很多很多。
廖然:“怎么了?”
卫予挤了挤发散的鼻子,闷声道:“没什么,有事联系我。”
“好,挂了。”
最好的亲情和友情,他都拥有。
相比许多人,他已经足够幸运和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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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过两天,就要正式开始给舒晨家的公司提供食品,卫予不免紧张,将需要烧制的东西清单检查一遍又一遍,确保万无一失。
搬家时廖然见他又要顾店又要画图,晚上关门后洗菜烧菜,不到一两点摸不到床沿,虽然看着劲头很足,但长此以往,对身体不好,就提议卫予找个人看店,兼职也行,多留些时间休息。
卫予对此有认真考虑,他年轻身体好,暂时是不碍什么,可怕日子久了会出问题,病倒就麻烦了,爸妈、店都没人照顾。
更为重要的是,近来手头略有结余,据估算,和舒晨那边合作一个月的话,手头资金足以支撑他再多开起一家店。
他就一个人,再怎么努力也□□乏术,是该考虑起来了。
脚不沾地的忙碌,连睡觉都成了一种奢侈。
周日下午,卫予和他妈通过电话沟通底料的事,现在底料由他自己来配,没出过问题,但他不放心,非要他妈确定过。
聊完正事,卫予问:“你和爸这几天还好吗?”
他通常两天会回家一趟,看看爸妈就赶回店里,这两天搬家,已经有三天没回去。
他妈却没说话。
卫予一愣,立刻慌了:“妈?”
他妈的声音听起来很正常,难道是他爸?身体出现不对劲了吗?
可他分明记得上一世,距离他爸复发还有几个月,而且医生也说,跟他爸手术养病心情郁结有关,这一世他特意关注了,前几天见面面色红润,分明越来越好。
他妈迟疑着:“儿子,你爸爸他……”
卫予的心吊在嗓子眼。
“你爸这几天神神秘秘的,总是出门去,回来心情很好。”
卫予没明白过来,只知道不是他爸身体抱恙,心先放下去一半:“去哪?”
“就是不知道。”他妈的声音满是失落,“我问他,他说去下棋,可我那天下楼买酱油路过公园,他根本不在公园,我问了隔壁老刘,说你爸没去过。”
确实挺奇怪的,他爸妈相濡以沫几十年,彼此坦诚是基础,就他所知,从来没有因为隐瞒对方什么而起矛盾。
不过:“你问爸了吗?”
“还没有。”顿了顿,声音都带了点哭意,“你说,你爸爸是不是在外面做什么,瞒着我,不想我知道。”
卫予终于听懂他妈的意思了。
“……”
“儿子,妈知道不该跟你说这些,可是你爸他……”
卫予深吸口气:“妈,最近您在看什么电视剧?”
他妈不意儿子会忽然转换话题:“啊?那个什么离婚的女人,怎么了?”
了然的点头:“没什么妈,今天晚上我回来看你们,大概八点,晚上回来再说,您别瞎担心,我担保没事。”
“可是……”
“妈您放心,儿子和您站在一起。”
他妈这才收起哭腔,叮嘱几句挂了电话。
这事哪有多复杂,当天晚上卫予赶回家,当着父母的面,将他妈的疑问提了出来。
他爸直愣愣的像是听到了惊世奇闻:“啥?我能干啥?”
卫予忍笑:“那您这几天神神秘秘的是做什么?妈都不知道您的行踪,会担心。”
说到这他爸忽然轻轻咳嗽,摸了摸耳朵,别开视线看别处,细看,脸还有点红。
他妈立刻递给儿子一个“我怎么说来着”的眼神,丈夫这两天真的很不正常啊!
卫予的好奇心也被勾了起来:“爸,到底什么情况?”
“那个,其实是这样的。”
母子两个耳朵竖起老高。
“你之前不是让我给你朋友雕那个木头吗,前几天太阳好,我带工具到公园晒太阳顺便雕,有个老哥看到,问我东西卖不卖,还夸我做的好,想花钱跟我买。”
哈?
卫予妈惊呆了,卫予也惊呆了。
卫予妈这几天脑补的N出抛妻弃子场景蹭的被击碎,她忽然意识到,她脑补的那些,怎么和那部《离婚的女人》某些情节如此相似呢?
卫予则是另一个维度的震惊。
他思考了多种可能性,除了敢断言他爸不会做对不起他妈的事,从未往这茬想过。
见妻子儿子都盯着他,老父亲刷的一下脸红透,说话都不利索:“我,我以为他骗人,这两天根据他给的地址找到店里去看了看,真的是开这种店的。”
卫予由衷的笑:“怎么不告诉妈?”
“哎呀我这不是还没卖出去吗?而且还想跟儿子你说声,要是你答应了朋友,我当然不能给别人啊。”
怎么会呢,卫予求之不得:“不会耽误,您随意,自己看着决定。”
这会他爸可来劲了,噼里啪啦将那个店的样子、东西卖的价格、老板给的条件兜了个底掉儿,越说越兴奋,比手画脚的唾沫星子横飞。
那架势,和卫予记忆里挑着生活重担的年轻父亲,重合了起来。
他妈早把负面情绪扔到九霄云外,兴奋劲不输老伴儿,边问边埋怨不早点让自己知道云云,卫予连插话的机会都没有,走的时候也没像以往一样非要送他到电梯口。
近几天连轴转的忙碌辛苦此刻显得无足轻重,肩膀轻飘着,还能再飞几千公里。
他得到了超出预计的回报,足够支撑他一往无前。
车子停稳,寿司店老板的语音请求蹦到通话框。
那姑娘不爱打电话,有事必语音,卫予接通。
“你店门口有个人。”
“……”多么熟悉的开头。
卫予开始头疼,别又给他整幺蛾子,他真的倦了,这么多店,怎么就一直逮着他?
女孩语速极快不带停的喷出一串:“是你朋友,我见过的,大帅哥,来好一会了,你还是来看看吧,挂了啊。”
朋友?还是大帅哥的朋友。
大帅哥是个极抽象的形容,具象化的话——
邱行之、秦易、可能还有秦融和他朋友中的几个,都算吧。
可他们过来,自己不在,怎么不打电话?
快十点了,商业街商家歇了七八,路灯下,一个影子蹲靠在玻璃门前蜷成黑乎乎一团,又小又糊,看不清是谁。
离近,能看到脑袋和脖子。
是邱行之。
卫予的手指机械的蜷了蜷,没再往前,开口问:“你在做什么?”
这是废话,无意义的问题,这是他的地方,自然是来找他。
卫予只是不知道如何开口。
曾经,每次见邱行之前,他找好百八十个话题,邱行之想聊什么都成,他都跟的上谈的来,后来发现自己和邱行之共同话题天生就多,无需刻意就能聊上。
如今再没了那份心,他发现自己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才显得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