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排车窗嗖的一下降了下去,程涵宇他哥扶着方向盘侧过头,对着两人挥了挥手。
池阮揉着眼睛,跟着程涵宇上了车。
窗外灯海车流,霓虹灯照的人眼花缭乱。
车内氤氲着古龙香味,暖气足的让人昏昏欲睡,池阮扭头看,程涵宇年轻的脸上一道道光斑和阴影交替着,疾驰而过。
布加迪威龙如一面破开海面的银色鱼鳍,穿过了欲望缭绕的城市,爬上跌宕起伏的山路。
池阮不知道那么多。
她只是看着,窗外的光亮由色彩缤纷变得黯淡起来,再配合隐隐约约的树林,很是有深山老林的感觉。
看多了法制片的池阮,不禁开始思考起来。
这到底是要去哪啊?
可程家这种祖上三代都是有钱人的财阀,怎么着也不可能对她有想法啊,多划不来啊?
她还没思考个所以然,车停了。
还算宽敞的公路交叉口,几个棚子搭在靠山的一边,一排超跑整齐划一的摆在道路中央,远光灯近光灯360°横扫,穿透灰蒙蒙的山间雾色,照的半边天空都是亮的。
池阮刚下车,被这堪比蹦迪现场的灯光照的,连眼睛都睁不开。
她一只手挡在眼睛前,听着耳边的女孩尖叫声、音乐声和汽车马达声,问程涵宇:“你们脑子抽了?大冬天的出来蹦野迪?”
程涵宇不乐意了,“这怎么就是野迪了?这赛车比赛呢!今天来的人可多了。除了方家、陆家那两堆人,几个最近被他们捧上来的小明星,还有个SKI战队的,最近特别火那个、那个——”
池阮站车门口,从口袋里伸出一只手,理了理被风吹得挡住视线的发丝,眯着眼睛随意的扫了一圈,看到对面道路的尽头走出来一帮人。
一开始黑漆漆一片,除了身上亮片折射的光,什么都看不清。
等到那四五个人走到了公路中间,四周亮堂起来了,池阮发现最中间那个人竟然还有点熟悉。
她又多看了两眼。
那个人高高瘦瘦的,黑色鸭舌帽配了件白色棉夹克,内搭横条衬衣的下摆随意的漏出来。他一只手揣牛仔裤兜里,一只手拿着一个银质打火机,正一边走一边侧着头跟人说话。
侧脸还挺好看的。
池阮迷惑的眨了下眼睛,一时间处于不知道做什么的茫然。
然后,也不知道他们说起了什么,那个人浅浅的笑了下,边笑边转过头。
这视线啪得一下就对上了。
少年脸上残留的笑容,此刻就那样僵在那,仿佛卡帧的电影胶带,突兀又尴尬。
而池阮仿佛听到自己胸腔传来“咯吱”一声,和程涵宇兴奋的声音“——那个世界冠军戚斫一!”
——此时,程涵宇终于想起了这个名字。
第3章
戚斫一这个人,火的比较莫名其妙,又合情合理。
当初SKI组建的时候,他是最后一个进队的。网上连个照片都没有,也没有任何过往的资料和参赛过的经验,根本不知道是从哪个旮旯冒出来的。
网友在网上骂骂咧咧了两天,从心血来潮的俱乐部老板,骂到唯一的跨赛区大满贯ADC,俱乐部终于顶不住了,公开了一个英文名。
“Cwuli。”
曾经的天才,令人啧啧称奇和捉摸不透的游戏玩家。
五年前就打进了国服前三,本以为会在电竞上一路突飞猛进,可他表现的就像一个得到玩具后兴致乏乏的小孩。
之后五年里,时常半年多毫无声响,又突然短期内回来打个天梯,再继续消失。
就跟玩儿似的。
期间想联系他的直播平台、俱乐部不计其数,硬是连个电话号码都没搞到。
程涵宇也觉得很神奇。
他以前刚打游戏时,就听过Cwuli的名字了,在当时就是大神的代表。
六年后他看比赛直播,竟然又亲眼见证了Cwuli拿了世界冠军。
而现在,程涵宇看着白炙灯下的戚斫一,突然感觉自己能理解了: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女孩子,因为一个戚斫一,都开始对游戏感兴趣了。
好像,是有那么一点帅。
就是…这眼神老往这边飘是什么毛病?天生斜视?
程涵宇歪头看了眼池阮。
她今天出门的时候扎了个丸子头,绑得有些潦草,后颈上的发丝就这样顺着风在脸颊两侧飞舞。她微眯着双眼,睫毛扑闪扑闪的,脸上的表情却奇奇怪怪的。
池阮很震惊。
大晚上出来蹦野迪,遇见自己一年多未见,说是出国留学结果沓无音讯不知道得还以为他是不是半路出事的前任,而对方好像在这一年多时间里,顺手拿了个世界冠军。
这搁谁身上不震惊?
如果可以,她甚至想就地表演一个洛马斯回旋一圈,来展现自己澎湃汹涌的内心。
可实际上,池阮只是在视线对上的那一刹,轻轻抬起自己原本耷拉着的眼皮,定神看着戚琢一。
她睫毛颤了下,然后注视着少年淡褐色的瞳孔,慢悠悠的眨了下眼睛。
差不多两秒后,戚斫一云淡风轻的移开视线。他转过头,继续笑着和身边的男人说话。还是清秀美少年的模样,连嘴角的弧度都丝毫未变。
池阮愣了下,有种自己看花了眼的错觉。
兴许是认错人了呢?
她直白的眼神落在那人身上好一会,才茫然的收回了视线。
他一直微垂着头和身旁的人说话。
几个男生都是二十几岁的年轻人,两个戴了帽子一个戴了副金丝眼镜,穿着都很自然随意,像要去家楼下散步一样,可池阮随便扫一眼看到了两双市价被炒到十几万的限量球鞋。
四个人横穿了大半个公路,和身旁嚣杂的蹦迪氛围仿佛隔了一道看不见的空气墙。
中途有几个女生往他们的方向走,又在离他们几米的后方停下,彼此窃窃私语,眼神却直勾勾的往戚斫一的方向看。
一副想过去搭讪又不敢的样子。
因为她们刚好停在池阮斜前方,穿的又bilingbiling跟个反光板一样,醒目的很,池阮看了她们两眼。
长得都挺好看的,有一个还是微博里上过几次热搜的小网红。
池阮把被风吹得冰冷的手揣兜里,吸了吸鼻子,杵在那听了半天,池阮明白了。
这三个塑料姐妹花是过来钓凯子的,在这转悠了半天,看到那几个什么少,眼睛都发光了,又可能想凹个矜持名媛人设,在这互相怂恿对方先上。
什么“你不是上次去过方少生日会吗?他会不会对你有印象啊?”、“我看他前女朋友,就那个靠攀上陆爷弟弟拍了部电影的,和你长的是一种类型的,我感觉他就好这口。”都出来了。
池阮贼费劲的在思考,这几个小姐妹口里说的什么少什么爷到底都是谁。
而另一边,程涵宇从戚斫一出现起,就那嘴巴就跟安了个永动机一样,持之以恒的哔哔到了现在。
“池阮,不是我说,你别看这几个人看起来人模狗样的,整个衬衫金丝眼镜一个个跟个社会精英似的。在做人渣一方面,那是“老天爷赏饭吃”天赋异禀,和我哥比有过之无不及。”
程涵宇指了指不远处,靠着辆黑色迈巴赫和一个女孩耳语的男人,一脸痛心疾首:“你看看!他都现在还在泡妹,昨天还在家里把赛车比赛说得跟个花一样,有多重视啊?”
“高中还没毕业就有人为他要死要活,我当时放学回家就看到有个女生披头散发堵我家后院门口,说见不到我哥就要让我亲侄子当场血溅三尺。”
“我当时哪见过这些啊,初中生呢?搞的我之后好几年对女人都有阴影!”
“之后没过几年,我一初中学姐为了那个戚斫一,德国学指挥学半年,和导师说自己要回国追寻真爱,半路回来给他做了半年备胎,那是一个痴女怨男爱恨情仇,中途还跳了一次楼。你说神奇不?”
“当时国贸那边里里外外围了三层人。差点要上头条,还好她爷爷挣扎着打了电话,说“你们要是想让老人家我先没脸面活下去,那就看看是谁先活不下去。”
程涵宇说着,忍不住拍手称赞:“老爷子真猛啊,都被气出心脏病住院了,还能这样考虑周到,不愧是以前在战场上打拼过的。”
大脑转不过来的池阮,迟钝的回头,望着他:“你说啥?戚斫一怎么了?他跳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