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启示录(72)

看着站于窗前的犹他颂香,苏深雪心里微微一沉。

犹他颂香不仅早到,还很体贴为她挂外套。

挂完外套拉起她的手,打开花园阳台门,让她坐在雕花双人椅上,他再挨着她坐下。

“是什么事情,说吧。”苏深雪看着层层叠叠的花园园林,看着满目千红万紫。

犹他颂香手盖在她手背上,轻轻唤了声“深雪。”

也许是他的声音比以往更为柔和,也许是这午后的花香和微风让人昏昏欲睡,导致于苏深雪从犹他颂香口中听到,发生在叙利亚偏远村落的那场集体婚礼让她以为这是在道听途说。有人在机缘巧合下走进那处于硝烟中的学校操场,见证了乔装打扮成阿拉伯商人的青年为挽救陷于魔爪中的少女,成为这位少女的新郎,熊熊篝火中,青年和少女为彼此戴上婚戒,他们在狭隘的房间度过新婚之夜,再历经重重险阻,坐上那趟通往光明的列车。

故事在这里划上句点,但苏深雪总觉得还欠一些什么,比如——

“最后,乔装成阿拉伯商人的青年和逃出魔爪的少女过上了幸福生活。”

恍惚中,苏深雪听到自己的声音轻飘飘问了句“后来呢?”

回应她地是沉默。

“后来呢?”稍微把声音提高一点。

还是沉默。

怎么不说话了?刚刚可是说了不少。

没想到犹他家长子还很有说故事的天赋,她都被带到那个有熊熊篝火的学校操场,甚至于,透过火光,她依稀见到互换戒指的阿拉伯青年和楚楚可怜的少女。

扯了扯他的手,意思是想让他快点说下去。

回应她地是一声“深雪。”

不!不要!

“不,不要叫我。”女人尖锐的声音打破静寂的午后时光,直把她吓得从椅子上站起。

她站着,他坐着。

一个冷颤,苏深雪明白过来,那把她吓得一下子从椅子直接站起的声音来自于自己,而……而乔装成阿拉伯商人的青年不是别人,是她的丈夫。

呵。

看看,她多傻,居然把发生在叙利亚偏远山区的那场集体婚礼听得津津有味,为什么在看到那女孩那双小鹿般的眼眸会慌张,原来是这样。

女人的敏感天性真是一种可怕的存在。

她的丈夫去了一趟叙利亚,带回一名叫桑柔的少女,在她不知道的时间里,他和那叫桑柔的少女举行了婚礼,作为妻子的她,连反对机会也没有。

她站着,他坐着。

她低头看他,他微昂着头,也在看她。

那张脸,直把她眼眸看出了淡淡浮光。

浮光中,她看到缓缓伸向她的手。

呆呆看着,直到他的指尖抵达她眼角,微风吹过,推动她鬓角的发丝,又一个冷颤,倒退,避开他的触摸。

倒退着,退出阳台,转身,脚步跌跌撞撞,她不知道脚步会把她带往哪里。

现在,她无法思想。

苏深雪不知道无法思想是否和慌张有关,目前她唯一在执行的,唯一能执行的,就是听从自己的脚。

紧跟于身后的脚步声让她慌不择路,这里没别人。

那个声音在背后叫“深雪,苏深雪。”

别叫我,不要叫我,不许叫我!她很想这样大声吼出,然而嘴角抿得紧紧的。

“别无理取闹。”他在她背后说。

如果刚刚她还想叱喝他不许叫她,那么这一刻,她想找一样东西狠狠往他头上砸,混蛋,你怎么能随随便便把戒指戴在另外一个女人手上。

他在她背后说着:“苏深雪,我无法理解你现在的反应,告诉我,你在介意什么?你也听到了,那场所谓婚礼的前因后果,在我眼里,那甚至连游戏都不是,那时所发生的我一秒都不愿意回忆起,你可能不知道,一名成年人往一个小家伙手指上套所谓戒指有多滑稽。”

不,不是,不是小家伙,更有,你为了那小家伙放慢脚步,对我,你从来就没有过!对我,你只有苛责和疏忽,以及,藐视。

垂落至嘴角的泪水滋味苦涩。

狠狠几个眨眼下来,苏深雪眼前一派清明,她还以为自己走了多远,原来她还在自己房间里,橱柜摆满她一张张戴着玫瑰皇冠的肖像。

那玫瑰皇冠,象征着这个国度的骄傲和荣耀。

她是女王。

苏深雪停下脚步,缓缓回头,对上犹他颂香的眼睛。

深深望着那双眼眸,说:“颂香,那不是小家伙。”

犹他颂香表情一顿,眉头皱起。

“你口中的小家伙,上个月刚过完十八岁生日。”苏深雪一字一句。

好巧不巧,苏深雪和桑柔同一天生日。

不久前,苏深雪拿到桑柔相关资料,下周末,何塞宫会有一场册封典礼,桑柔也会出现在这场册封典礼上,看到桑柔的资料注明的出生日期,苏深雪还觉得巧,桑柔和她同一天来到这个世界,苏深雪不知道她和桑柔同日出生这背后意味着什么。

难不成,是意味着,她和她将在不同时期接受同一个男人在她们无名指戴上戒指?

笑。

她的笑容惹来犹他颂香的不满,那声“苏深雪”带着浓浓警告意味。

不能笑吗?苏深雪看着犹他颂香。

片刻,他目光投向别处,缓缓说:“苏深雪,如果不是李庆州,我甚至于认为,这是一件不值得把它带到你面前的事情。”

这就是他一直强调的所谓“忠诚”?

“颂香,如果我瞒着你和别的男人举行一场婚礼,这场婚礼有主婚人,有祝福,戒指有,交换戒指环节有,甚至于新婚之夜也有,你会怎么想?”问。

沉默。

看,被蒙在鼓里的滋味不好受吧?

很快,犹他颂香就选择视而不见,以较轻松的语气说:“如果换成我,我会认为这是在合理范围区域发生的事情,过程不重要,结果才是最重要的。”

这话反过来就是在指责她反应过激了。

“那么,”冷冷说,“改天我也找个人举行一场连游戏也不算的婚礼,到时候,希望首相先生还能认为这是一件在合理范围区发生的事情。”

“苏深雪,不要无理取闹!”犹他颂香提高声音,片刻,又低低叫了声“深雪。”

苏深雪看着自己鞋尖,越看越觉得累。

累又慌。

“深雪……”男人的声线听着有点涩,“当时,时间太紧迫,我想不出别的方法,我能和你保证地是,那个晚上对我而言,毫无意义。”

可怎么办?要怪他好听的嗓音,还是怪那满园的花香,把她带到了破旧学校操场,带到篝火前,那场婚礼把她看得泪流满面,她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丈夫给别的女孩戴上戒指。

拖着沉甸甸的脚步来到对讲电视前,苏深雪按下服务键,对着扬声筒,说:“给首相先生备车。”

回过身,对上犹他颂香冰冷的眼神。

迎着那束视线,扯了扯嘴角:“我的逐客令还不够明显吗?”

犹他颂香走了。

苏深雪站在原地发呆,也不知道过多久,想起她还得去办公室一趟,孩子们现在在午休,午休完何晶晶会带他们参加女王办公室,她需要和孩子们在办公室合照。

敲门声响起。

想必,这是催她去办公室的。

脚往前,也没楼梯也没凹凸不平的地面,她居然一脚踩空,身体软绵绵瘫在地面上。

顾及到女王仪态,她必须马上从地上起来,但她一点力气都没有。

该死的,犹他颂香怎么能……

在别的女人无名指上套上戒指这可不是说着玩的。

最让她慌张地是,还有发生一些别的吗?

要是有别的话,她不会原谅他。

绝不原谅他!

王室医务处。

洁西卡在给桑柔做全身检查,作为医务室唯一男性李庆州被勒令在休息室等候。

已经过去半个多小时,洁西卡从他面前经过数次,从洁西卡脸上凝重表情可以判断出,检查结果并不是很好。

李庆州猜到会这样。

在安卡拉酒店房间,李庆州看到被犹他颂香死死按在地上浑身抽搐的桑柔,等医生的几分钟里,桑柔在塞进她嘴里的塑料方块留下深深齿印。

想到那天桑柔那张扭曲到分不出五官的脸,李庆州离开休息室,刚拿出烟,就看到站于一边的犹他颂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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