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又是为哪桩呢?
不仅强行闯入她房间,还如是质问她:“苏深雪,你是故意的吧,故意在我面前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你心里比谁都清楚,我受不了你那个样子,新战术?”
又……又来了。
“我可没让你来敲我房间门。”没好气说。
他沉默。
她眼睛东张西望。
“你……你明知道……”顿了顿,他压低了嗓音,“你明知道我受不了你那个样子。”
这人一副怪罪于她的姿态一直强调那个样子,到底是哪个样子?
“我哪个样子了?”问。
“在草地上,垂着头离开,头都快掉在地上了,那个……那个样子,我受不了。”
苏深雪知道,不管是以这样的对话形式,还是这样的对话内容都很不对劲,但这个时间点是人们心里头最为脆弱的时刻。
抿着嘴。
“那时……找我有事。”他问。
“没有。”她答。
“那时……说让走是让乌鸦走,不是让人走。”
从苏深雪口中发出的那声“嗯”比蚊子发音还要低,想了想,补上一句“那时,我心里烦了,还有,我看到了一则不好的讣告。”
犹他颂香松开压在门板上的头。
她的额头轻轻抵在他臂膀处。
参加婚礼来宾露天通宵庆祝,苏深雪和犹他颂香席地坐在阳台上,一边放着酒水果甜点,她身上披着他的外套。
连苏深雪也不知道怎么就变成这样了,一开始,她只是想和他说会话,他建议到阳台去。
阳台空气好,于是他们就来到阳台。
“苏深雪,参加婚礼怎么少得了喝上一杯酒。”犹他颂香和她说。
也对,这里远离市区,女王和首相难得有这样的闲暇时光,他去拿酒,她在房间等,离开前他一再保证他马上回来,警告她不许睡。
女王和首相最近关系紧张,今晚也许会是一个好机会,她自然不会错过。
犹他颂香拿来了酒,水果点心。
两人坐于阳台上,在万丈星辉之下,碰杯。
几口酒下肚,她开始吐苦水,王室成员一个比一个傲慢,特别是科技部部长夫人。
他静静听她说话,说着说着,她就感叹,颂香,你以前要是像现在这样那该多好。
这话一出,她自己也沉默了。
他再给她倒酒。
碰杯。
她继续发牢骚,他继续倾听,夜风一阵阵的,想去拢晨袍领口,他的外套就披在她身上,犹他家长子表现出这么得体的一面,她还真有点不习惯。
瞅他。
“苏深雪,不要这样看我。”是犹他家长子式的警告语气。
看看,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咯咯笑开。
“也别这样笑。”
不要这样看我,别这样笑?
“为什么?”她问。
“不为什么。”他答。
第三次碰杯。
苏深雪发现她酒杯都空了三次,犹他颂香的酒就少了一点点,真不公平,对了,她心里还惦记着那晚酒店房间没给出的六脚,借着酒劲想要回。
第一脚被他避开,第二次第三次均被他避开,急了,嚷嚷着让踢一下又怎么了?酒精让思绪跳跃得厉害,嘴巴轻飘飘说出“是不是现在只有小虎牙才可以踢你。”
“是不是现在只有小虎牙才可以踢你。”是苏深雪在阳台上的最后记忆。
迷迷糊糊中,她落入了一熟悉的怀抱,她在他怀里哭,像那个五月在布达佩斯不知名的旅馆房间里。
“颂香,没有了,没有了。”
没有了,没有了,颂香,再也没比这个更加绝望的事情了。
醒来时,金灿灿的阳光挂在窗框,她还在古堡房间里,何晶晶正在收拾东西,喉咙火辣辣的。
喝完水,苏深雪瞅了一会儿阳台,瞅完阳台后又瞅了自己身边床位。
带着一丝丝不安心态手翻开被单,另外一边枕头有凹陷下去的痕迹,不安感更盛。
假装不经意和何晶晶谈起了话,何晶晶告知苏深雪,她是早上五点二十分打开女王房间门的。
“没看到别的人?”心惊胆战问,眼睛直勾勾看着一边凹陷下去的枕头。
“没有。”
稍稍松下一口气,继续谈话,女王的房间和她离开时无任何变动,至于阳台……
“女王陛下,阳台什么也没有。”何晶晶打开阳台门。
苏深雪彻底松下一口气。
一对新人会留在古堡度蜜月,首相先生已于今早六点离开,宾客走了三分之二,总理还会在这里住一个晚上,何晶晶和苏深雪说了一个大概。
以一个拥抱和新娘道别,苏深雪十点离开古堡回何塞宫。
何塞宫门口公共区域,举牌抗议人数激增,昨天也就数十人,现在已经发展为数百人。
见女王专属座驾出现,这些人大力晃动手上的牌子,牌子清清楚楚写着:让科技部长夫人为其行为向外界致歉。
抗议人数激增原因是昨晚科技部长夫人又在其个人社交网上晒看秀的照片,价值五万美元的贵宾坐席,上千万的行头,如果之前晒旅游照是无意行为的话,那么这一次就是故意为之了。
连续几天,科技部长夫人手机处于关机状态,唯一能获知地是,她目前正在华盛顿陪伴外婆。
有个能在华盛顿说上话的外加家外婆就是这位部长夫人敢于和外界叫板的底气。
明天是周末,如果这位部长夫人还坚持不道歉的话,明天抗议人数会更多。
电话打到华盛顿,得到的回复是,部长夫人外出。
晚间六点,事情出现了转机。
科技部长不仅在个人社交网上贴出向戈兰社会的致歉信,还以视频方式表达对自己的行为感到万分羞耻。
清空社交网,素颜出镜,尾声还来一个深鞠躬,部长夫人致歉方式还算尚可。
部长夫人这是真正悔改了?
得了吧,致歉信和看秀照片前后相隔还不到二十四小时。
提及部长夫人一百八十度转变的原因,王室公关部对女王三缄其口,王室团队也是,最后还是女王秘书室负责人支支吾吾道出,是何塞路一号往华盛顿打了一通电话。
夜幕降临,聚集在何塞宫门口的抗议者陆陆续续离开,网上对王室的讨伐声浪也因部长夫人的致歉态度逐渐减退。
苏深雪一再告诉自己,事情已经圆满解决,就当不知道让部长夫人道歉的真正原因,可,八点十分,苏深雪还是让何晶晶备车。
八点二十分,女王出行备注为:前往何塞路一号和首相先生有事情商量。
九点,车子开进何塞路一号,这次进地不是家属停车场,她现在不是首相夫人自然不能进家属停车场。
车辆被挡在贵宾停车场数十米电栏之外,何晶晶下车和安保室交涉。
约十五分钟后,犹他颂香的私人管家出现。
管家告知女王,首相先生今晚在官邸宴客,先请女王入内稍候,他已让人通知首相先生。
管家把她领到首相书房门外。
迟疑片刻,缓缓走进那扇门内。
首相办公室书房有两层,第二层为首相私密空间,苏深雪的脚步停在楼梯前,看了楼上一眼,那个空间承载了她和他多少的缠绵时光。
英国人是察言观色好手,马上让女王自行找座位,他去给女王准备饮品。
书房第一层设置了待客客厅,苏深雪找一处显眼位置坐下。
时间已经来到九点半,经这么几个耽搁,心里的怒气似乎也少了一半,也许白天找上门会好点,或许,不找更好。
开门声响起时,苏深雪正对着天花板发呆。
进来地不是管家,而是书房主人。
犹他颂香手里拿着放饮品的托盘。
散发着淡淡香气的土耳其红茶摆上桌面,也不问她来的原因,犹他颂香站于一边,深灰色半高领毛衣配同色系直筒休闲裤,以这样着装宴客,看来今晚的何塞路一号客人和首相先生交情不浅。
犹他颂香身上的毛衣苏深雪是有点记忆的。
喝了一口茶,抬眼。
逐渐消退的怒火因犹他颂香的云淡风轻甚嚣尘上。
茶杯重重往桌面上一搁,脚底一个大发力,一个大跨步,苏深雪直挺挺站在犹他颂香面前,握紧拳头:“你总是这样,你每次总是这样!”
犹他颂香微微敛起了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