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陆骄阳从地上爬起,犹他颂香一脚踩在陆骄阳用来拿画笔的手上:“肮脏的家伙。”
枪口再次对准陆骄阳:
“你有五分钟和这个国家女王道别的机会。”
“你们这些打着艺术幌子的家伙们我大致了解了点。”声线尽是嘲讽,轻蔑,“或许,你应该告诉女王一点什么,比如,如果重新让你选择的话,你会远远避开戈兰这个国家。”
“当然,这些远远不够,你还需要和女王畅谈一点你过完的罗曼史,叫丽贝卡的姑娘拿出私房钱给你购买昂贵手表,你戴着丽贝卡送的手表和叫莫妮卡的女孩搭讪,莫妮卡没有什么钱,但好在身手利索,是洗衣做饭好手,瑟琳娜长相不漂亮苏珊娜泯然于众,艾米瘦得像一根火柴棒莉亚是个胖姑娘,但这都没关系,你只在乎你花名册上长长那一串名单。”
“你心里很清楚,你连一个三流画家都混不上,花名册长长那串名单至少可以让你和‘淡泊名利游戏人生’的标签沾点边,假如这本花名册上多上一位女王的话……”犹他颂香做出抚额状,“我可不能把你要说的话都说光。”
“别觉得丢脸,你心里比谁都清楚,在地中海露天餐厅和女孩们喝下午茶谈高尚品味吹艺术牛皮前提是,得把命保住。”
“完成告别时间,带着你的护照,有多远滚多远。”犹他颂香抖动着的枪,“现在,马上,立刻!”
犹他颂香给的那两拳太重,陆骄阳第一时间没能从地上站起;第二时间站起到一半腿不稳直接把几个画架撞落在地。
不忍看,苏深雪别开脸,眼睛盯着地板。
犹他颂香那番话陆骄阳听懂了吗?相信只要不太笨,就能听懂,犹他颂香说得对,和女孩们在阳光明媚天气喝下午茶的前提是——得把命保住。
所以……陆骄阳,你要聪明才好。
粉色公主粉鞋出现在眼前。
从头顶处传来一声叹息。
“这还真是有点奇怪的告别方式。”陆骄阳的声音一如从前。
如他说“苏深雪,你真可爱。”如他说“苏深雪,你是个恶魔,蛮不讲理的恶魔。”
作者有话要说:
第104章 昨日种种死
粉色的公主粉鞋出现在苏深雪眼前,从头顶处传来陆骄的叹息声。
“这还真是有点奇怪的告别方式。”
苏深雪低着头。
光影从窗外折射进来, 把室内三人身影投递在地上:女人瘫坐于地上, 一个男人站直手握着枪,枪口对准以半蹲形式站在女人面前的男人。
那么轻,那么暖的一声:
“再见了, 我的女王陛下。”
一滴眼泪从眼眶跌落。
以半蹲形式的男人又矮下一点点, 着一点点让他下颚刚及到女人额头处, 而……那把指向男人的枪大大抖了一下。
陆骄阳闭嘴吧, 陆骄阳快走!心里默念。
“带着你的护照,从这里滚蛋,已经没意思了。”苏深雪冷声说,“‘交朋友’游戏已经非常没意……”
“首相先生说得对,我的确和一名叫做莫妮卡的女孩约会过,”陆骄阳打断了她的话,“我和她看了一场音乐会,我也想一切能像首相先生说的那样, 她送给我昂贵的手表, 但事实是,莫妮卡因和男友吵架故意和我约会, 从而达到刺激男友的目的。”
“女王陛下不需要为我感到丢脸,莫妮卡压根不是我喜欢类型女孩。”轻声笑出,“说来可笑,二十三岁这年,陆骄阳才真正弄清自己喜欢什么类型的女孩。”
“我的女王陛下, 你想知道我的喜欢什么类型的女孩吗?”
“不想知道。”大声说出,一双眼睛死死盯着那把对准陆骄阳的枪,它处于静止状态,但已经被调至射击形式。
一双手手掌心聚满汗渍。
妈妈,请帮帮我,妈妈请让陆骄阳闭嘴。
可!
陆骄阳的声音还在头顶上继续着,他说女王陛下之前不是问过隔着纱布怎么画她吗?还笑着只要长期对某个女人产生过性幻想的男人都会明白。
“一切就如我想象中那样,她穿着那件白色衬衫时的模样,最开始,仅限于她穿着我的那件白衬衫,后来,有这么一个夜晚,外面下着大雨,她冒雨出现,要命地是她穿着我的那件白色衬衫,雨点把穿在她身上的那件白色衬衫打湿了,衬衫里面什么都没有,这个认知让我濒临疯狂……”
房间再次响起枪声。
子弹带出的疾风从苏深雪耳畔擦过,她甚至于感觉到金属弹壳贴着她耳根时的那种刺痛感。
抢在犹他颂香扣动扳机前,苏深雪也不知道从哪里生出来的力气,一把推开陆骄阳。
以自己的身体取代陆骄阳,面向枪口。
那一瞬间,一整个世界似乎被装进一个放大镜里。
她如此清晰看到,那支握枪的手腕最后一秒硬生生一个巨大弧度扭曲。
黯然,颂香,为什么我们最后会到这样的地步。
子弹贴着苏深雪的耳根擦过。
那把枪掉落在地上,眼睛直接对上那张状若死灰般的脸。
这下,苏家长女再也玩不出伎俩来了。
密西西比州小青年比她想象中还要笨上一千倍一万倍。
李庆州迅速捡走枪,这次他没再离开。
室内四张苍白如死的脸,犹他颂香直挺挺站着,李庆州双手垂立,苏深雪还延续着面对枪口的那个姿势。
唯一在动地是笨到无可救药的陆骄阳。
那颗打算打爆陆骄阳头的子弹把挂在墙上的钟表击落在地。
这个时候,苏深雪也懒得去看陆骄阳了。
来到犹他颂香面前,看来,她刚才的行为把犹他家长子魂都吓没了,她的那声“颂香”才勉强让他魂灵归位。
眼眸逐渐有了聚焦,最终,死死落在她脸上。
憎恨、决绝、毁灭。
四目相对。
两人眼眶里都有淡淡浮光。
眼前阴影一晃,没给她任何躲避的机会,他的唇重重压上她的唇。
那个吻延续时间很长,直到他们在彼此的嘴角处尝到咸咸泪水滋味。
这是一个安静的吻。
头顺势靠在他肩膀上,低低说“颂香,我累了,我想回去。”
支撑住她的那副躯体一动也不动。
“都是我的错,我给了陆骄阳妈妈送的手表作为代价,让陆骄阳给我画人体画。”
老师,我真是太累了。
贴着他衬衫衣领,艰难挤出:“都是我的错,颂香,别逼我恨……”
“即使你恨我,我也要让陆骄阳为他说出那番话付出代价。”犹他颂香说。
陆骄阳已经从地上站起。
犹他颂香脱下外套,外套披在她身上。
苏深雪一动也不动站着,任凭他给她扣外套纽扣,再任凭他把她乱糟糟的头发整理好,眼睛谁也不去看就只看窗外。
看着窗外一束束阳光。
耳畔,是犹他颂香冰冷的声音。
冰冷的声音在说:“你们的外交部通过各种各样渠道,孜孜不倦告诫在境外、或者是即将出境的每一名公民,尊重当地文化民俗,熟读并遵守当地法律,但似乎你并没有把外交部的话放在眼里。”
目光一动也不动,注视窗外。
你看,苏深雪是不能任性的,任性去爱上自己的丈夫,代价是终日行尸走肉;任性去交了一个朋友,任性坐了一回时空穿梭机,任性想完成一次儿时的愿望清单,但都带来了灾难性后果。
犹他颂香在和他的事务官说话,说李你还在等什么。
又有人进来,李庆州也开始说话,话是说给陆骄阳听的:“汉斯先生,戈兰有一项法律,对女王不敬,严重者将被判终身监.禁。”
室内有亮光一闪而过。
苏深雪看到那双手铐,手铐戴在陆骄阳手上。
垂眸。
陆骄阳,是你太笨。
对你,我尽力了。
握住她的手稍一个扯动,脚步就跟随着,低着头,跟随拉住她手的人,出了画室。
“苏深雪。”有人在叫她。
又,又怎么了?惶惶然抬眼,触到那双眼眸,一如初见时绿茵园那一刻回眸,温柔明亮。
陆骄阳,求你不要这么看着我。
温柔的目光落在她的脸盘上。
“我的女王陛下。”
陆骄阳,也求你不要这么叫着我。
不顾及她眼神释放的乞求,陆骄阳让她记住他的巴别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