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马车,便有小厮领着萧折彦上楼,看来是常客,小厮们都认得他的马车。
来到三楼,小厮打开包间,原本吵吵闹闹的包间马上安静下来。
许家林殷勤的上前抓住萧折彦的手腕,迫不及待拖他入座,“萧兄来迟了!当浮一大白!”旁边的人立马给萧折彦递上满盈的酒盏。
萧折彦心想,我这个一杯倒那还敢轻易在外饮酒。不同于别人喝醉后毫无记忆,萧折彦每次都是记忆深刻,事后从头到脚的尴尬羞耻感简直爆棚。
虽然接住酒盏,但萧折彦并未饮下,众人十分疑惑,萧折彦解释道:”诸位,今日我怕是饮不了酒了。夫人发了话,若归家时闻见我身上有酒气,便将我打出门去。”
许家林嗤笑一声,“嘁,怎么成了亲反倒成了软脚虾,不是说她对你百依百顺,指东不敢往西。”
“就是!喝啊,还能怕了女人不成!”众人起哄,只有一人未跟风,他叫张子霖,和萧折彦一样同科进士,只不过人家名次好,进了翰林院。
他这个人外表看起来冷冷冰冰,其实是个面冷心热的人。可惜仕途不顺,不会趋炎附势拍马屁,很不受他顶头上司待见。
这次聚会的人都是新科进士,不过没几个人留京,大多外放到地方实习。
萧折彦可以说是里面最幸运的人,不仅留京,还娶了侯府千金,士子间嫉妒他的人不要太多。
看来只有这张子霖值得一交,萧折彦心中有数:“大家有所不知,这娶了侯府千金那还敢像以前那般作态。我岳父大人永安侯身强力壮,徒手可劈石凳,就咱们这样的身材,他一拳能打三个。我哪是怕夫人,我是怕岳父啊!回门那天他就警告过我,要敢让他女儿伤心,就让我后悔在这世上走一遭。”谎话张口就来,这些人最多私下传传,还敢找侯爷对峙不成。就是真对峙,他也有把握永安侯会替他圆过去。
众人唏嘘不已,看来寒门娶了千金,不亚于在家里供了佛。这男人在外酒都不敢喝,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对萧折彦的嫉妒瞬间化为同情。
许家林也幸灾乐祸问道:“管你那么多,就没给点好处。”他眼睛滴溜溜乱转,暗示萧折彦走了岳父的关系。
萧折彦心里有数,“别提了,我还是老老实实去吏科衙门报道,”一副不愿多说的样子,看似苦闷。
这下气氛更好了,同期的士子哪里见得别人过得比自己好,巴不得萧折彦受挫。
萧折彦果然滴酒未沾,花娘作陪就更别提了。
许家林故意多叫一个花娘,左拥右抱,好不快活。
坐在角落的张子霖把盏小酌,萧折彦以茶代酒敬他几杯,还起身坐他旁边。
其实张子霖不会奉承上司也是因为囊中羞涩,实习期间应酬颇多,又是翰林院,花费必定不少。
偶尔还行,长久哪里维持得了。
像这种聚会,基本酒席都是大家一起凑钱,但请花娘都是各掏各的钱。
张子霖对于萧折彦的改变倒是没放在心上,毕竟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他对别人的隐私毫无兴趣。
原本他来就是想知道萧折彦的去处,毕竟有岳父可靠,把翰林院挤出一人顶上,自己说不定就悬了。
虽然也改变不了什么。但是如果自己不幸被挤掉,也可以早做打算。
张子霖见萧折彦去吏科实习也就放心了,而他和萧折彦也相谈甚欢。
萧折彦打算以后这种聚会就退了,唯有张子霖可以继续交往下去,和他相处颇为愉快。
深夜,萧宅仍然没有熄灭灯笼。
叶婉清就那么坐着等着萧折彦回来,面无表情,只是偶尔止不住啃咬自己的手指甲。
银朱看着心疼,上去握着她的手,“夫人别再咬指甲,都快咬到肉了。”又埋怨姑爷不知体贴,夫人这样介怀,以后可怎么办。
这时门外传来护院张大山的声音:“银朱!老爷回来啦!老爷回来啦!”
夜间这样大叫,惊得银朱一抖,轻拍自己胸口。
叶婉清瞬间松了一口气,吩咐道:“叫人准备热水,老爷要沐浴。”说完便起身出门,竟是要亲自去迎萧折彦。
萧折彦看着叶婉清亲自提着灯笼来迎接自己开心到飞起,“可见我不在,夫人是睡不着的。”
叶婉清被他大胆的言辞一惊,羞愤道:“你胡沁什么!”身后丫鬟们都羞得抬不起头。
萧折彦走近接过她手中的灯笼,牵起她的手,“夫人别气,是我的不是。”叶婉清贴近萧折彦细嗅,发现只有身上沾上淡淡酒气,并无胭脂香味,就知道他未叫花娘作陪,终于开心起来。
不过,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以后那些个莺莺燕燕,她迟早一一解决。
第5章
京城百姓在春日里有吃春饼的传统,家家户户常备些,集市上也多有小贩现做现卖。
将麦粉用开水和面摊成一张薄薄的小饼,这就是春饼的制作过程。
叶婉清今天叫厨房多准备些春饼,还叫人把昨天腌渍的野鸭子烤了。
春饼卷上仔葱炒鸡蛋或者烤鸭肉蘸上甜面酱吃,香得人舌头都想吞下去。还叫人切了些黄瓜细条,京葱白丝、白萝卜、红心萝卜丝摆在盘中。
萧折彦吃得快,手却跟不上卷,叶婉清帮他卷饼,还叫银朱一起,直把萧折彦吃得肚子溜圆,不顾形象。
最后萧折彦吃饱了也觉得不好意思,叶婉清忙着投喂自己,她到是还没吃上,便上手帮她卷了一个放在盘中。
叶婉清朝他一笑,拿起来春饼优雅的吃掉。萧折彦被这笑容感染,也跟着笑,但笑容逐渐凝固。
美人连吃个春饼都赏心悦目,动作优雅得体跟礼仪教科书似的。
不像他,两腮鼓鼓,像只仓鼠。
萧折彦懊恼,怎么吃相这般粗鲁。虽然一口塞上三四个春饼吃起来确实痛快,但这样不顾形象的男人,肯定让女人的好感值下降,他这样想着,似乎已经看到叶婉清头上的好感值数字狂降。
叹了一口气,内心戏多的萧折彦此时刻由一只满气的气球变成了干瘪的气球。肚子还是撑,可惜内心空虚,毫无一物。
叶婉清胃口一般,从头到尾只吃了两三个便饱了。接过丫鬟奉上的茶水漱口,她用帕子轻拭嘴角,这时才注意到萧折彦的心情低落,“萧郎,可是撑着肚子难受,我叫厨房马上给你煎些消食茶。”说完向边上的小丫鬟使个眼色,丫鬟便疾步向厨房去。
萧折彦点了点头,这时管事来了,“拜见老爷。”萧折彦起身去扶他。
这管事姓胡,在叶婉清未进门前都是他打理萧宅,忙完萧折彦大婚就告假回乡探亲。他为人处事很识大体,交给叶婉清的账目做得详细清晰,并没有什么假账。叶婉清是管家的好手,账目一看便知。
胡管事年近五十,头发花白,体型富态。因萧父对他有救命之恩,所以对原身很尽心,实乃忠仆。他的儿子胡青山是原身贴身小厮,这次探亲一家都去了,今天才回来。
胡管事看着原身长大,见如今前途光明,还娶了侯府千金,打从心里感到高兴。
萧折彦对胡管事也有好感,“胡管事一路上风尘仆仆,辛苦了。早些去整理休息,等明日,我和夫人和你商量商铺的事。”
萧折彦喝完消食茶回书房继续整理脑海的记忆,回忆累了,就画画放松。
选只长锋描金笔勾勒出叶婉清的小画像,各种表情,每一个都活灵活现,不一会就画满了整张宣纸。
“咚咚!”传来敲门声。
“少爷,啊不,老爷!青山有事找您。”胡青山在门外似乎有些急切。
萧折彦伸了个懒腰,将画像收进书案抽屉里,“进来吧。”
胡青山进来走到案前扭扭捏捏,欲言又止,直把萧折彦弄不耐烦,问道:“青山,到底何事?”
“老爷,您自己看吧。”胡青山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过来。
萧折彦接过看了看,不明所以,只见信封上写着“萧郎亲启”,他皱起眉头:只有叶婉清才能这么称呼自己。
打开信封抽出信纸,顿时闻到一股浓烈的胭脂香气,“啊嚏~”萧折彦还没展开信,便被呛得直打喷嚏,同时脑海浮现了一个女人——柳依依。
真·闻香识女人。
搜寻脑海关于这个女人的记忆,萧折彦被记忆的内容惊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