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我,光顾着伤心了,倒是把这位夫人晾在了一边,是我的不是。”县令夫人抹了一把眼泪,像是才发现林雅楠。
人家是有身份的人,自己惹不起,哪敢说人家的不是,只简单的打了招呼。她站在一边也算看明白了,这些人不是要对她们不利,相反,说不定还能帮上她们的忙。
“说起来,我当年和蓝师傅……”从县令夫人的娓娓讲述中,林雅楠明白了她和蓝师傅之间的渊源。当年尚是少女的县令夫人,陪着娘亲入寺庙祈福,因为憋闷,她就甩开丫鬟婆子,进了树林子游玩,不幸跌落斜坡,昏了过去。多亏了当时进林子捡柴的蓝师傅,把她捡回了家中,还请了大夫给她医治。索性伤势不重,没有后遗症。
等她醒来后,报了自己的身份,蓝师傅就派人告知了县令夫人家里,才把她顺利的接回家。后来,她想送些银子给蓝师傅当作谢礼,可蓝师傅是个有骨气的人,只收了看病的银子,其它的又退了回去。
在得知蓝师傅有一手好绣技时,县令夫人便请她当自己的刺绣师傅,每月除了工钱,还有衣服、糕点等福利。最重要的是,可以带着小小的蓝月,在得知开出的优惠条件后,蓝师傅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对她悉心教导。后来,她更是凭着一手好的刺绣和家世,击败了其她候选的姑娘,成功赢得未来婆婆的心,使她得以嫁给现在的相公,成为人人艳羡的县令夫人。可以说,蓝师傅在她的人生旅程中,有着难以磨灭的影响。
“我光顾着说之前的事了,还没问你们在县衙外观望是有什么事?”县令夫人说完往事,喝了一口茶水道。
“不敢欺瞒夫人,我们的确是有些急事,是这样的……”听到县令夫人主动询问,作为与她联系更紧密的蓝月接过了话头,给她解释了一番李文达遇到的事情。
“原来是这件事啊,我倒是听相公说起过一两句。据说是府衙里的捕快们接到了说杂货铺私藏禁物的举报,才查封那个铺子的。本来相公是想认真审查此案,是非曲直,总要清楚明白。
不过令人没想到的是,第二天下午就接到了张知州的命令,说是尽快把犯人定罪,不许再拖,连升堂问案的程序都不用走了。相公也是左右为难,既不想冤枉好人,又不能不听上头的话,只能想办法先拖延。
不过也拖不了多久了,再过几日,那位知州就要下来视察了。这个案子,我是想帮也无力啊。相公是寒门出身,走到今天不易,对于上头的命令,他不得不执行。”林雅楠坐在一旁,从县令夫人的口中她知道了更多的内幕,可却更令人绝望。她紧紧的攥了攥拳头,心底懊悔又愤懑,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痛恨自己的弱小。
县令夫人看到林雅楠的动作,想要劝导,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在人命面前,什么样的劝解都显得苍白无力。最后只能化为一声长长的叹息,官场有时就是这么残酷,他们没有背景,只能任人摆布。
“夫人,我想问一下,那位张知州姓甚名谁?”林雅楠在强迫自己冷静后,突然想到了一个人,然后试探的问道。
“是个年轻的官员,好似是叫张竹亭。”县令夫人努力回忆了一下,然后吐出了这个名字。
这一刻,林雅楠生出了果然如此的感觉。她相信李文达不会随意得罪人,而她们家得罪过的又有关联的也只有李文华他们了。看样子,他们已经到了府城,并得到了张竹亭的帮助。
可是自己已经寄过信,为什么还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是镖局没送到还是王家人没看到?林雅楠的心里闪现了许多的想法,不过有一点她很明白,府城,她是非去一趟不可了。
“夫人,我想去一趟府城,找一找故人,看能不能帮一帮我们?能不能请夫人帮我们暗中照看一下文达,老婆子感激不尽。”林雅楠冲县令夫人作了个揖,希望她能帮一把。
“我能帮的会尽量帮,最多只能看顾好他的性命,别的我们无能为力。过来替知州传口信的人还在县衙,为了替你们赢取时间,我们也许会采取一些手段。”县令夫人也是在堵,堵一把林雅楠能搬来大人物,到时候,她家相公也能往上动一动。
林雅楠明白这话的意思,李文达的皮肉之苦是少不了的,可现在已经管不了这么多了:“多谢夫人,这样就已经足够,我会尽快赶回来。”
第43章
“小月, 要不你还是跟我们一块去府城吧。留你一个人在这儿, 我实在是不放心。”今天是林雅楠她们去府城的日子,一大早,蓝月就过来给她们送行。本来林雅楠怕留下会出意外,所以打算要带着她们一起走。不过蓝月拒绝了林雅楠的好意, 坚决要留下来陪伴县令夫人。
“干娘, 您不必担心我,在县衙后院, 我还是很安全的。县令夫人您也见过了,就是因着祖母的情分,她也不会对我怎么样。再说了, 总要有人留下来查探情况的,文达哥那儿,我会拜托县令夫人多加照拂,干娘在在奔走, 也不用再时时挂记。从这里到府城, 路途遥远, 干娘你们一定注意安全。我在这儿等着你们归来。”蓝月心意已决, 林雅楠也劝说不动,只能由着她。
“张捕快, 麻烦您好好照料我干娘。”这一趟去府城, 只有林雅楠几个女人,蓝月不放心,特地求了县令夫人把张捕快调拨出来, 陪同林雅楠她们一块前去。
“蓝姑娘放心。”因着听说了蓝月和县令夫人的渊源,张捕快对蓝月很是客气。
“船快来了,干娘,一路顺风,在外小心。若是……若是事不可为,千万要保全自己。”蓝月小声的对林雅楠说道。
“放心…”林雅楠自是知道蓝月的好意,但也无法保证什么,只是轻轻的拍了拍她的手。
青山县水运发达,这次林雅楠和张捕快他们也是乘坐运船,比陆路能快上半天。林雅楠站在甲板,遥望府城的方向,前路如何,她心下也没有太大把握。可她是家里的主心骨,若她流露出脆弱,必然也会影响其他人,只有一个人独处的时候,她才会稍稍放纵自己的情绪。殊不知张小花抱着小丫在后面厢房里看着,不过她只抿了抿嘴唇,并未说什么。
这边林雅楠几人在水上飘着,另一边,济州城,王府,王氏带着一儿一女刚刚从老家祭祖归来,先前由于儿子以十九岁稚龄考上举人,是光宗耀祖的大喜事,王氏便带着他们回了一趟老家,待了十多天,顺便把这件喜事禀告给列祖列宗。
“孙伯,老爷最近在干什么?家中近日可有事?”在让儿女回房休息后,王氏才询问管家道。
“近段时间,老爷一直外出,说是拜访友人去了,不过……”孙管家有些支支吾吾。
“不过什么?孙伯,您在我家也有二十三年的时间了,我一直把您当作我的长辈,有什么话直接说就行,不用有什么顾虑。”王氏此时收敛了身上的气势,如同一个依赖长辈的小姑娘,能让人卸下心防。
“既然夫人这么说,那有话我就直说了。老爷说是出去拜访朋友,前前后后从账房那里支取了近千两白银,实在是有些多,府城最好的酒楼,一桌顶级的席面,也只需十两银子。
账房先生曾试图询问支取银子的原因,非但被老爷给挡了回来,还大加训斥,差点把他辞退了,是我从中说和,老爷才没继续追究。
有一次,老爷说去同窗钱大人家做客,可我出去给府里采买的时候,却遇到了钱大人及其夫人。我旁敲侧击打听了一下,发现老爷那天根本就没去钱大人家,至于老爷去了哪儿,我就无从知晓了。还有,老爷他……”孙管家把这段时间内张竹亭的举动都说给了王氏听,事无巨细。
等说完以后,王氏的眉头都皱的紧紧的。显然对于张竹亭的作为并不满意,当初看着还好的人,如今已然变了模样。不是没想过合离,可这世道对女人不公,先前还没嫁过去,就守了寡,已经有很多风言风语了,若是再合离,还不知道外面会传成什么样子?就算自己不在意,可自己的儿女呢?他们还是需要一个好名声的。若非万不得已,自己也不会走这步,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了。
“夫人,前段时间有个镖局的人过来送了一封信,指名道姓要交给夫人,只不过那时夫人不在家,我便收了起来,待会儿给夫人送到书房去。”孙管家在禀报完了其它的事情之后,才想起那封一定要交给王氏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