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晗微微点头,视线落在许栖身上。
许栖爬起来行了个礼。
卫晗一手拣起斧头,一手放好柴,利落把柴劈成了大小均匀的小段,并码放整齐。
许栖看傻了眼。
“柴要这样劈。”卫晗撂下一句话,大步向骆笙走去。
留下少年发了半天呆,茫然看向壮汉。
开阳王为什么跑来教他劈柴?
难道——这劈柴它不是真的劈柴,而是练什么绝世神功?
是了,开阳王是令北齐人闻风丧胆的战神,说不定就是这么练出来的!
许栖眼发亮,抡起斧头劈起来。
等他练成神功,把欺负过他的人统统劈死。
壮汉看着干劲十足的少年,纳闷摸了摸下巴。
莫非是他之前教的不对?
卫晗坐回去,举起酒壶晃了晃,冲骆笙笑道:“没酒了。”
骆笙深深看了身旁的男人一眼。
她有一个大胆的猜测:开阳王又喝多了。
“饮酒适量就好。”骆笙把某人刚才的劝告奉还。
男人望着她的眼神晶亮:“可我还想喝。”
骆笙抿唇。
这是真的喝多了。
“等酒肆开了门,王爷就着下酒菜再喝吧。”
卫晗摇头:“那样就不能和骆姑娘一起喝了。”
骆笙沉默的时候,他又补充一句:“我还没和骆姑娘一起喝过酒。”
像现在这样对饮,没有过。
骆笙扫了扫桌面。
桌上摆着七八个酒壶,却连一个下酒菜都无。
一个菜都没有,就能喝这么高?
“我很少与人一起喝酒。”骆笙淡淡道。
身旁的男人不但没有被婉拒的郁闷,反而笑了:“那我今日很荣幸。”
骆笙不想说话了。
她发现了,开阳王喝多了之后,脸皮也会随之变厚。
“蔻儿。”
蔻儿闻声从大堂通往后院的门口探出头。
“再拿两壶酒来。”
既然非要喝,她也不拦着,她现在也只想喝酒。
大堂里,石焱贴心提醒蔻儿:“两壶肯定不够,直接上两坛。”
酒壮人胆,说不定他们主子今日就能争气一回。
蔻儿想想有道理,抱着两坛酒送了过去。
骆笙把酒倒满,两杯酒才下肚,身旁男人手边的酒坛子就空了。
大手一点点移过来。
骆笙冷眼看着,不动声色。
她倒要瞧瞧这家伙喝多了要干什么,总不会耍登徒子的行径吧?
大手越来越近了。
男人的手骨节分明,与她的有很大不同。
骆笙拢了拢手指,在想某人若是非礼,是把烧酒泼他脸上,还是直接一巴掌甩过去。
那只大手终于小心翼翼挪到近前,然后把少女手边那只没喝完的酒坛拿了过去。
骆笙默了默。
风大起来,吹得柿子树上的积雪簌簌而落,仿佛又下起了雪。
骆笙觉得心情有些复杂。
当清阳郡主的那些年,她从没想过自己会是个自作多情的人。
然而,自从成了骆姑娘,她在这个男人身上体会到好几次了!
门口处,掀着帘子偷看的小侍卫见到这一幕,只觉万箭穿心,捂着心口摔了帘子。
不看了,扎心!
第374章 民以食为天
更令石焱扎心的是,主子不但没有借着喝多来个大睡不醒顺势留宿酒肆,反而返回大堂吃了一锅羊肉,带着酒意走了。
就这么走了!
为此,酒肆打烊后小侍卫气得馍馍都少吃了一个。
许栖就不一样了,嘴里塞满了食物不说,手里筷子就没停过。
蔻儿看不下去了,数落道:“许大郎,你吃这么快不行的呀,万一噎着了怎么办?”
还没等少年生出一分感动,红豆就接话道:“就是,你可是我们姑娘五十两银子买来的,要是吃太急噎死了,我们姑娘不是血赔吗?”
蔻儿横红豆一眼,小声道:“心里明白就行了,怎么能说出来呢?”
少年越听越悲愤,往嘴里扒食的速度更快了。
自从昨日来了酒肆,他过得就不是人过的日子,要不是为了这口吃的早就忍不下去了!
至于现在,忍还是能忍一下的,毕竟饭菜太好吃了,再说他还得练功呢。
大堂里的热闹没有感染到骆笙。
饮了酒,并没有换来想象中的宁静。
果然想要舒心还是要付出行动,而非借酒浇愁。
今日酒肆推出一折菜的消息应该传出去了,就看明日能不能把那位马御史钓来了。
转日又飘起了雪,还是鹅毛大雪。
寒风卷着雪花直往人脖子里钻,令行人不由加快了脚步。
等到傍晚风雪更急,却挡不住熟客去有间酒肆的热情。
赵尚书是第一个赶到的。
“客官这么早啊。”蔻儿笑眯眯把赵尚书迎进来。
老头矜持点头,心里是这么想的:一直被有间酒肆宰,好不容易有个捡便宜的机会,他能不早点来吗?
别说下大雪,就是下刀子也来。
之后来的是钱尚书。
问清楚一桌一份特价菜之后,两个老尚书果断打消了拼桌的想法。
林祭酒也来了,带着二孙子林疏。
大孙子肯定不能带,就算有特价菜,也弥补不了大小伙子狂吃一顿的损失。
大堂里酒香弥漫,渐渐热闹。
终于一人急慌慌推门进来,带着一身寒气。
来人生着一副显严肃的容长脸,正是骆笙要等的马御史。
大堂里已经坐满了。
马御史一脸遗憾:“客满了?”
他紧赶慢赶,居然还是来晚了,这些人就这么有钱?
马御史环视一圈,看到赵尚书、钱尚书、开阳王……默默把不平咽了下去。
蔻儿笑吟吟道:“大堂里是客满了,不过雅间还空着呢。”
马御史忙摆手:“雅间还是不必了。”
一碗阳春面一杯烧酒,谁好意思坐雅间?
他一侧头,看到了写有特价菜的告示:羊肉锅。
马御史眼睛直了:“今日的特价菜是羊肉锅子?”
“是呀。”蔻儿好脾气应着。
“雅间还空着?”
“是呀。”
“那就雅间吧。”
马御史由蔻儿领着进了雅间,豪气干云点菜:“一份羊肉锅,一杯烧酒。”
羊肉锅分量不小,可以省下阳春面了。
蔻儿贴心报出菜价:“羊肉锅八十两一份,烧酒十两一杯,客官稍等。”
“等等!”马御史强作镇定把蔻儿喊住,“今日羊肉锅不是一折吗?”
蔻儿笑吟吟道:“今日羊肉锅确实是一折,不过我们东家说了,那些品行不端或是不负责任的人不享受这个实惠。”
品行不端?
不负责任?
马御史当即脸色就变了:“你们东家这是什么意思?叫你们东家过来,我要问个明白!”
“那您稍等。”蔻儿扭身出去了。
马御史气呼呼等着,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有间酒肆的东家是骆姑娘啊!
第一反应就是拔腿走人,站起来后想想气不过,又坐下了。
骆姑娘怎么了?
骆姑娘也不能说他品行不端,不负责任,也不能不让他吃一折的羊肉锅!
门外传来脚步声。
马御史正襟危坐,积蓄着与骆姑娘对峙的勇气。
门推开了,骆笙走进来。
“听说马御史找我?”
马御史看了骆笙一眼。
白白净净的小姑娘,说话怎么这么可恶呢?
“骆姑娘认为本官品行不端?”马御史含怒问。
作为一名御史,可不能由人泼脏水。
骆笙坐下来,不紧不慢道:“我与马御史没有打过交道,不敢随便评议马御史的品行。”
“那是说本官不负责任了?”
骆笙微笑:“有一点。”
马御史以为听错了,黑着脸盯着骆笙:“骆姑娘此话怎讲?”
骆笙冲蔻儿使了个眼色,等蔻儿退出去才道:“前日发生的事,马御史听说了吗?”
马御史冷笑:“每日发生那么多事,本官不知道骆姑娘指的是哪一桩。”
“当然是长春侯夫人指使下人当街抢劫的事呀。”骆笙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
马御史一愣,随后脸皮颤了颤。
这个事他有所耳闻。
“看来马御史听说了。”
“是又如何?”
一则尚未核实的流言,他听说了就要少块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