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里面等着他的哪有什么人,只有几个稻草扎的草人,正静静坐在主帐之中。
烛光将它们的影子投射到帐篷之上。
“将军,这是假的!”,一旁的士兵走上前查看。
很快,有士兵急匆匆冲进来禀报,“报告将军,前方集结的敌军都是稻草扎的假人。”
宁远将军猛的回头,双目怒瞪,“妈。的,被耍了!”
他一抽刀,狠狠削在那稻草人脖子上,草扎的头颅立时掉下来滚出老远。
“不好!”,他大喝一声,眉头倒竖,这鬼面把他们骗到这里来,抽空了营地的大量兵力,那涣城...
“快!撤回去!”,宁远将军迈步走出帐篷,他刚出来,黑暗中飞奔来一匹马。
四个蹄子踏在地上发出噼啪的响声。
马儿刚到近前,便累的四个蹄子一软,竟然侧翻倒地,一个人顺着从马背上跌下来,他后背中了箭,浑身上下都是血。
“胡、胡统领!”,有人大喊!
胡统领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有气无力的喊道:“快!我要见将军!我要见将军!”
宁远将军急步走过来搀扶住他,“你怎么来这里了?涣城那边......”
“将军,鬼面使计将你们支走,此刻数万大军正在攻打涣城!还请将军立刻回援!”
他声嘶力竭,踉跄着要跪下去,宁远将军一把扶起他,“我已经知道了,即刻便启程回去,你放心吧。”
胡统领得了保障,心下终于松了口气,总算没有辜负温焱的嘱托,他受伤不轻,此刻又卸了重担,竟是头一歪,晕死过去。
宁远将军将他交给一旁的士兵,“集合!”,他大声下令,正准备带兵往回赶,一旁一直跟着他的陈统领却突然伸手抓住他。
顺着手臂看上去,陈统领附到他耳边,“将军,现在回去恐怕来不及了,我们一旦失了涣城,想要在攻下只怕是难上加难,如果战败的消息传回京城,必定龙颜大怒,您可别忘了,此次作战计划,全是您一手制定的啊!”
宁远将军皱眉,“那如何是好?”
陈统领献媚的笑了笑,小声道:“将军不如将计就计,罗池城离罗延城并不远,这鬼面想要攻打涣城必定要抽走不少兵力,您大可以趁机夺回罗池城,这样一来,就算失了涣城,也可以说是温副将守城不利,而您趁机攻下罗池城,想来皇上也不会多加责怪,再则,您不是想要那个人死吗,既然刺杀不成,那要是城破了,那个人还有命活?”
他说完静静看着宁远将军等待他的答复,男人眉头绞紧,似乎是在思量,陈统领见他犹豫不决,“将军,你可要想清楚了,是弃车保帅,还是兵行险招。”
宁远将军抬头看他,又看了看帐篷内的假人,如果战事失利,他可是要担重责的,再则自家爱女受辱,这件事必定要讨回来。
他咬了咬,随即下令,“大军听令,即刻向罗池城进发,一举将它夺回来。”
“是!”
第59章 我要你时时刻刻都受着
等胡统领醒来之时,他正躺在一辆板车之上,明晃晃的阳光照射下来,他难受的抿了抿干燥的唇瓣。
一旁随行的士兵立马给他递上一个水壶,他接过来狂喝了几口,身上的伤已经被处理过,正用干净的绷带包扎着。
他坐起身环视四周,如长龙一样的军队正在缓慢往前进发。
可慢慢的,他察觉出不对来,这个方向似乎并不是回涣城的方向。
他拉过一旁的士兵,“这是要去哪里?”
那士兵恭敬的回答,“宁远将军准备一举攻下罗池城。”
“什么?!”,胡统领脸色大变,“不是说回援涣城吗?”
那士兵茫然的摇摇头,“最多再有一日便到罗池城了。”
胡统领不可置信的松了手,“我躺了几日?”
士兵回答:“已三日有余了。”
他突然狠狠一拍车板,不顾阻拦从板车上翻下来,他的伤口还没好全,此刻又崩裂开,将纱布染红,“我要见将军!我要见将军!”
长长的军队停了下来,宁远将军骑在马上立在大军前头,他的马旁跪着一个人。
“将军,您说过会回援涣城的,上万人的命等着您救啊将军,您不能舍弃他们啊。”
胡统领声嘶力竭,他不明白,他一直敬仰的人怎么会做出这个决定。
宁远将军眉头紧皱,“胡统领,现在回援已是来不及,最好的办法就是攻下罗池城,已待良机,在将涣城夺回来。”
“可是涣城上万人都在等您啊,温副将说过一定会坚持到您回去,您是他们最后的指望啊,将军!”
只要立刻回援,明明是有机会的,他伸手抓住宁远将军的靴子,希望能够让他回心转意。
宁远将军却正颜厉色的呵斥他,“温焱那个小儿会什么行军之道,怕不是早已吓的弃城逃了吧,倒是你,平时不是最看不惯他吗,怎么这会儿巴巴的上来替他说话。”
他说罢一脚将胡统领踢开,“行了,来人,胡统领的伤口又裂了,将他带下去好好医治。”
胡统领跌坐在地上,他不敢相信,自己一心敬重的人竟然会说出这种话。
他满脸不甘,温副将将他们所有人的命托付给他,他竟然这样无能,愧对温副将的期许。
他推开上来搀扶的人,狼狈的转身跑开。
一旁的陈统领看向宁远将军,“留着是个麻烦,要不要...”,他比划了一下脖子。
宁远将军皱眉,伸手制止了,他是很厌恶温焱,但他也绝不会对军中的同僚下手。
夜晚,胡统领悄悄牵了匹,翻身上去,既然求不回援军,那他自不会当那怕死的懦夫,他要回去,哪怕只是尽一些绵薄之力,也要同涣城的兄弟们并肩作战。
这已经是第八日了,涣城内的食物已经捉襟见肘,距离几日前的攻城战,原本的两万余人已经缩减一半,大批大批的尸体被前线运送回城镇中央的空地上。
此时每个人脸上都挂着麻木的神情,脸色蜡黄,城镇中仅有的食物,百姓们大多数都让给士兵吃了。
这让温焱觉得有种再次回到荒山顶上的错觉,除开前几日的攻城战,敌军倒是没有再多的动作,只不过温焱派出去悄悄打探消息的士兵,被围城的敌军杀死,尸体挂在高高的木杆上,就立在城门前。
似乎在无声的宣示,弹尽粮绝后,会将他们直接困死在涣城内。
“小焱,这么下去不是办法,我们都会困死在这里。”,魏争这段时日一直守在温焱身旁,他知道这个人肩上担负着什么,这满城的百姓全都指望着他。
“再等等,我相信胡统领会把人带回来。”,他温声说道,面色坚决。
很快,门口响起一阵匆忙的脚步,有士兵来到门前单膝跪地,“禀将军,有人正朝城门来!”
他唰的一下站起来,“去看看。”
涣城外本是一片荒野,三十里外是敌军的阵营,一匹白色的马,从两军中间的空地飞驰而来,溅起滚滚黄沙。
“将军!是胡统领,他回来了!”,城门上,有人率先认出来人,激动的喊道并不时往他后方张望。
温焱却皱起双眉,“开城门。”
敌军阵营,有不少人被这飞驰而来的马惊扰,纷纷拿起手中的武器严正以待。
可过了良久,似乎除了这一人外并无其他变故。
有人向邬熙提议,“将军,是否将此人拿下?”
邬熙冷冷笑了一下,“这宁远果然弃了涣城去了罗池城,既然鱼儿已经入套,急什么,一个人能成什么事,他既然要进涣城,那就让他进去好了。”
涣城内,胡统领刚入城门立马从马背上翻下来跪在温焱面前,“将军,属下无能,未能将援军带回,宁远将军他、他......。”
他说道到一半说不下去,堂堂七尺男儿,竟然有豆大的泪珠从眼眶中掉落。
“他怎么?”,温焱唇角紧抿。
胡统领用手肘在脸上胡乱的擦了擦,声音凄哀,“他将涣城弃了啊!”
温焱忍不住后撤一步,神情茫然的回头,他身后是数千百姓,一张张灰扑扑的脸,正希冀的望着他,那是对生的渴望,对未来的向往。
魏争从后面搀扶着他,满脸担忧,“小焱。”
他不知该如何安慰,温焱身上背负的不仅是数万将士的命,更是所有涣城百姓的希望,如果他倒了,那涣城就真的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