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兄(33)

作者:同消古 阅读记录 TXT下载

赵志明一脚踹他膝上:“好好说话。”徐匡凝面不改色:“我已知你身份,说罢,周帝老鬼想拿我怎样。”

严华微一皱眉,声色倒是听不出波澜:“周亡了。”

徐匡凝一动不动站了半晌,而后爆发出撼雷般狂笑,直至笑出眼泪,神情倏尔一肃:“果真?”

“那你放我出来作甚,”不亏是玩弄诡计的好手,这么快就反映过来,“你想用我?”

他之所以能得到多方礼遇,是因为深谙骑兵部战之道,若不是当初李渥以水军攻之,也犯不上沦为阶下囚。他对自己这点优势,向来门清,心想,再做回墙头草,也不是不可,徐匡凝心头大喜,盘算如何向对方提条件,可接下来还未来得及开口,被严华一句话给堵了回来。

严华走过来,眼底划过抹意味不明,冷冷道:“不是想见你妹妹吗?”

……

数日之后,洛阳新宫,赵克用以大冢宰的身份下朝,回到府邸便接到了从前方传来的战报。

“是绪儿。”

公孙愚马上道:“大冢宰收养绪公子,真乃明智之举,公子骁勇善战,是难得的将才,这回又是云城捷报吧?”

笑容一寸寸从赵克用脸上消失,良久之后,他一把将信摔了开去,公孙愚大惊之下去捡那信函,只读了一句,便眼前一黑:“公子…战死…云城…失守!”

很快,赵克用重新镇定下来,但是脸色依旧恐怖得瘆人,一对眸子就像野狼盯着驯鹿,“是谁?”

公孙愚颤抖着双手看向送信的百夫长,这人登时惭愧跪下:“小人该死!直到对方攻下军帐,也…也不知身份啊!”

宣德四十三年,周室衰微,有节度使姓赵名鸦儿,挟天子令诸侯,越明年,洛阳自立,立国号赵,年号本始。

三月后,有无名之军突起,先攻云城,再拿九州,自大周灭,天下八分,无名军自占一席。

第一卷 完。

第32章

本始二年, 北境边界。

无奈春风如何也不肯度过玉门,晋州未见早莺, 就已迎来盛夏的骄阳。

严阙静静立在楼头, 眺望地漫不经心,从这里看去, 大道朝天。由南到北几百户人家的庭院,遍览无余。

“第几日了?”

她对身后垂袖而立的书生问。

那书生蹙眉伸出几根手指, 双唇默默蠕动, 还未算出精准的数字,楼下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严姑娘!我们回来了!这次真的好险, 我们再晚到一日, 那城中百姓都要饿得吃草, 晚到三日, 我看城主就直接投降了!”

过去两年,战火燃得飞快,中原一带全部沦陷, 军事要冲反复易手,舆图也几番生变。

于是终于有人意识到,比起一城一池的得失,不如先一步将目光投向地理位置没那么优越边陲, 因为战事一旦覆盖九州大地, 与西域诸国的接触反而会使西北的优势愈发突出。

因此近数月,与晋东接壤的余、柳、韩三城,已开始有了乱军的踪迹。唇亡齿寒, 此次李息、石肃就是给断粮数日的余城运送粮草的。

石肃喋喋不休说个没完,前襟汗涔涔贴在胸口,饮了一壶冰茶,复开口道:“要我说,下回真不能带着你哥,他可真是太受姑娘欢迎了,上到六七十的老妪,下到□□岁的女娃,一听李先生又来了,竞相赶来送吃送喝。再跑几趟,怕是会影响我的行情!”

“对了,”说着,他自袖中掏出一袋东西,“给你。”

严阙诧异:“这是什么?”

“你不是常说晋州太乏味?把这袋桃花种子埋到地下,来年你就能赏桃了,再让你哥给你搭个秋千…”

他正说得起劲,看到门口站着的人,立刻收起那副玩世不恭,乖觉一点头道:“先生!你们聊,我先下去了。”

严阙将目光投了过去,李息身上穿得,还是走时那件素衣,几日奔波,早已染了泥污。他身上那份永久不变的从容,却不是一件袍子可以折煞的。

严阙展颜一笑,温和道:“兄长。”

她的公主身份实在太敏感。

如今局势下欲效仿赵克用挟周室自立的,当不在少数,她若暴露,不仅自身安危难料,晋州恐怕也没有太平日子了,所以他们选择隐瞒,便是石肃也毫不知情。

对外,严阙是李息的妹妹。

李息眉心蹙起无奈的笑,走近:“他又和你说什么了?”

“石肃惯爱玩笑,不必理他,”她将种子收起,“听说你们这次很顺利?”

李息上前,还带着风尘仆仆的气息。

按下严阙刚提起的茶壶,先给她添满,后又自己倒了一杯:“是,万幸来得不是正规军,但下次未必这么好运。”

“公主,”站了许久,他也未落座,“你是主,人后不必做这些。”

严阙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习惯了。先不说这些,有消息了吗?”

李息瞳孔一沉:“暂无。”

每次他外出,都会替严阙打探北府军的消息,这是心照不宣的。奇怪的很,整整三万人,竟说消失就消失,不留任何痕迹。

她知李息为自己忧虑,另一方面也因没能成功带回消息而自责,而她清楚,希望渺茫,着急不来。

“我无妨的,这次不成还有下次,再说了,眼下这般乱,即便知道皇兄在哪,咱也不能将晋州百姓抛下不管不是?”她宽慰着,“再来说说时局吧。”

李息猜出她多半是这个反应,这也好,正视总胜过自欺欺人。可他心中仍然有一处郁结,长久以来,寻找严华不仅是严阙一人的执念,就在他替她寻找的过程中,也成了他夙愿的一部分。

李息顿了顿,一正神色:“好。”

分析起正事,他总能迅速进入状态:

“近几十日,外界变化说不上天翻地覆,也是巨大的。赵氏为了养兵,横征暴敛,且为了募兵,杜绝国内文武之道,弄得洛阳百姓民不聊生,怨念沸腾,常有学子称,此之为汉民末世。”

“况,赵克用的军队不再是一枝独秀了,昔日节度使为求自保,纷纷合纵以击之,眼下已初见成效。再有,就是件趣闻。”

严阙眉峰一挑:“怎么说?”

“有一人,落魄投奔赵克用,祈求能在燕城容身。赵克用的义子年前战死在无名军手中,令他损失一员大将,刚好见此人堪当一用,便把他留了下来。谁知此人翻脸不认人,吃饱喝足后翻手将燕城给占了,声称自己从未投奔过赵克用。”

李息换了个语气,幽幽然道:“无奈赵克用赔了夫人又折兵,自己掏腰包养大了狼崽子,当然咽不下这口气。”

“于是亲自领兵声讨,谁知那人深谙厚黑真谛,被叫了几次阵,不羞也不恼,就是坚守不出,甚至在城门上放言,兵不厌诈,是赵克用老糊涂了,赵克用气得吐血,时间却耗不起,只能撤军。”

严阙叹道:“倒是个人才。”李息笑了笑:“而这个人才,你我都认识。”

“是谁?”

“李衮。”

严阙大为惊讶,缓了缓,才失笑道:“像他干的事!”

感慨过后,忽然一肃:“那只军队,还是不知何人在领?”

指得是人们口中的无名军。

如果说近两载最大的震荡,无名军的崛起称其次,那么无人敢认首位。这支军队来路不明,领袖不明,甚至至今没有明确的营地,只能说,敌人在哪,他们便在其外数十里扎寨。

被无名军盯上的疆域,少则三日,多则数月,总归将化为无名的一部分。

它就像北国最凌冽的风,所过之处,尽成冰霜。是以任何霸主,只要探得附近有无名军活动的痕迹,首先想到的倒不是如何战斗,而是怎么跑得不动声色。

“目前仍然不明,但是好在尚未传出他们屠戮平民的事,是敌是友,仍需观察。”李息道。

……

从阁楼走出,石肃像只猴子“嗖”地一声窜了出来,挨着李息的肩道:“先生谈完了?”

李息走路飞快,转眼间上了马车,未几,一掀帘子:“不上来?”

得到首肯,石肃这才讨好地跟了上去,坐定之后,奇怪道:“我是知道严姑娘是你妹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主子,先生每次回来都要汇报。”

李息眼风冷冷一扫,抓其身旁的檄文朝他丢了过去:“有什么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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