篡位将军的白月光(重生)(56)

“你知不知道自己是干什么的!该怎么干!”他满眼怒火,胸膛起伏。

李固其实少有这种怒形于色的时候,但今晚之事实在后怕。愈是后怕,便愈是恨怒交加!

“我当初怎么跟你说的!啊——!怎么说的!”他一脚踢过去,王石头在雪地上滚了两圈才停下,吐了口血。

【你是公主护卫。你的职责是护卫宝华公主。任何人任何事于这一点冲突时,你只能选择公主。懂了吗?】

那时候,将军对他谆谆叮咛,他说的是“任何人、任何事”。

他那时候其实没有理解什么是“任何人”。

王石头捂着心口,忍着火辣辣的疼,原本不甚聪明的脑子,突然醍醐灌顶般恍然大悟。

原来,原来如此!

原来公主和将军是一个意思!

原来他们千防万防的,就是老可汗!

但他是公主的丈夫!他是从礼法上、人情上来说,公主都不能违抗的人!

所以将军只能含糊提点、公主只能兜圈子说话。他们谁都没法明明白白地告诉他:你要从一个丈夫那里,去保护他的妻子。

这搁在哪都不是个正理。他们村里有男人打女人的,他们邻里邻居地顶多只能劝一劝、拦一拦,可人家关上门继续打,谁也没办法。因为人家是夫妻。

所以将军和公主都指望他能自己想明白,结果……他这猪脑子没想明白!叫马建业一说,他犹豫了,险酿大祸!

王石头虽然钝了些,到底不是傻子。更何况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谢玉璋对他另眼相看,提拔指点,求得李固这样厉害的人物教导他……这路上的种种,他和李阿大、钱富贵几个兄弟反复琢磨,其实已经越来越接近真相。

公主,公主她,想用他取代马建业!

可他今日,辜负了她!

王石头额上冒汗,脸色发白。他吐的这一口血落在雪中,红痕斑斑,令李固狂怒中稍稍冷静了些许。

他握紧拳,蹲下抓住王石头的衣襟将他揪起来,恨声问:“知道自己错在哪了吗?”

“知、知道。”王石头用胳膊抹去唇上的血,气喘吁吁地说,“俺……末将,不应该不听公主的话。”

李固一愣,问:“公主什么话?”

王石头道:“就、就今天白日里,公主叫我去……”

他把白日里谢玉璋的叫他过去叮嘱的事说了。李固神情凝重,一再追问,逼着他回忆。王石头慢慢地把当时的细节、谢玉璋的每一句话都完整地复述了出来。

李固只觉得胸口沉得没法呼吸。

她……她这年纪的少女,竟早早料到了可能会发生什么!早早地为自己安排了!

只可恨所托之人辜负了她的期望!

是了,她原也没什么可用之人。公主护卫是从京畿兵营抽调,云京八辈子没见过血了,中央军贪腐败坏,早糜烂不堪。能有什么好手?

否则她又何至于对王石头这样一个庸才寄予厚望!

李固揪着王石头衣襟的手又向上提了提。王石头甚至怀疑李固这个细微的动作其实是想扭断他脖子的前奏,他只是没继续下一个动作而已——他放开了手。

“起来。”李固站起来道。这片刻间,他已经完全冷静下来了。

马建业更不行。他看得分明,那时候王石头起码试图去拦,是马建业阻了他。

没有王石头,谢玉璋将无人可用。

王石头颤巍巍地站起来。

李固的腰刀“仓啷”一声抽出来,刀锋映着雪光月色,散发着冰寒冷酷的气息。

王石头背后一片凉意,以为今天要命绝于此。

李固却并没有杀他。

“王石头。”他说,“这是我的刀。”

“我十一岁那年入伍,仗着自己长得高,骗他们说自己已经十四岁。入伍当年,我便跟着队伍打漠北人了。我杀了人。”

“我从十一岁就开始杀人,到现在,已经不记得到底杀了多少人。”

“但我李辅诚想杀的人,天涯海角,也能叫他做我刀下亡魂。”

“王石头,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你此生,是宝华公主的护卫。你这一辈子,只要做好一件事就行,就是保护她。”

“我曾跟你说过,任何人任何事于这一点冲突时,你只能选择公主。这个任何人,指的是公主之外的所有人。”

“包括她的丈夫、她的侍女、她亲信的家臣,她自己之外的所有人。”

“懂吗?”

王石头脸色发白地点头。

李固森然道:“我人就在河西。我曾在草原三百里奔袭,便杀到王帐也不过是几日的功夫。倘她有什么不好,教我知道,便是你的死期。”

王石头这一个多月都跟飞虎军混在一起,其实已经听说太过关于李固的铁血传奇。深知李固想叫人死,绝不是虚言。

王石头又猛点头,发誓:“若有那一日,不等将军来,末将先自己抹脖子!”

李固盯着他,半晌,还刀入鞘。

“你这名字起得不好。”他说,“脑袋像石头一样。我给你换个名字。”

“此生,你忠于她一人,保护她一人。”

“我赐你一个‘忠’字。以后,你就叫王忠。”

王石头道:“好,从今往后,俺便叫王忠。”

……

……

……

-----前世------

《前世:李固》

我生平有一恨事。

当年,我人明明便在那里,却叫她一弱女子依然为人所强。待我知时,已无可挽回。

此事耿耿于心中许多年,无法释怀。

许多年后再重逢,她与昔日初见已判若两人。

我一直不敢思及她那一晚经历的苦痛。

但我告诉自己,此生,决不强迫她。

我李固在一天,谁也不能再强迫她。

她既不愿,我,便放手。

……

……

我错了。

我原该强留她在我身边,仔细照料,小心呵护的。

或许,她便不会去得那样早了。

第40章

因寒潮将至,昨日里便说好,晚间便举行婚礼,第二日便拔营。

谢玉璋早上醒来,听见外面嘈杂的声音。许多人已经开始忙忙碌碌拆帐篷、收拾东西了。

她喊了侍女进来,先问:“晚秀怎么样了?”

“还好,亏得天冷,外面又有冰雪。”侍女说,“昨晚上了药,将军让我们用布包了冰块给晚秀敷脸。吓,竟是用冰敷不是热敷!刚刚我们看了,真的没那么肿了,只是也不好看就是了,嘴角都破了。”

“叫她休息几天,不要乱动。”谢玉璋说。

侍女一边应着,一边服侍谢玉璋穿衣。又有人端水进来,服侍她洗漱。

正忙碌间,又有侍女从外面探头——贵人讲究多,宫闱尤甚,侍女间也分等级,外面这侍女便是没有资格近谢玉璋跟前回话的。先前回话的侍女便过去,听那侍女附在她耳边低声禀报。她再回到谢玉璋的身边,脸上便有犹豫之色。

“怎么了?”谢玉璋坐在鼓凳上,正由梳头侍女服侍着绾发髻,从铜镜中看到,便问。

“王校尉、钱队正跪在外面,说要向公主请罪。”侍女回禀。

谢玉璋的目光冷了下去。

昨夜,王石头让谢玉璋太失望了。她淡淡地说:“知道了。”

却没有说让他们起来,或者进来。

谢玉璋向来待下宽厚慈蔼,少有这样严厉冷淡的时候。但昨夜之事委实吓人,女郎们都受了不轻的惊吓。王石头、钱富贵本该在外面护卫公主和她们,却放了那样可怕的蛮族可汗进了帐子。

晚秀被一掌抡倒在地上吐血的情形,她们现在想起来还发抖。

从前朝霞宫里何曾发生过这样的事,便是宫闱里要教训人,也都是悄无声息,让人痛都不敢叫。何曾这样野蛮、粗暴过?

若不是将军及时赶来,还不知道那粗鲁野蛮的可汗会怎么对公主。太可怕了。

谢玉璋不吐口让那两个人起来,没有一个侍女多嘴为那两人求情。

谢玉璋一直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内心既挫败又迷茫。

她重生至今,一直在凭着前生记忆,依仗着对未来的先知行事。然而昨夜她问了李固如何会及时出现。李固答,正在回营半路,忽感心神不宁,临时起意折返。

所以昨夜能躲过厄运,纯属偶然。她的安排,全失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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