篡位将军的白月光(重生)(209)

和主持在禅房里喝了茶,谢玉璋走出了保崇庵,与侍女说:“喊十九娘回去了。”

侍女却道:“十九娘不爱在庵里待着,大家带她下山玩去了,说在山脚下等咱们。”

保崇庵森严肃穆,于谢玉璋眼里是清净之地,于嘉佑的眼里,却颇有几分类似于逍遥侯府的死寂。侍女说嘉佑不喜欢这里,谢玉璋才意识到。心想,以后不带嘉佑来这等地方了。

一行人便朝山脚下去。

行到半路,有护卫匆匆跑上来禀报:“十九娘落水了!”

山脚下一条无名河流,河上有渡船。

石有田在船上坐稳,从怀里摸出个果子递过去:“吃一个。”

茵茵转头回来,接了过来,神情有些怔忡。

石有田问:“怎么了?”

茵茵道:“好像听到有人叫我。”

石有田咦了一声,忽然站起来,往刚才上船的岸边望:“有人落水了……”

船上乘客纷纷望过去,果然刚才登船的地方有人聚集,有人从水里捞了个人上来,看着还像是个女子。

只那些聚集之人,看穿着都像是一家的护卫婢女,莫非是哪家贵女落水了?怎着许多人围着伺候,还能让女郎落水的?

茵茵问:“没事吧?”

石有田道:“不知道呢。”

茵茵道:“希望没事。”

他的新妇心地十分好,石有田便道:“应该没事,那么多人呢,岸边水浅,淹不死人。”

他又安慰道:“今天实是倒霉,庵里来了贵人。咱们下次再来拜。”

茵茵笑笑没说话。

她与石有田结为夫妻数年,一直无孕,今日里是来保崇庵拜菩萨的。不料庵里来了贵人,封了门不放人进了,没能拜成。

可她其实不是来求子的。

她家住在城外,因着脸上的伤疤,她平日也极少与邻人来往。她家这个男人,每日里想的都是十文八文的事,想着攒些钱,把房顶修一修,把灶重新砌一下,并不十分关心时事。

直到前几日,他才从城里把逍遥侯府灭于火灾的消息告诉了她。

她当时正蹲在灶前生火,听丈夫用说个稀罕事的口气说“前朝的皇帝和太子叫火烧死了”,她当时便呆住,险些叫火燎了手。

偷偷地哭过几场,与丈夫说想来求子,夫妻俩便结伴来了。

原是想给家里人点盏长明灯的,不料保崇庵没进去,与知客问了两句,那长明灯的价格也出不起。

只得下山折返了。

茵茵咬了口果子。那果子是路上摘的,有些酸。她吃不下,递给了丈夫。

石有田接过来,咔嚓咔嚓几口吃了个干净。抹抹嘴再看向岸那边:“又来好多人。”

茵茵转头再望去,果然很多人围着。贵人出门,自然带许多豪奴。有车子赶过来,有人将落水的人抱进了车子里。看着应该是无事了。

茵茵便转回头,没再看。

谢玉璋匆匆赶下山的时候,嘉佑还在挣扎,尖叫,企图从车里跳出来。

谢玉璋不及问怎么回事,先叫侍女下来,自己钻进车里抱住了嘉佑:“嘉佑,嘉佑,是我,是姐姐。”

嘉佑紧紧抓住她的衣襟:“姐姐!姐姐!”

谢玉璋喜道:“是姐姐,别怕,姐姐在呢。”

“不是姐姐!”嘉佑的手在发抖,声音也在抖,“是福康姐姐!”

谢玉璋抱着嘉佑的手滞了一下:“什么?”

“福康姐姐!”嘉佑重复道,“福康姐姐!”

她激动之下,词不达意。但谢玉璋听明白了,她立即问:“你看到福康了?”

嘉佑说:“听!我听到了!”

嘉佑的衣服都还湿着。侍女们刚才已经从车里取了毯子出来想裹住她,嘉佑只挣扎不肯。

谢玉璋捡起毯子,先裹住嘉佑,问:“在哪里?”

嘉佑说:“船!”

谢玉璋撩开车帘探身看了眼,果然河边有渡口,河面上有船,正从对面往这边来。

她立刻指了几个护卫,下令:“去对岸看看,有没有二十出头的女郎,长得与我和十九娘有几分像。如有问她是不是叫福康。不管是不是,有差不多的,就把她带来!宁可错抓,不可放过!”

几个侍卫领命而去。

嘉佑听见她下令,也安静下来了。

谢玉璋缩回车里,裹紧她,说:“你告诉姐姐,怎么回事?”

嘉佑看着她,道:“我在坡上,听见,福康姐姐。”

“我下来,她不见。”

“我追,她没了,我跳水。”

嘉佑与侍女上坡摘花,听到坡下一个声音道:“郎君,那树上有几个果子,我们摘了带走吧。”

声音是从下往上传的,嘉佑在高处听得真真亮亮。那一把声音,就是她的福康姐姐。

只山上地势就是这样,人在断坡上面听见声音,却不可能直接跳下去。嘉佑提着裙摆狂奔,绕了一大圈才下个那个位置。那说话的女郎已经不见了。

嘉佑顺着那路追,追到了河边渡口。那船悠悠地驶向对岸,嘉佑一着急,便跳入了水中。

她说的极简洁,谢玉璋却听得懂。

“去找了,护卫们去找了。你先换衣服,别着凉。”谢玉璋道。

嘉佑在车里换了备用的衣衫。她们没有离开,在渡口等了一个时辰,护卫们带着两个妇人两个男人来了,禀告道:“只找到两个。”

那两个青年妇人都在二十出头年纪,只她们决不可能是福康就是了。两个男人是她们的丈夫。突然被带到贵人跟前,都十分惶恐。

谢玉璋叹气,温声安慰了他们,使人取了银两与他们算是道歉压惊。

两对夫妻带着银子欢喜地离开了。

“不怕。明天我们接着找,把这附近都找遍!”谢玉璋说。

嘉佑靠在她怀里,流泪:“我听到了,真的。”

“嗯。”谢玉璋把她抱紧,“姐姐相信你。嘉佑最乖了。”

【嘉佑最乖了。】

那不是,福康姐姐最常说的话吗?

嘉佑的眼泪一直流。

谢玉璋使护卫搜索了数日,将附近的村落都找了,并没有收获。

护卫们也难,因为除了年纪,便什么线索都没有。只谢玉璋说福康必定会长得与她和嘉佑有几分像,那边肯定不会难看,至少至少得是中上之姿。以末帝和他的妃嫔们的容貌,十有八九是个美人才是。

只是这等乡野村落里,哪有什么美人,不过是公主殿下为了安慰十九娘摆出的样子罢了。

搜索了几日无果,回来禀告给谢玉璋,谢玉璋也并不失望生气,因她根本就没期望过。

她早就死心了,福康若还活着,怎么不来找她,或者找逍遥侯府?

她一个十四岁的小女郎,在那种兵祸中怎么可能活得下来。前世,连嘉佑都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今生她能得回一个妹妹,已经是侥天之幸了。

谢玉璋更无比庆幸她将嘉佑带出了逍遥侯府,现在她才不至于孑然一身,形影相吊。

只现在,她觉得有必要与嘉佑谈一谈了。

谢玉璋来到嘉佑的房中,第一次和她谈起了福康。

“那种时候,不可能活了。”她说,“嘉佑,你得明白,福康她……早就死了。”

嘉佑盯着她。她的眼睛里回忆起了火光,火光中是福康姐姐纤细的身影。她的手臂被几个乱兵捉住,挣扎不脱。

那些人在撕扯她的衣裳。

嘉佑抱住头,发出了如受伤的野兽般的嘶哑哭声。

自这一日里,嘉佑再不说话了。

谢玉璋使晚秀将丫丫送到西山,丫丫再见到嘉佑,十分欢喜,上去拉她的手。

嘉佑仿佛不认识她,完全自闭。

丫丫离去的时候,哭得十分伤心。

第162章

自上次被赶走后,李固隔了一个月才又来了洛园。万幸这次她没有赶他走。

“我作什么非要与她说这些呢?作什么非要逼着她面对呢?”她垂泪道,“我好后悔。”

谢玉璋不是第一次在李固面前流露出脆弱的模样。许多次是假的,但李固能分辨得出,这一次又是真的。

李固试着将她揽在了怀里。

谢玉璋没有挣扎。这一次不是假作柔顺,她是真的想靠一靠,歇一歇。

她支撑了太多,也需要有人支撑她。

李固的胸膛十分宽阔结实,手臂有力。谢玉璋伏在他怀中,有片刻的时间可以什么都不用去想,仅仅只是靠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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