芍药瞥了眼外面,心有余悸。
秦韵嗤笑:“你放心,半夏守在外面,一时半会没人能进的来。”
看着芍药愈发苍白的脸色,秦韵好心的提点:“你如今是我身边的丫鬟,以后是要随着我出嫁的。你们知道了一些不能对外说的事情,祖母为何不处置了你们?而且,她还将你们放在了我和大姐姐身边。难道祖母就没想过你们会把事情告诉我们么?”
“奴婢也不知道。”过了最开始的心慌,芍药回过神,镇定了不少:“奴婢只是奉命行事。”
“那我来告诉你。”秦韵百无聊赖的啃了一块桃子:“祖母将你放在我的身边,不是在震慑你,更不是什么都不让你说。相反,我觉得当日的事情和我,和大姐姐都有关。所以祖母让你来伺候我,我想,她是希望我能通过你知道什么吧。”
芍药瞪大了双眼,动了动嘴唇:“三姑娘,奴婢——”
“想好了再说,我只听实话。”
芍药心里百转千回。
她也想了很久,为何在她和杜鹃知道这些秘密之后,老夫人还留着她们?
她们伺候了老夫人这些年,知道她不是个心软的人。
可偏偏,却放过了她和杜鹃。
她想了那么久,都没想出个所以然。
直到放在三姑娘说的那些话,她总算是明白了。
老夫人没处置了她,是想通过她来对三姑娘示警。
大老爷能狠心的对自己的亲弟弟下手,来日也会对自己的亲生儿女下手。
若是三姑娘有了防范,就没那么容易中招。
芍药将当晚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秦韵。
秦韵手中的签子落在桃子上,许久没了动静。
“你说,我爹杀了二叔?大姐姐嫁到庐阳侯府也是因为我爹?”
“奴婢都是听二夫人说的。二夫人说有些事情是秋姨娘告诉她的。”
秦韵起身,扶起了芍药:“祖母的用心,我明白。”
爹爹虽然不靠谱,但两位老人家,是好人。
这些年哪怕爹爹和娘亲貌合神离,祖母和祖父却从未看轻过娘亲,反而更看重。
“昨儿个晚上,老夫人找了大老爷过去。但奴婢已经不在寿安堂伺候,所以没法得到什么消息。连这个消息,都是紫英告诉奴婢的。”
秦韵再一次陷入了沉思。
祖母先是知道了这些事,又让芍药给她示警,让她小心爹爹。
但转眼又叫了爹爹去寿安堂,还是瞒着众人。
莫非——祖母也知道当年的事情?
——
这边,秦枋憋着一股怒气回了前院:“去叫秋姨娘过来。”
小厮见阴沉着脸的大老爷,丝毫不敢怠慢,立刻去找了秋姨娘。
秋姨娘换了身衣裳,正准备出门,多问了一句:“老爷是从哪里回来的?神色如何?”
“姨娘还是快些去吧,老爷从韶华苑回来,神色很不好,好像很生气。”
秋姨娘心中一疙瘩,勉强笑了笑,去了前院。
一进书房,秦枋怒瞪着秋姨娘:“你不是说棠落在秦韵手中吗?但她这些天从没出过门,说!棠落到底在哪里?”
“老爷。”秋姨娘畏畏缩缩的站在一边:“奴敢肯定,当日晚上,奴亲眼看到三姑娘趁着人不注意出了秦家。”
秋姨娘打量了一下秦枋的神色,又道:“三姑娘夜出的那一晚,正好是您得到棠落失踪消息的那天。若说世上有这么巧的事情,奴不信。”
“叶秋。”秦枋冷笑,猛的捏住了她的下巴:“你如果没这张脸,就什么都不是。所以你得对方家的任何一个人感恩戴德。如果让我发现你在背地里动手脚,你这张长得像她的脸也不用存在了。”
说完,秦枋狠狠的甩开了秋姨娘:“我听说你和林氏关系不错?”
秋姨娘心口一滞,小心的说道:“以前二夫人帮过奴一把,奴听说她被关进佛堂后没人伺候,便带着东西去看过她两次。”
“那她现在如何?”秦枋状似无意的问道。
“精神很不好。”
闻言,秦枋眉心一跳:“既然她曾经帮过你,那你就多去看看她吧。”
“是。”
秋姨娘表面上平静,但心里已经震惊万分。
对着林氏,秦枋竟然能这么平静的说话,只能说是绝不可能出现的事情。
而且,秦枋此人,越平静的时候,便是起了坏心思的时候。
秦枋摆摆手,秋姨娘便离开了。
棠落的失踪,是他的一块心病。
她是方薇唯一还活在世上的亲人,而且还是他替方薇报仇的一把利器。
但棠落若是真的落在了秦韵手中——那就是大事不妙!
第四十三章
城西,永宁巷。
谢景随意的坐在一边,笑眯眯的看着面前的人:“王家嫂子?我没恶意,只是问你一件事。”
王家嫂子拘谨的搓着手:“贵人您说,我知道的都告诉您。”
“城东秦家你可知道?”
“知道知道,那是咱们杭州府的名门望族了。”
谢景慢悠悠的抚摸着手边的匕首:“我听说你之前给秦家长房的秋姨娘接生过?”
王家嫂子似乎是一时没想起来秋姨娘是谁,茫然的摇了摇头:“您说的秋姨娘,我实在是不知道是谁,我这么些年接生的妇人实在是太多了。”
“这些年你接生了那么多个孩子,那孩子是要参加科举的。你若是记起来了,日后等到他中了进士,你说出去不也体面?”谢景本就长得俊朗,这般笑着说话的样子,愣是谁都没法将他当做一个不怀好意的人。
王家嫂子踌躇着,细细的想着自己当年的事情。
谢景好整以暇的喝着茶。
青松瞥了眼外面的街道,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立刻回到了谢景身边,轻声道:“属下方才看到秦大老爷往出城方向去了。”
“那边都安排好了?”谢景不以为然的挑眉:“让人去请了老太爷过去吧。”
棠落的行踪,是他故意透露给秦枋的。
秦枋是颗不安分的炸弹,他接下来要回京一段时间,若是没处理了这件事情,他实在是不放心。
此时,王家嫂子蓦地说道:“我的确是没给秦家的秋姨娘接生过。按照您说的那人的年纪,那一年正好是杭州方家没落的一年。我的确是被人请去,那人姓叶。但我去的时候,那孩子已经生下来了。”
谢景双眼一眯,脸上的笑容消失的无影无踪:“你敢确定?”
“我能确定。当时那个孩子我瞄到过一眼,实在是那家人太奇怪了。明明孩子已经生下来了,却还要我这个稳婆过去。所以我记忆便深刻了一些。”
谢景思索着,按照稳婆的说法,秦谨很有可能根本不是秋姨娘的儿子。
“方家没落的事情,你也知道?”谢景顺着王家嫂子的话,问了放假的事儿。
闻言,王家嫂子叹了口气:“说起来也是可怜的。那方家在杭州府可也是厉害的,偏偏那一年命犯太岁,接二连三的出事。我那关系很好的叶家嫂子,是给方家大姑娘接生的,方家大姑娘一尸两命,我那嫂子这么些年都不再给人接生了。”
青松在一边突然问道:“稳婆接生的时候,难免会遇到难产,一尸两命的事情,怎么这一次之后,那位叶家嫂子就不再给人接生了?是不是还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也问过,但叶家嫂子什么都没说。这些年他们也是一直在搬家,我都好几年没见她了。”
谢景挑眉,“叶家这位嫂子之前都住在什么地方?”
“几年前就住在这永宁巷,但后来不知道搬到哪里去了。贵人进来的时候应该能看到,门口有一排酸枣树的便是他们家。”
谢景朝着青松看过去。
青松明白的点头,离开了茶楼。
依着王家嫂子说的话,秦谨肯定不是秋姨娘的孩子,否则秦枋和秋姨娘没必要做出这样子掩人耳目的事情。
那位叶家嫂子频繁的搬家,怕不是搬家,而是在躲什么人。
谢景放下差钱,又将一张银票放在了王家嫂子面前:“今日你没见过任何人,明白吗?”
“明白明白。”王家嫂子乐呵呵的收了银票,有了这银票,她那小孙子进学堂的钱就有了。
谢景没多待,离开永宁巷后,就往出城方向去了。
“姑娘,那是傅公子。”半夏掀开车帘,看着外面骑马的谢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