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家丢了儿子,不报官?”萧弘问。
“针对的几乎都是外乡人,本就无根,丢了报官府,一般都是找不到的。”
萧弘气得拍了一下桌子:“简直岂有此理!还有没有王法了?”
贺惜朝知道秋园做着不可描述的生意,然而里面究竟如何,他并不清楚,现在听起来,没有最不堪,只有更不堪,里面的肮脏阴私不亲眼见到,根本难以想象。
他定了定神问:“霍亮可愿将名册交出来?”
管家摇头:“虽然他认罪,可是还不死心,他现在就拿着那两份名册要求国公爷保他性命。”
不等贺惜朝说话,萧弘便冷笑道:“为虎作伥的东西,还想活着?跟他主子一样,千刀万剐都不为过!”
管家忙道:“殿下息怒,国公爷自然不会答应,小的明日会再来劝一次的。”
“不必了。”这个时候贺惜朝淡淡地说,“待会儿你就派人通知府尹大人一声,将这个罪犯看牢了,他若逃得出毒手,他自己就会要求见你的。”
管家一愣,接着恭敬领命。
不到一个时辰,贺惜朝跟萧弘出了牢房,脸上带着满意的笑容,上了马车。
萧弘问:“长公主现在肯定知道了,她会派人来灭口的吧?”
“不灭口,等着霍亮将要命的东西交给我吗?”贺惜朝嗤笑道。
牢房里昏暗,可外头月亮当空却正好。
贺惜朝忽然说:“秋园也会马上被处理掉。”
“可那么大一栋园子,怎么处理?动作要是太大,反而引起注意。”萧弘说着摇了摇头,一脸厌恶道,“里面的人,还有那些东西,我知道用来干什么的之后,想想就瘆得慌。”
贺惜朝一听,冷冷一笑,他转过头看着萧弘问:“如果是你,你打算怎么处理,能够一劳永逸?”
“我?”萧弘指了指自己。
“嗯,放心,没说你变态。只是做事嘛,我们就得站在对方的立场上思考,才能占得先机。”
萧弘扯了扯嘴角,于是思忖片刻道:“一把火烧了,一了百了。”
贺惜朝点点头:“有道理,不过火势一大,容易引起注意,万一中途有人赶来救火,园子没来得及烧完怎么办?不是更加暴露了吗?”
贺惜朝说到这里,萧弘已经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了。
他嘿嘿嘿笑起来道:“詹家领着皇城军呢,他们若是既放火又救火,似乎也说得过去,另外……想要烧的快,用火油呗。”
贺惜朝跟着也是一笑。
贺惜朝他们离开不久,霍亮便心神不宁地坐在牢房一角。
他迷迷糊糊之时,忽然传来几个轻轻的脚步声,他蓦地睁开眼睛,看到两个差役带着一名男子到了牢房外。
两个衙役指了指他,打开了牢房,于是便走远了些。
而这名男子,霍亮认得。
男人笑了笑,慢悠悠地走进来说:“主子挂念你,让我来看看。”
霍亮咽了咽口水,抖了抖嘴唇,下意识地往角落里缩:“多,多谢长公……”在那人倏然冰冷的目光下他立刻改了口道,“多谢主子。”
男人满意了,忽然问道:“贺惜朝来找你做什么?”
霍亮一愣,摇了摇头:“我,我没见到他。”
男人失笑道:“都看到了,不用瞒着,贺惜朝诡计多端,他来问你要东西,你给了吗?”
霍亮连连摇头,干脆跪下来道:“没有,我真的没见到他,请主子明察,我对她忠心耿耿,绝对不会背叛她。”
“没有给是吗?”
“没有,没有,那么要命的东西,对主子极为不利,我怎么可能交出去?”霍亮言辞恳切道。
男人点点头:“没有就好,你做的不错。”
霍亮赔笑着,却忽然见到男人抬起头,面露狰狞,步步靠近:“不过,你还真敢私自藏东西?”
第二日一早,魏国公府的管家施施然地走进大牢,霍亮一把扑到栏杆上吼道:“我给,要什么我给什么,我也可以作证,求国公爷,放过我一家老小,他们什么都不知道,他们无辜的,求求您!”
他跪下来磕头,管家打眼瞧着,不禁问道:“你脖子怎么了?”
那上面的淤青经过一晚上的时间,颜色加深了。
想起昨晚那惊心动魄,霍亮将脑袋磕得更是砰砰砰直响:“小的罪该万死,没脸苟活,就我那婆娘和两个孩儿,他们真的不知道,请留他们一条命吧!”
管家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再罪孽深重的人临死前都考虑家人,可那些无辜的女孩儿和男孩儿呢,可曾想过他们也是无辜?
“我会如实禀告国公爷的,名册在哪儿,你说吧。”
兵部衙门里,魏国公听着管家的禀告,随手翻阅着那两份名册,良久都没说话。
过了一会儿他才吐出一口气,将名册一放,指着其中□□:“按照那份名单,等事后去护国寺给这些孩子们点盏长明灯。”
“是。”
“都给惜朝送过去吧。”
管家将册子一拿,躬身退下。
等他一走,魏国公才沉沉叹道:“阿祥,老夫这才发现珊儿这些年过的都是什么日子,跟什么牛鬼蛇神在相处,哪儿是火坑啊,简直是阿鼻地狱!”
活了大半辈子,魏国公也不算什么好人,然而再怎么恶劣,也做不出这么令人作呕的事情,也根本想象不出。
想想这些招数若是放在贺灵珊身上,那样一个娇弱的姑娘,作为祖父,他是真的没脸见长子。
贺祥听了也是怔了好一会儿,不过很快他安慰道:“幸好大姑奶奶已经回来了,若是真相大白,詹少奇的下场也可想知道,伤害不到大姑奶奶。”
魏国公点点头,然后贺祥问道:“昨日惜朝少爷传话,秋园那边,国公爷打算怎么办?”
“你去将库部郎中叫过来。”
兵部的库部,顾名思义,管理着军备器械的发放和储存。
战时比较忙碌,平时却也轻松。
“大人。”库部郎中有些疑惑魏国公为什么突然找他。
魏国公道:“工部尚书昨日跟我提过,他们正在研制新的军备,过两天可能需要用到火油,你着人清点一下,以便他们随时来要。”
郎中问道:“大人,工部需要多少,若是京中储备不够,怕是得从外面调了。”
“不过是随口一说而已,没有皇上下令,老夫也不管那么多,平时该怎么用还是怎么用。只是你要做到心中有数,若是有人调用,你就知会我一声便可。”魏国公道。
库部郎中拱手:“是,大人,下官明白。”
溧阳公主府
詹家如今已经不能再坐视不管了,詹青浦抽了空来了公主府。
他是詹少奇的祖父,也是皇城军的指挥使,詹家如今以他马首。
面对溧阳长公主,他忍不住道:“长公主,您实在太心急了,霍亮那种小人,拿着这样的把柄,岂会随随便便交出去?然而昨日您派去这一灭口,他就再也没有犹豫,我们完全被动了!”
长公主昨日就没合过眼睛,如今眼底青黑,眉间紧皱,用再多的脂粉也掩盖不了她的憔悴。
然而面对詹青浦的埋怨,她依旧厉眼一竖,冷笑道:“詹大人,你这是在指责本宫吗?要不是霍亮在詹家的田庄被抓,岂有后面的事情?”
“根本毫无预兆的事,詹家如何得知,提前戒备?”詹青浦也不是吃素的,他看着长公主,神情也是相当不悦,“少奇那毛病,基本谁家都知道,当初强结这门亲,他跟他媳妇之间最好就是相安无事,难道还期待她跟秋园那些无名无姓随便摆布的姑娘一样受了欺辱,一声不吭?她可是国公府的嫡小姐,魏国公还活着呢!”
事情的始末,詹家如今也都知道了,典型的后院起火,结果将所有人都烧进来,简直是可笑至极!
长公主气地胸口起伏,强硬道:“不过教她为人妻的本分,又没对她怎么样,何错之有?”
“那您应该好好教,劝着一些,怎么就将人给逼走了?”
长公主怒地站起来:“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
詹青浦说:“事情起因经过都清楚,既然如此,赶紧把这姑奶奶给请回来啊!”
“你以为本宫不想吗,贺灵珊在哪儿如今都还不知道!”长公主大声道。
詹青浦闻言皱眉:“这话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