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铭脸红了,赶紧摇头,“大哥还是自个儿留着吧。”
萧弘没那么容易放过他,他啧啧嘴巴,坏笑道:“哟,这是怕媳妇闹别扭吗?”
萧铭腼腆地垂下头,“大哥乱说,我都还没有媳妇呢。”
萧弘心下顿时呵呵两声,年纪不比他大,屋里头都有好几个人了,还脸红,装什么纯情,搞得他这个真正童子鸡才是老手一样。
不过这个时代,甭管有多少小妾通房,没成亲就是单身汉,萧铭不好意思也没人觉得不对。
萧弘有些不爽,心说:装吧装吧,别着急,哥哥待会儿再给你一份大礼,肯定让你感动地哭出来。
他举起酒杯,站起来,对着弟弟们扬了扬手说:“来,趁着今日,我们向父皇敬上一杯,愿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感情一如往昔的好。”
天乾帝很高兴,他对萧铭刮目相看,然而对萧弘更满意。
萧弘跟着天乾帝走进清正殿,说:“乐吧乐吧,瞧把您高兴的,咱们兄弟欢欢喜喜,团结友爱的样子,您是不是特欣慰?”
“这话朕听着怎么酸溜溜的?”天乾帝回头看他,眼里带着笑。
萧弘撇撇嘴道:“我怕失宠嘛,这一年多不在跟前,等回来之后,若是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我得怄死。”
对于萧弘的文采,天乾帝已经不抱希望了,他直接跳过这能逼死文学大家的狗屁不通的比喻,抓住重点奚落道:“让你别去,你非得去,后悔了吧?”
萧弘一听顿时炸毛了,“您还真有这个打算呀?天哪,天哪,我还没走呢,就要提前进冷宫了吗?”
天乾帝接过茶盏的手顿了顿,心下思索之后还是明智地转了话题,“这么晚了,还不出宫,这是有事要禀?”
萧弘眨了眨眼睛,“不是父皇您让我来的吗?”
天乾帝笑道:“什么时候的事?”
“今日奏折送回来,您给我留了详议两字,我估摸着就折子里那么点事,还需要什么详议,那八成就是别的事了。”
论脑筋灵活,还是这臭小子,天乾帝微微一哂,目光抬了抬。
萧弘跟着回头,就见黄公公捧着一个盖着明黄绸缎的盘子走进来,到了萧弘身边。
萧弘看向帝王,后者抬抬下巴,示意他掀开看看。
萧弘狐疑地往那托盘上瞧了好几眼,“什么呀?”
天乾帝喝茶,没搭理他。
黄公公笑道:“殿下,总之不是坏事,您看看便知。”
“啊哟,是银票吗?您又要拿私房钱砸我了呀?”萧弘搓了搓手,面露欢喜。
天乾帝哼了一声,给了一个评价,“庸俗。”
不是呀?萧弘于是抬手一掀,顿时一把铜制虎型的物件压在一份圣旨上……
萧弘眼睛都瞪大了,卡卡卡地转了脖子看向天乾帝,半晌没说话,眼眶没湿润,但是吸了吸鼻子说:“这玩意儿也太烫手了。”
“出息。”天乾帝起身,走了过来,拿起那半边虎符问萧弘,“要不要?”
“傻子才不要呢!”萧弘眼巴巴地看着,目光极尽渴望,“我的爹啊,您怎么对我这么好?”
“不怕打进冷宫了?”天乾帝说完,觉得自己被这小子带歪了,不过说着说着便漏了嘴边笑意。
“嘿嘿,之前怕,现在不怕了,我就是想进冷宫,也得您答应才行不是?这一看就知道我是不同的。”萧弘美滋滋地从帝王手里接过虎符,搁到眼前仔细地瞧着,“原来虎符长这样呀,这能调哪支军?”
“江东卫军。”天乾帝取过圣旨,一并也给萧弘,嘱咐道,“这两样东西收好,想要调军缺一不可,不过不到万不得已也不要乱动。”
“儿臣遵旨。”萧弘将圣旨和虎符揣怀里之后,拍了拍,下意识地说,“总觉得儿子将您的心也一并装走了一样。”
这话顿时让帝王心底涌出一阵酸涩,他看着人高马大的萧弘,想想从小到大这孩子就没离开过京城,没走出过他的视线,此时离别,不就是将他一颗老父亲的担忧之心也带走吗?
“你知道就好,一定要平安回来呀。”
天乾帝这话声音说的不重,然而最后一声叹息,却流露出里头满含的不舍,让萧弘的心跟着拧了拧,带着疼。
他也不再藏着掖着,解下腰上的荷包递过去,说:“父皇,我也有好东西要送给您。”
第159章 棉花是宝
荷包里是几团洁白如云朵的絮状物。
天乾帝捏着在手里, 触感柔软富有弹性,便问:“这就是你地里种出来的棉花?”
萧弘本还打算隆重介绍一下, 没想到他爹已经知道了,就点头道:“是啊, 已经去了籽, 摸上去是不是特别舒服?”
“这有何用处?”
“用处可就多了!”萧弘袖中的折子已经捂不住了, 一把抽出来, 塞进他爹的手里,“来来来,看看这个,一读您就啥都清楚了。”
天乾帝看了他一眼, 只见这人笑得特别有深意,催促道:“您赶紧看看, 这事儿要是成了, 您非得把我当做心肝宝贝不可!”
从高大强壮的儿子嘴里吐出心肝宝贝这四个字,天乾帝觉得喉咙有些不适应,不过他也没计较,以他对萧弘的理解, 要不是真怀揣着宝贝, 否则不会这么肉麻激动的。
他翻开折子,开篇就是萧弘那特有的狗爬字——棉花浅谈。
再往里面, 越看天乾帝就越熟悉这行文风格,这大胆的猜测,依托于严谨的措辞, 富有逻辑的推断让他记起四十大寿之时,萧弘呈上来的足有五万字的水稻种植分析报告。
虽然这次的篇目短上许多,不过再瞧这一次独特的叙述风格还是让他分外赞赏。
但很快他跳过了前面的介绍和种植,步入用途之中后,天乾帝再也关注不了其它,而是安静仔细地阅读着。
他将折子展开,看完了用途再回过去看种植方式,表情顿时严肃了起来。
棉花的用途洋洋洒洒花上了大篇幅,特别对御寒耐磨这一点好处,更是着重用墨。
这似乎看起来不甚起眼,毕竟皮毛、锦缎、丝绵也能御寒,如今宫内所用的材质大体这些,然而价格十分昂贵。
有钱人家用得起,可更多的是穷苦百姓,他们就算花尽家中所有钱财,也不一定买得起一件裌衣,更逞论给各地驻军的过冬装备。
但是棉花不同!
天乾帝逐字阅读着种植方法,因为萧弘已经成功种出了棉花,是以步骤非常详细。
可就是因为详细,才发现种植虽不见的多容易,可也不难,相比起稻谷小麦的种植,并无太多要求,无非注意着光照水土以及虫害。
几乎所有的庄稼都取决于这些因素。
这意味着什么?低廉的价格啊!
天乾帝的心砰砰跳起来,心下顿时一片火热。
黄公公端着茶水到了萧弘身边,显然这份折子对帝王至关重要,估摸着得看上好一会儿。
他自小跟随天乾帝身边,看的人跟事实在太多了。
今日席宴,他就随身伺候在天乾帝身边,虽一句话未讲,可席上面发生了什么他是看得明明白白。
因大皇子即将离京,两位皇子别着苗头争夺帝王的注意。
当今皇上务实,看重能力,不喜须臾拍马之事,是以投其所好,纷纷言明向大皇子学习天下事。
二皇子落下一逞,只是流于嘴上,三皇子棋高一着,不仅表了决心,还直接付诸了行动。
然而似乎真心实意,可在今日宴席上提出,在黄公公看来却显得有些刻意和急切。
三皇子太着急表现自己,反而让这份兄友弟恭缺少了一份真诚,若真想要帮助兄长,就无需在今日,众人面前挑明,邀上一功。
相比起来,大皇子这才是真绝色。
十年如一日的真性情,所做一切都是照着帝王的心坎而去。
要说萧弘没有自己的私心和算计,黄公公不信,然而厉害的就是让人感觉不到。
爽朗洒脱,看着这儿子脸上朝气蓬勃的笑容帝王就能多吃两碗饭;听着萧弘说话,嬉笑怒骂就能在向来不行于色的帝王脸上轮个遍。
最重要的是,萧弘是真将国与民放在心上,他上折子虽并不频繁,然而天乾帝每每都是仔细查阅,对着黄公公赞不绝口,这样大皇子的能不让帝王极尽喜欢吗?
就如贺惜朝曾言,这份独一无二的父子之情,他人是学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