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慢了脚步,常有财慢慢的走在路上。这条路不宽,路面也并没有特别平整,脚下的崎岖坎坷像极了那些枉死的村民无声的呐喊,一点一点刺痛了常有财的内心。
将刚刚扔出去的门板什么的重新收回空间。常有财将弟弟从背上放了下来,掀开蒙在有金眼睛上的布料,一字一句的说道:“有金,你是大孩子了对不对?”
有金点了点头,刚想去摘挂在耳朵上的口罩,就被常有财拦住了。
“那你可以自己照顾自己了对不对?”
有金的额头微微皱起,自家大哥这是什么意思?又想扔了自己吗?有金脑袋晃得跟个拨浪鼓似的,整个身体都写满了抗拒。
常有财笑了笑,兄弟俩相似的眉毛因为笑意舒展开来,“大哥有些东西落下了,现在得回去找找。你一个人在这等着我好不好?我刚刚跑得快不快?我找到了东西也如同刚刚那般重新跑回来好不好?”
有金的心稍稍放松了一些,有些担忧的看了看自家大哥的小腿,见没有血染透裤腿,这才放下心来。也不知道大哥抽什么风,那味道再臭,不用鼻子闻就好了,怎么就能熏得撒腿就跑呐?
“你回去找什么啊?”趁机扎下两个挂在耳朵上的东西,有金觉得自己说出来的话清楚了不老少。
作者有话要说:
并没有提前休战。
我也不知道自己犯什么病,大过年的,卡文卡了半天,好不容易憋出来了,一边写一边想把自己恶心个够呛。
更让我没想到的是,腱鞘炎好像犯了。
想不到打游戏没使我复发,码字没使我复发,竟然栽在了打麻将上面。真的是......
第75章 日常想死第七十四章
常有财不回答有金的问题,使劲儿戳了一下有金那穿着衣服还裹着两层布料的小胸膛。“我好不容易给你带上的,谁让你摘掉的?”
将有金摘下来的两个口罩套在自己那层的外面。想来离得够远了,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儿。将自己怀里的防虫药包拿出来,挂到有金身上,常有财交代:“你就在这等我,哪儿都不要去。身上披着的,脸上带着的都不准摘,再热也不行。如果你不听我的话,我就……我就不要你的。”
有金怔怔地看着自家大哥,半天后突然转头看向一旁的大树,大声的反驳:“不要就不要!我才不稀罕!”
常有财马上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却不敢伸手去碰触有金,急忙绕到另一侧和有金对视。这一看不要紧,小男孩眼睛里竟然蓄满了眼泪,要落不落的含在眼圈里,看上去好不可怜。
常有财陪着笑脸,怕有金羞恼尴尬,假装没有看到他眼睛里的泪花,“我稀罕我稀罕,我最稀罕你了……都是我这破嘴,脑袋一快什么都往外说。”话音将落,还伸手隔着口罩狠狠拍了一下自己嘴巴的位置。
有金脸上仍旧没有笑模样,但情绪明显比刚刚好了许多。低着头刚准备用袖子擦去滴落到脸上的泪珠,就被常有财握住了胳膊。“这衣服袖子多脏,用它擦眼睛,眼睛还要不要了?你听大哥的话,咱们就坚持一会儿,天儿这么热,很快就干了。”
有金闹小脾气的将自己的胳膊从大哥的手里挣脱出来,却听话的没再去管消失在口罩里的泪珠儿。常有财见状,不以为意的笑了笑,陪着小心的说到:“那我可走了,看在我这么稀罕你的份上,可千万别摘口罩和披在身上的布料。不然我回来就坐在地上闹!使劲儿闹!大声的闹!撒泼打滚儿的!让人家都来看看,你有个多么丢人现眼的哥哥!”
“听到没有?”
“听到没有?”常有财撒娇一样的伸出手指戳了戳有金的肩膀,“你听到没有?!”
磨不过自家大哥的有金,只能勉为其难的点了下头。谁也没看到,小男孩被大口罩遮住的下半边脸颊上,大大扬起的嘴角。
得了自家弟弟肯定的答复,常有财轻轻舒了口气,站起身来快步往回走。不是都说古时候的孩子都成熟懂事儿的早吗?五六岁的都能当个大人用了,田间地头一把抓,家里家外一把手。怎么自家这个都九岁了,遇到点不顺心的还得让人死皮赖脸地哄呢?
物伤其类,秋鸣也悲。
常有财固然是对那些村民的遭遇感到愤怒和哀痛,但他此行回去的目的,和当初替灵溪村村民和后湾滩的人收殓的目的是一样的。或许现在此地已经形成了瘟疫,但无疑,就这么放任下去的话,影响的范围肯定会更大更广。或许不出月余,就波及到了惊崖口的家里。
反正他可能已经被感染了,那么为了家里头的媳妇儿和弟妹,是十分必要的。
眼见村头已经出现在眼前,常有财站在原地,深呼吸几次,这才迈着沉重的脚步,往村里走去。
常有财盯着眼前的形状,从这个角度来看,这更像是一个祭坛。四根柱子按照月牙的形状排列着,被屠宰虐杀的动物众星拱月般的被放成一个圆,中间的牛头上两根强壮的黑牛角,直指天空。那柱子上穿着的人也很耐人寻味,少年,青年,中年,老年,男女各九人,如同献祭一般。
常有财不敢直视眼前的惨状,只是假装不经意见的从期间瞟过,可越看,越觉得这里处处都透着让人头皮发麻的古怪和巧合。
随意进了几户院子,常有财将各家各户的柴火和麦秸豆杆都搬了出来,还有那些散落一地的旧衣物和铺盖,一层一层的架在几根柱子下面,上面松垮的架着粗些的横梁和门板,又怕这火焰不够旺,将那破碎的油壶里的油用破衣服沾着,掺到了里面,这才将火折子吹燃,点着引火的信子,扔到了柴火堆里面。
见那火堆越烧越旺,常有财拎起一把长柄的铁锹,将那地上腐烂的家禽家畜挫起来扔到火堆上面。有些腐烂程度严重的用铁锹一碰就断开了,尸水合着内脏碎肉和蛆虫一起落到地上,无所依托的蛆虫扭动着臃肿的白胖身体。附着在其上的苍蝇仅仅在常有财动作的那一瞬间被惊起,但很快又生命不舍财地落回了腐肉上面,被火舌一舔,顿时失去了性命。因着被火焰灼烧着,腐臭味被无限放大,夹着皮肉被火烧着的焦糊味,恶心感从脚底心直涌上天灵盖。
常有财强迫自己将手里的铁锹立到一旁后,快速的往后退,企图去别家寻找能助燃的干柴麦秸什么的时候,能稍稍远离这个巨大臭味的发源地。
努力将眼睛里的泪花逼回去,常有财第一次真实的理解,原来味道真的能成为一种生化武器,能生生将人臭晕,臭哭!
这村子离山林太近了。后世经常报道的山火、林火的时间太多了,常有财早就不是以前那个无知的自己,认为树林草木还湿着,并不能燃烧。
是则即使如今火光冲天,好似能造成燎原之势,或许已经不需要后续添柴加料了,常有财依旧不敢离开。
常有财努力不去用鼻子呼吸,口罩下面的嘴微微张开,希望能尽量少受那臭味的影响。这味道太大了,不知道是不是心里原因,常有财觉得自己的脑袋有些晕。
挨家挨户的搜索一通,用那板儿车将能拉来的助燃物都拉了过来,一点点小心的填到四个火堆上。将下面最后的一些家禽家畜的尸体扔到了火堆上,常有财向后退了几步,远远地看着这无情的火焰,净化此处的一方人间。
见火势渐渐小了下来,常有财挪动有些僵硬的双腿,一步步往村子外走去。
回头看了眼浓烟滚滚的村子中央,和那四根已经烧塌了看不出原状的柱子,常有财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开了。
这世间每时每刻都发生着无数的惨剧,每一件惨剧都是骇人听闻、触目惊心,可一人之力终究有限啊!古人说过: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他常有财就只是个平平凡凡的普通人,就想能平平安安的活下去,这样的事儿,还是少遇到些好了。
惟愿时光清浅,岁月慢慢。
有金已经等得很不耐烦了。大哥回去找东西的时候日头才刚刚偏西,可现如今已经要落到山那边去了。天色已经渐渐黑了,常有金真的担心自家大哥会迷路,找不到自己。
至于大哥之前说的不要自己的话,常有金是嗤之以鼻的。他大哥都说了,最喜欢的就是他,怎么可能不要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