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总想弄死朕+番外(140)

她嗓音绵柔,呵气如兰,那凑近的娇面上更含着媚极惑人的笑,如绽放明灿的花朵,开在身畔,悠然含香。

萧逸微有痴愣,随即笑了笑,难得坐怀不乱地把她的小爪子移开,调笑道:“是谁总抱怨朕不会怜香惜玉,说自己身上又累又疼,这会儿倒好了伤疤忘了疼,怎么着,要来勾引朕了?”

楚璇一回想前几夜的惨烈战况,仍心有余悸,忙讪讪地挪了挪身子,坐得离萧逸远些,嘟囔道:“如此幽静美丽的景致,您竟然只能想得到床榻上那些事,真是俗,太俗了。”

萧逸眉宇微扬,扔了奏折倾身要过来抓她,楚璇伶俐地一偏身子,堪堪躲了过去。

两人正闹作一团,高显仁进来了。

他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楚璇,躬身道:“陛下,孙校尉来了。”

萧逸脸上的笑容微敛,朝高显仁摆了摆手,高显仁会意,碎步退了下去。

“璇儿,这骊山还有几处好景致,让值守的内侍带你到处去逛逛,等天黑了回来,咱们一同用膳。”

萧逸不这样说,楚璇也知道自己该走了。

在进宫之前,外公特意把这位孙校尉从内臣百官里提溜出来,把他挖了个底透。

大周朝堂之上,能在御前行走,可得天子单独召见的孙校尉,除了校事府的孙玄礼,再没有第二人。

校事府是专为君王监视百官,探听操办幽秘事的署寮,平日里不显山不漏水,可楚璇能从外公话中语气听出来,这是让外公深为忌惮的存在。

外公曾经千叮咛万嘱咐,萧逸一旦召见孙玄礼,不管楚璇能不能探听到他们的谈话内容,都该立刻向他汇报。

可……她如今在骊山上,坠儿又不在身边,此处地势险峻,守卫森严,又不像宫里遍布着外公的眼线,来往消息甚是艰难,该如何才能把信儿递到山下?

楚璇掐了一朵凌霄花轻搔着自己的下巴,任清风迎面吹来,撩起衣袂翩跹,若有所思道:“他会不会就是打的这个主意……”

正跟在她身后卖力介绍骊山景致的内侍一愣,茫然道:“什么主意?”

楚璇摇了摇头,只说想自己再逛逛,不要他跟着了。

她领着冉冉往竹林深处走,颇为警惕地环顾过四周,确定了无人窥视,才压低声音道:“陛下把我带到了骊山行宫,会不会就是不想我递消息给外公?”

冉冉敛眉思索了一番,忖道:“兴许是,可……陛下近来也没有大动作啊,有什么是他不想让梁王知道的?”

楚璇也百思难得其解,若是前些日子,萧逸忙着张罗兵马制和吏制改革,涉及一些机密事恐让外公提前知道了而失去先机。可如今这些要紧事都过去了,正是休沐避暑的悠闲时节,怎么反倒弄得神秘起来。

她摇了摇头,觉得自己可能是多心了,可忽有一瞬,又突然想起了坠儿。

那并不是一种很强烈的感觉,仿佛清风入窍,只是一种很微妙的直觉,夹杂着些许不祥的预感,想得久了竟会生出几分悚意,不知觉间手心里黏黏的腻了层冷汗。

这又是毫无根据,很没有道理的。

难道单凭萧逸把坠儿划在了随行名单之外,就认定他要对坠儿下手么,这也太荒诞了。

楚璇狠摇了摇头,试图把这些纷乱的思绪摇出脑外。

夜间的膳食甚是精巧,乳酿鱼和甑糕做得很好,楚璇拿筷尖蘸了汤汁伸出舌头舔,舔了几下,突听萧逸道:“你这么个吃饭法啊?”

她猛然回过神来,刚才只顾着想心事去了,也没正经吃,生怕被萧逸看出什么,忙夹了块鱼肉搁嘴里,眼珠转了转,问:“思弈,咱们什么时候回宫啊?”

萧逸拿起锦帕拭了拭嘴角,抬眼看她,唇角微勾:“怎么了?呆够了?”

楚璇一怔,斟酌了一番,倏尔笑开:“没有,我就是随口一问。”说罢,低头开始夹碗里的甑糕。

萧逸却将筷箸搁下了,他紧凝着楚璇,“那你告诉朕,喜欢骊山吗?”

她心里存着事,日夜忐忑,哪里顾得上喜欢或不喜欢,听萧逸这样问,只随口敷衍道:“喜欢,这里景色很好。”

萧逸幽然一笑:“既然你喜欢,那咱们就在这里多住些日子。”

山间幽静,岁月飞逝,短短几天,朝堂中据说已堆集了如山的奏折等着萧逸批阅,纵然不舍,他也不得不带着楚璇启程回銮。

回了太极宫,楚璇耐着性子送萧逸回宣室殿,又陪他用了午膳,趁他召见朝臣,飞快地赶回了长秋殿。

殿中很安静,宫人们各司其职,将院落打扫得干干净净,仿佛正等着楚璇回来一样。

她长舒了口气,随口吩咐道:“让坠儿来见我。”

近前的宫女面面相觑,推了个年岁稍长些的出来,仔细斟酌着回道:“皇帝陛下恩旨,放一批年纪大了的宫女归家,坠儿正在此列。”

楚璇脑子里有什么轰然炸开,静默了许久,才道:“可坠儿今年才十五岁。”

那宫女垂眉敛目,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道:“这是陛下的旨意,念她伺候娘娘尽心,特也将她放了出去。”

楚璇想了想,缓声道:“我要些事想找尚仪局的人来问问,那里有位林姑姑,资历深,办事也牢靠,你去将她请过来。”

那宫女站着未动,以平波无煦的声调道:“林姑姑也在放还宫女之列。”

楚璇静静地看着这宫女,她微垂臻首,态度恭谨,只一板一眼地回话,再无多余的表情。缄然片刻,无力地朝她摆了摆手,“好了,本宫知道了,你们都下去吧。”

众人鞠礼告退。

待她们走了,冉冉不无忧色地凑过来,小声问:“陛下会把她们送去哪里啊?难不成是严刑逼供了吗?”

楚璇呆呆地坐着,倏尔,轻轻摇了摇头,冉冉还想再追问些什么,可楚璇却不再说话,独自到窗前站着,看着阶前落花坠影,就这么站了一下午。

夜间,萧逸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似的,依旧在日落时分到了长秋殿,兴致颇足地吩咐膳房备好他和楚璇都爱吃的膳食,抓住楚璇的手想把她揽入怀中。

楚璇一反常态,把手自他掌心里抽了出来,轻轻将他推开。

萧逸目中的柔情融光微冷,看着满是疏离的楚璇,却也没有强求,只负着袖子坐回榻席上,喟然叹道:“其实有的时候朕真希望能与你一辈子都在骊山上,起码那里远离尘世纷扰,安安静静,我们可做自己。”

楚璇轻勾了勾唇角,“那里之所以是一方净土,不过是有赖于陛下不常驾临罢了,若是陛下去得多了,那里也就是下一个太极宫,总会有人往上面动心思的。”

萧逸笑了:“璇儿,你跟朕说过那些话,只有这句最好听。虽然听着让人觉得心里难过,可朕知道,这是句实话。”

楚璇垂眸默了默,蓦地,抬头仰看他,轻声道:“小舅舅,你放我出宫吧。”

萧逸掩在阔袖下的手微颤了颤,但声音却是一惯的平静,带了丝丝的疏冷:“去哪里?”

“哪里都行,若是……怕我丢了皇家颜面,把我关在庵堂里了此一生也可以。只要放我出宫,外公……”他就不会再往她的身边派人,她也不必眼睁睁看着身边人枉死。

枉死……这样说也不对,萧逸也算不得是滥杀了无辜,他只是做了一个帝王该做的事。

萧逸品着她的欲言又止,好似没听懂,故意追问:“你外公如何?”

楚璇低了头,不再言语。

她就算再迟钝,再不会看人眉高眼低,也看出萧逸是动怒了。

两人各自静默了许久,萧逸上前一步,捏住了楚璇的手腕,他薄唇噙笑,眉眼微弯,如从前待她的那般温儒柔隽,连声音也是和风细雨的:“璇儿,朕待你不好吗?”

楚璇睫宇轻颤,低着头未作声。

“不,你心里清楚,朕对你很好,甚至好到纵容你的地步,所以你才敢这么来践踏朕的心。”

说罢,他把楚璇的手腕甩开,头也不回地走了。

夜色沉酽,暗月寂寂。

萧逸回了宣室殿,对着烛光独自坐了半个时辰,倏地扬声把高显仁叫了进来,让传侯恒苑来见他。

高显仁踯躅道:“这个时辰了……宫门已经落钥……”

萧逸眼睛发红地盯着他:“落钥怎么了?朕要见老师,宫禁挡得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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