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栀看他一眼:“对什么不起,你又没做错。”她从小在和顾杨有关的事情上就霸道。
顾杨到底还小:“那怎么办呢?”他很是知道这些报纸新闻对群众的煽动性,仿佛全上海都不会善罢甘休的架势,他姐那么喜欢唱歌,如果因为这次名声毁了,那该怎么办?
顾杨想到那几个平日在学校里就最好欺凌弱小的同学,咬牙。
顾栀低头思索了一阵,客厅的电话铃突然响了。
顾栀接起来:“喂。”
电话是古裕凡打来的。
他语气焦急:“报纸上说的是不是真的,到底是不是你,让保镖打人?现在公司电话都快被各家报社打疯了,他们都想要采访你。”
“公司门口聚集了不少人,有的拉着横幅让你去跟人家学生道歉!”
相比于古裕凡的焦急,顾栀倒是显得很淡定,淡定的仿佛不像是当事人:“是我,不过打人的不是保镖,是我的司机。”
古裕凡:“………………”
胜利唱片旗下的歌星之前也出过一些新闻,他应对这些新闻还是有点办法,当即做了决定,冷静下来说:“别急,我现在就去跟报社联系,说打人的不是你,就凭一张躺在医院的照片就能信口雌黄是你打的?那我现在也跑医院去躺着拍张照片,明早能不能登报说是霍廷琛的手下打的让他向我赔钱?”
霍廷琛这个名字古裕凡只是用来作为这个上海市大佬的典型随口一提。毕竟在上海没人不知道霍家,没人不知道霍氏新少东霍廷琛。他也并不觉得顾栀会跟霍廷琛有什么交集。
古裕凡觉得这是目前能想到的最佳解决办法,顾栀才出了一张唱片便大红,唱片销量一骑绝尘,长的漂亮连那期《良友》都卖到加印好几次,将来赚钱的日子还长着,胜利唱片绝对要保住这颗行走的摇钱树,人肉印钞机。
如果真的承认,即使道歉了,顾栀的形象肯定也会大大受损,还不如一开始就矢口否认,等过一段时间大家把这件事慢慢淡忘。
古裕凡越想越觉得这个办法不错:“嗯,就这么办!”
顾栀听着古裕凡在电话那头的自言自语,从想办法到做决定一气呵成,别的不说,就这公关速度,确实不愧是胜利唱片的掌舵人。
只是顾栀并没有立即答应古裕凡,而是问:“你为什么从打电话过来到现在,就不问问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我为什么那么生气要揍那几个小子呢?”
古裕凡嘿然一声:“害,小孩子之间闹矛盾,无非就是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能有什么大不了的。”
顾栀气了:“为什么小孩子的事情就是鸡毛蒜皮的小事,而且十五六岁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他们什么都懂,却仗着别人觉得他们是小孩子而无法无天,他们有些人甚至比你想象中还恶毒的多!现在不教训,难道要等到他们将来杀人放火了才教训吗?那不是已经晚了吗?”
古裕凡没想到顾栀反应这么大:“你……”
顾栀:“人是我打的就是我打的,用不着否认,但是让我道歉,绝对不可能。我打了他还要道歉,那我还教训他做什么,日子过得太闲吗?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我自己的事情自己会处理好的。”
她又想到古裕凡说的那些堵在公司门口让她道歉的人,说:“对不起,这次公司有多少损失,你算一算,给个数,我绝不还价。”
古裕凡这才有所动容,问:“到底怎么回事?”
顾栀想了想:“你帮我选家靠谱的报社吧,我接受采访。”
古裕凡默了一瞬,然后点头答应:“好。”
顾栀似乎有些破釜沉舟的意思,顾杨在一旁听着,面露担心:“姐。”
顾栀挂掉电话,还是很淡定:“怕什么,歌星当然会怕这些乱七八糟的诽谤,富婆,才不怕。”
她看着顾杨:“咱们去你学校一趟。”
……
第二天,上海《申报》发布了一则最近正处于风口浪尖上的歌星顾栀的独家专访,一共分为两个版面。
上面一张顾栀接受专访时的照片,她坐在椅子上,穿一身淡紫色绣玫瑰暗纹的旗袍,旗袍领上的一排盘扣做得很精致,脸上表情严肃中带愤怒,全身却很是有女明星的风采。
众人皆以为她这是出来道歉了,结果却看到直白到甚至有点嚣张的新闻标题——不是所有小孩子都配被称为小孩子。
新闻以顾栀的角度大概记述了当时事情经过,记者把顾栀的话稍微加工了一下,说男生首先在顾栀小姐的弟弟没有主动招惹的情况下,当着顾栀的面用极尽肮脏污秽的言语辱骂顾栀小姐和她的弟弟,因此才会有后面的事情,请问当有人当着你的面用辱骂你的孩子,你会因为对方也是个孩子,而选择无动于衷吗?
事情也并不是如男生家长所言的指使保镖殴打,顾栀小姐当时身边只有一个司机,一个司机对三个少年,难道就因为你们一对三没打赢,怎么就变成了我们这边单纯的殴打。
写采访稿的记者文笔十分不错,即使即使这个报纸,读者也能感受出顾栀说这些话时的愤怒。
其实换位思考一下,现在有些半大的男孩子最肆无忌惮为所欲为了,有时候确实很想抽他,把他拎到家长面前去,原想让家长管教管教,可是家长却把那东西当个脓疱疮似的护着,用一句他还是个孩子打发完事。
可是顾栀让司机打人,人家都受伤了,终究是不太好吧?
直到他们看到了第二个版面,第二个版面不是顾栀的专访内容,而是一则联名信。
圣约翰中学学生联名信:
感谢顾栀姐姐所作所为,集体要求学校开除这三名同学。
联名信里详细且愤怒地控诉了这三人平常在学校的所作所为,拉帮结派欺压同学,只要是长的稍微漂亮的女同学没有不被他们骚扰过的,上一次有个同学不堪忍受他们的无尽言语肢体侮辱甚至跳楼而死,而这些人却依旧在学校里横行霸道没有受到惩罚。这些事情都是真实存在的,每天真真实实的在学校里发生,并不是大人们口中的一句“小孩子之间的摩擦和恶作剧”,就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除了受到过伤害的同学,没有任何人可以替他们原谅。
联名信字字恳切,最后罗列了所有写参与写这封联名信的学生名字,一页甚至列不下。
再接着,有消息从医院里传出,说那几个人根本没有受那么重的伤,纯粹是以为顾栀看到觉得她会把事情压下去想讹她的钱,更有街边小报把那几个学生家长的信息也登了出来,发现那几个理直气壮对记者说自己是体面人的家长竟然那全都是当地的地头蛇,仗着弄了几个钱把孩子送到了圣约翰,自己在那一片欺男霸女,他们的孩子在学校里胡作非为。
一边是看似占理却总是在故意模糊事情前因后果的几个家长,而另一边却是顾栀条例清晰的专访,以及联名信里学生们愤怒的控诉。
就是顾栀说谎,可那联名信做不得假。
事实已经很明显了。
原来顾栀教训的是那些在学校里习惯欺压同学的混蛋们,只不过这一次他们惹到了顾栀弟弟头上,然后踢到了铁板,被顾栀狠狠教训了一顿。
顾栀专访里说得对,你们维护那些孩子的时候,总以他是孩子为理由,可是那些孩子欺负别人的时候,样子却一点也不像个孩子。
打得好!简直大快人心!
只是可惜那个被逼跳楼的同学,再也回不来了。
第二天,圣约翰中学门口就张贴出了对那三位同学的开除通知,并且严正声明要维护良好的学校风气,此种行为要再次出现,一律开除处理。就连那几个一开始趾高气昂的学生家长,据说之前犯了不少事,被人举报,抓到警察局去了。
事情总算告一段落,顾杨又上学去了,顾栀坐在家里,无聊看着她那张专访的报纸。
古裕凡说这次事情后她的唱片销量竟然又涨了一笔,再催她赶紧出新唱片。
再说吧,顾栀把唱片的事记在心上,然后又往报纸上瞅。她稀稀拉拉认不得几个字,但顾杨给她念出来后她听着记者写的貌似不错,起码把她想表达的意思都表达出来了。
顾杨临走时还教她认了几个字,又说咱们现在有钱了,让她给自己请个老师,你还这么年轻,会认字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