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的那么丧气,你以为读研读博完了就天天躺床上睡大觉吗?一样工作,且肩负的责任更大。”苏茜习惯性拍桌子,一锤定音道,“反正早死晚死都得死。”
吃完饭,四个人手挽手去KTV唱歌。
妹子唱了首《青春不散》,把氛围搞得酸里酸气。苏茜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受不了地抱住膀子:“点的什么歌?太煞风景了。今天是来庆祝笑笑保研成功的,搞得好像我们明天就毕业了似的。拜托,我研还没考了。”
“给你们提前彩排一下,免得到时候哭鼻子。”妹子一脸“你这就不懂了吧”的表情说道,刚放下麦克风,却见寝室长哭起了鼻子。妹子顿时哭笑不得,“诶,怎么说哭就哭啊!”
“我不想毕业……”寝室长突然嚎啕大哭道。这是她们第一次见这个长手长脚的东北女孩哭。
相识三年多,四人的感情也许没有那么的铁,却都很珍惜。
人生本就不易,开心没有烦恼多,就像这一顿饭、一夜嗨唱后,除了回归正轨,继续一个人摸爬滚打,也没有他路可走。
也许正是这片刻的欢愉不可多得,才叫人难过得不舍。
回到正常日子,该蹲图书馆复习看书的继续蹲,该投简历找工作的继续找。田笑也没有闲着,与早已选好的导师沟通交流后,填了一大堆的信息材料,等着被正式敲定录取,这件事情也算告一段落。
天公有心作美,将夕阳里的朵朵白云裁剪布施,泼上晚霞的色彩,是少女摇曳在风中的裙摆,动人醉人欢喜人。
下了出租车,田笑抬头,向天边的烂然晚霞望去,没有过多流连,便上了一架户外电梯。
梦醒时分营业时间是晚上七点半到次日凌晨两点。
电梯门“叮”的一声开了,是难得的轻缓音乐。酒吧很空,没几个客人。
这也是田笑踩点来的原因。
她一个人来,也不打算久留。
第21章
经理办公室,李宏正在打电话。对面真皮沙发上仰躺着一个人,脸上盖一本杂志正睡得昏天黑地。
有人敲门,接着探进个脑袋,是吧里的一个侍应生。
他与打电话的李宏交换眼神,知道江曾还在睡觉。
江曾的脾气一般时还好,不一般时特不好。这不一般的情况就包括睡觉被人打扰。上次有个新来的哥子不懂事,打断了他的晚休,很无辜地被胖揍了一顿,一连几天都像老鼠见了猫一样躲着他。
所以他很是犹豫,要不要叫醒这个有起床气的男人。
这时挂了电话的李宏睇他一眼,也不管有人在睡觉,张嘴就问:“什么事?”
像是得了救命稻草般,那人压低声音急忙开口,“有人找……”他朝沙发上的人努努嘴,自以为很有必要的补充,“是个女的。”
听他的口气,十有八九是把他口中的女的当成了与江曾有着说不清瓜葛的女人,不然他也不会如此纠结。
李宏本不想管,但看那哥们儿一直站在门口犹犹豫豫婆婆妈妈,很是不通气,便咳嗽一声,在瞬间投来的感激目光下,吼了一嗓子。
“起床了。”
声音响亮有力,特带劲儿。眨眼功夫,只听“啪”的一声,书掉地上。吓得门口的哥们儿麻溜儿地关门走人。
江曾浑身一个激灵,从沙发上陡然起身。没睡醒的脸上全是想打人的冲动,嘴皮一掀就是:“艹!”闹心地抓一把头发,“宏哥你发神经啊!”
这人还是得分个三六九等。什么人该打,什么人该骂,什么人可以连打带骂,心里都是有个数的。像李宏之于江曾,就归属于动嘴不动手的范畴。
两人年纪虽差了个八九岁,但私下相交都是极其随意。李宏只当他是嘴贱,见他有躺回去的趋势,端起咖啡,好心提醒一句,“外面有美女找。”
江曾打着呵欠像是没听见,又瘫了回去,闭眼继续酣睡。
十几秒的反射弧,他从沙发上猛地坐起,跟安了弹簧似的,粗声粗气,“什么?”
被咖啡呛到直咳嗽的李宏到处找纸,好不容易缓出一口气,操起一口方言就骂道:“孙子,你这是要上天了啊!”
结果就是江曾被粗暴地踢了出去。憋着一肚子火气的他不知道往哪里撒,想到有人找,思量着要是美女长得不是他好的那一口,哼哼,那就对准了,使劲儿地甩脸色撒气。
美女的确不对他胃口,但他也没那个胆子撒。不仅不敢撒,还得恭恭敬敬以座上宾待之。
谁叫美女是三六九等中的上等人呢?
相同的位置上,田笑捏了捏吸管,指尖摩挲,搅动杯中果汁。江曾从后台转出来时,她正单手撑着下巴,失神发愣。
“笑笑,你怎么来呢?来也不提前打个招呼,照顾不周可别怪我啊!”江曾突然出声打断她的思绪,抵不过他的热情招呼,田笑说了声抱歉。两人寒暄了几句,她将手肘边的一个小件什物推到江曾面前,“这个。”
看清楚月光白logo上的数字,江曾想也没想,脱口道:“原来你知道你中了超级大奖啊!”
听他这口气,似乎早就知道中奖的人是田笑。至于没有告诉她的个中缘由,田笑不想多问,只摇头笑说:“现在才知道。”
苏茜没心没肺的抱怨,以及那个纠缠不休的数字11让田笑不得不怀疑,她就是那个提前走掉的傻瓜。只是一直没有证实罢了。
江曾对她的话一时摸不着头脑:“那你这是?”
田笑不喜欢拐弯抹角,直截了当地说明来意:“我想知道高中时候的他。”
此话一出,立即轰散了江曾脸上的悦色。光线昏暗,他的眸子明灭不定。田笑被他直勾勾看过来的眼神搅得心里一团糟乱,但面上的表情依旧,一双月牙眼回视得异常坚定。
“你去问他啊?”许久,江曾微微低头,侧身轻靠上吧台,语气随意,却有了层疏离。
突然的态度转变让田笑一时没有适应,愣怔了一瞬,也是一瞬,她又好像理解了什么——人在被触及内心最柔软的深处时会下意识表现出警戒防备,他在防备她。
田笑老实道:“我找不到他。”
江曾点点下巴,默了会儿,问:“能冒昧地问一句,为什么?”
田笑语气依旧:“一回生二回熟,这是你们告诉我的,作为朋友……”
“朋友,”江曾像听了个笑话,“你看那边。”他朝田笑身后的大厅抬了抬下巴,现在时间尚早,酒吧里除了工作人员,几乎没什么客人,“深夜时分最热闹,红男绿女,推杯换盏,相谈甚欢。”
“但是,一旦等出了这个门,还不是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田笑将头转回来,听得似懂非懂,江曾像是看出了她的疑惑,又漫不经心地闲聊道:“人这一生啊,会遇到许多形形色色的人,大部分只有一面之缘,或是只能走到点头之交。有些人只能当酒肉朋友,做不得真。能够深交谈心的人不多,有那么几个已经不错了。当然,最难得的是遇上一个能把后背完完全全托付的人。”
“哎呀,”江曾站直身,嬉笑道,“我这个人老大粗一个,不会讲什么大道理,但经历多了,有时候也会多愁善感一下,你就当我刚放了个屁,别在意。”
有时候田笑真觉得江曾和苏茜有点像,但具体哪里像她现在细究不出来,至少都能言善辩。田笑便如他所说不在意道:“你是想问我和他属于哪一类?”不等江曾回应,她自顾自地往下说,“其实我也不知道,就是因为不知道,所以我来了。”
江曾不明所以地笑了笑,胡乱扯着:“网上不是最爱说什么三观合不合,志趣投不投。说实话,我觉得你跟越哥就两路人,聊不到一起,只是图一时新鲜,不是说最美不过是初见,等这新鲜感一过啊……”后面的话江曾没有说完,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要我搁你,我打骨子里瞧不起像我们这样的人,根本没法相提并论。你一个211、985大学生,有知识有文化,哪像我们干着份见不得光的工作,更没你们张口闭口说的什么理想抱负,实现人生价值,就混吃等死一个。要说什么灵魂上的交流,根本就是八竿子打不到一边。”
“越哥说得对,像你们这种小姑娘没事还是多读点书,少来这里瞎胡闹。”江曾越说,语气里的自我调侃味越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