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江曾发来的消息——
笑笑,不知道你跟越哥说了什么,他竟然吃蛋糕了。虽然摆了一副臭脸,还只吃了一口,但吃了就好。
静静地盯着那几行平铺直叙的文字,她能感受出字里行间流露出来的喜悦。不然深更半夜,江曾也不会为了这么一件小事跟她发消息。
吃了蛋糕,是不是意味着他心里有那么一点释然的开心呢?
田笑“嗯”了一声,高越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问道,“你喜欢短发?”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新发型看,发尾留了些长度,耳后鬓角的头发渐次缩短,细细碎碎,层次分明,又不失俏皮可爱,且鬓角的短发微微内扣,十分修饰脸型。
田笑微微扬起脖子:“不能说喜欢,就是习惯吧!从我有记忆起,好像就没留过长发。”她捻起一丝细发在指腹间摩挲。
“你没留过长发?”高越讶异。
“嗯。”
“那你留长发的样子岂不是很稀罕?”
田笑点头:“可以这么说。”
高越低头又抬头,刹那而起的心思浮上嘴角,变成浅浅的笑纹,再付诸于直白而简短的话语:“可以试试。”
田笑没有说好也没有点头,只是嘴里鼓了一口气,被她轻轻吐出。脸上泛起的薄红被晚风悄悄吹散,她拉着甜甜圈,想起一句歌词——曲终人散只为你一人心跳。
而他散去的弦外之音,缭绕了又是谁的心弦?
夜雨毫无征兆,从东边急骤而来。雨点打落,粗大密集。
操场上的憧憧人影,正在被这场过路雨冲刷清理。
高越蹲下身,向甜甜圈伸手展臂。而他的主动邀请,被毫不犹豫地投怀送抱。
甜甜圈很乖,小手抱住他的脖子,将头埋进他的颈窝。没有过多的犹豫,高越抱紧她,起身弯腰,尽可能为她挡去雨点。
在躲雨的路程中,有人叫住了他们。深蓝色晴雨伞下,是两个慌忙的身影。
田笑还来不及喊人,甜甜圈便被人接过,紧接着是猝不及防的一个巴掌,在骤雨下响亮而冰凉。
田笑被拉到大伞下,隔着肖阿姨,是抱着甜甜圈的蒋叔叔。他们什么也没说,也没打算开口。四人挤在一把伞下,非常沉默地离开。
这突如其来的形势,是田笑来不及的反应,她只能回过头,去看那个站在雨中的身影。
落寞,凄凉,悲哀,痛苦。还有很多、很多看不清楚的……
这个场景,让她突然想起酒吧里的那个背影,以及无故生出的那份孤独感。
也许,有些情感一旦被刻入骨髓,即使是身处繁华热闹,也一样无所遁形。
在分别前,肖阿姨一脸严肃地劝了田笑一句:“不要跟那种人来往。”
那种人,是哪种人?
他们认识吗?
田笑不知道,她只知道她要回去找他。
雨来得快,去得也快。田笑顶着变小的雨跑去操场,却寻了个空。
不知道是躲雨而去,还是知道她会回来找他,故意躲着她。
田笑想给他打电话,翻出号码却始终没能按下。
打过去又能说什么呢?
他本来也没打算告诉自己什么,不是吗?
第20章
一连几天,田笑都心不在焉,甚至把洗面奶当牙膏使,直到牙快刷完了才发现那股怪怪的不对劲儿到底是怎么个不对劲儿法,一个人对着盥洗盆哭笑不得了老半天。
苏茜见她这副难得一见的失魂落魄样,私以为她是对下周的保研面试感到惶惶不安,以至于精神错乱委顿不堪,便一股脑儿地开导了她好久,还哆嗦着寝室两个妹子一起标榜她的才高八斗与卓尔不群。
结果没把田笑开导通,反倒自己成了寝室的重点关注对象。
不知道吃了哪门子的精神病药,苏茜天天板着一张被坦克来回碾压过的表情,谁也不待见。
一向喋喋不休的她也懂得了什么叫做沉默是金。
田笑闹心地问她,“你到底怎么呢?”苏茜也只是神叨叨地说些时机还未成熟,我做不来罪大恶极之人诸如此类只有脑子烧糊涂了才会说的胡言乱语。
而且看她的态度,还颇有几分认真样。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田笑保研面试结束的那天晚上,苏茜二话不说,将她跩上了天台。
天台上光线很暗,清冷无人。她们找了个台阶坐下,一米开外的护栏外,是周边的繁华夜景。
双手抱腿,田笑将头搁在膝上。这种氛围最适合放空自己。
苏茜瞥她一眼,动动嘴皮子,扯起往事:“还记得我第一次来天台,也是坐在这个位置上。”
知道她要说什么,田笑不动,只将眉眼淡淡笑开,“那也是我第一次来天台。”
“还说。”苏茜没好气地剜她一眼,“你暗搓搓地出现在我背后,吓得我好不容易吹起的鼻涕泡都破了。”煞有其事地双手抱怀,她继续吐唾沫星子控诉,“这还不算,我明明都哭得稀里哗啦要死不活了,你却还能一本正经地问我……”捏起嗓门,变了个声调,“同学,你要纸吗?”
又是一个白眼,却不影响田笑乐呵开嘴。笑了会儿,她借用苏茜说过的一句话,“不是说,哭与纸更配吗?”
“说你实诚,那都是抬举。被你那么一闹,我哪还哭得出来。”苏茜咬住下嘴唇,眼珠子一斜,向田笑挪了挪屁股,用肩肘撞她,“喂,我记得你上学期跟我说过,你芳心暗许了两年的哥们儿和他女朋友分手了。”试探性的口吻,“有想过要……”
“你不是说,错过这个村就没那个店了吗?”田笑搬出她以前的经典台词来堵她。
这就叫以彼之身,还之彼道。苏茜一时被憋得接不下话,干脆咬牙,很没有原则道,“我说的都是屁话,你……”
“没有。”田笑回答得很干脆。刚剪的短发细碎清爽,发尖在夜风中凌乱不定,不似她眼神的坚定。
“那你……”
“你是想跟我说高越的事情吗?”田笑再次打断她的话头。
这直截了当的发问,让苏茜再次证实了这小妮子在乎那混小子的事实。
只要是田笑在乎的事情,敏感度从来都是高居一线。
苏茜挪开屁股,哼道:“得,你要往火坑里跳,我拦也拦不住。”
“你可以陪我一起跳啊!”
苏茜:“……”
田笑微微抬头,寻常的声调辨不出情绪,“我看了微博。”
此话一出,如料想的般,苏茜跟炸了毛似的,气不打一处来地朝她吼道,“那你还沉得住气?”
说完之后又像是得了解脱般,紧绷的身子一下子松懈了,不那么痛快地吐出一句,“你怎么想?”
“不知道。”田笑摇头,又恢复到起初的姿态。
那天晚上回寝室,一向推崇有好东西就要分享的寝室长,翻出一条搞笑微博,将手机直往田笑眼前送。即使对上网鲜有兴趣,田笑也很乐意接受室友们给她分享的各种八卦搞笑段子。
寝室长笑得尿急,飞奔卫生间。田笑看完后不出所料的被逗乐了,不小心手指滑到屏幕,消息刷新,没有任何心理准备,一张照片猝不及防地跳进眼眶,紧紧地吸引住她的眼球。
是高越踢足球时被人抓拍到的照片。
照片被PS过,背景虚化,只留下侧身而立的身影,健康的肤色泛出粼粼水光,逆向阳光的视线不知着落何处。
英姿飒爽意气风发,大抵就是这样吧!
田笑想,要是将照片上的人P成光头,会不会更有感觉?不自觉间,她抿嘴笑了起来。
这是学校官方微博,往下翻,是其余球员的照片,其中包括高舒,就是没找到江曾。不知为何,田笑莫名的想为他心疼三秒。
下方评论热火朝天,谁是球队男神的热度居高不下,其中高越与高舒的呼声尤为最高。
田笑看得有些忘乎所以,手指滑动,却突然停在了某条评论上。
不知道看了多久,手指一按,她点开了评论后面的链接。不过一眼,寝室长刚好上完厕所回来。她慌忙退出,重新刷新,将手机物归原主。
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她干什么都带着点做贼心虚的味道。三分钟的刷牙时间被她无意识地缩水一半。等她恍恍惚惚收拾完,爬上床闭上眼睛,才慢慢嚼起那条评论。
却是越嚼越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