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传令+番外(403)

樊学成听得糊涂,来之前他曾临危受命,若有变故,则来收尸,顺带照应斩红缨,方才见旧友尸身,以为是宁永思动的手,忽听人揪扯出高句丽,不由来回多打量了两眼,最后目光落在那枚白璧之上,隐隐瞧见里头有一层浮纹。

可是观像不清,他人老有些眼花,只能凑近些再看,这一凑鼻尖差点撞到卫洗的手,逼得后者握拳,嫌恶地把手拿开。

樊学成有些尴尬,只能摸着下巴道:“我方才听你们说高句丽,莫非……是扶余族的镇族之宝,扶余玉?”

几个人面面相觑,唯有斩红缨身子一僵,攀住人的手臂问道:“樊叔,我记得你母族世居于玄菟郡,那儿与乐浪的高句丽接壤,若知此物,可否详说?”

樊学成瞧她一脸凛然,不由也深思起来:“扶余人本居于玄菟和辽东以北,但经历几次战乱后,分为几支世系,其中一支卒本扶余南下乐浪,建立了如今的高句丽,后来又一支则在高句丽以南建立百济,两国同族却不相容。”

“至于扶余玉我也只是听当地老人提过,说扶余王族曾经积累了大量的财宝,唯有镇族之玉才可打开宝库,可这玩意儿谁都没见过,在高句丽将扶余吞并之后,王族也尽数殆尽,不知所踪,反正我小时候从未听说哪一任的王得到过,久而久之,大家也只当是奇谭传说。”樊学成续道,“真假难辨,我也只是信口这么……”

樊学成的声音戛然而止,远处忽然起了烽烟,那种紫烟不是来自八百里长城,而是斩家堡的瞭望垛。斩红缨已然奔上前去架住斩北凉的一臂,他不得不跟上去,帮忙将人托上马。

二人匆匆离开。

姬洛知道河间将有大变,叫上苻枭快走,回头看时,卫洗竟然也跟了上来,只是手上的刀已弃了,捏着那枚玉璧浑浑噩噩。

人还没走到斩家堡,半道上被王石等人截住,他们收到了“芥子尘网”的密报,不能不接,只能等在路上。

苻枭看过后,将薄纸拆了个粉碎,脸都气青了:“张蚝叫我离开斩家堡,和边军一道截杀南朝密使,叫我不必再管河间的事。”

“密使?”姬洛冷着脸,心头却狂跳——

既然郭益可以认定江屿寒是密使,那么“芥子尘网”未必不可,聪明反被聪明误,或许正是因为谢叙和阿枭过往的关系,反倒没叫谢叙暴露。

姬洛忽地想起那个人,忙招呼卫洗:“江屿寒人在哪里?他还活着对吗?”

卫洗先是一愣,随后点点头:“我没杀他,放了。”刚说完,白日青天下,炸了两道鸣镝,他们身处广袤平原,无遮无拦之下,显而易见。饶是卫洗混沌懵懂,心不在焉,此刻也捏了冷汗一把,尤有些失态,“师父那边出事了!这是她的讯信!她曾找过我,说若今日决战拿不下,便由我出手,以此为令。”

显然,宁永思并不是拿不下斩家,而是遇上了更大的麻烦,根据苻枭手头的信息一推,不是斩家的部曲要挣个鱼死网破,便是撞上了要拿河间动刀的张蚝,若斩北凉所言不假,那么部曲精英早被转移,很可能便是后者。

“骆济大哥,我要去救师父,”卫洗脱口而出,说完又顿了顿,朝着姬洛拱手一拜,“我知道我做了很多错事,若我死,不必顾念,若我侥幸活着,自会去斩家请罪。百厄刀不能留传于世,希望我是最后一个承恶之人,你且附耳过来,我告诉你藏于何处,还需毁去。”说完,他拍马而走。

苻枭望着卫洗远去的身影,似乎有些不明白为什么斩红缨和姬洛都要放这个杀人魔离开,但心头又隐隐相信,这个决定是对的。也许活着才是煎熬赎罪,又或者真的有人能用意志力战胜邪刀,去亲手结束因其而起的苦难。

“现在怎么办?”

姬洛默了一晌,在苻枭肩上按了按:“接下来就靠你了,如果你还想在长安混下去,张蚝叫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说到这儿,他深深再看一眼,“苻枭,往前走很难,不止需要勇气,还需要一颗坚韧的心。不论此去遇到的是谢叙还是江屿寒,都不要后悔。”

作者有话要说:斩家堡的故事快要结束啦~

第273章

苻枭已比来时沉稳许多,他明白, 姬洛不可能一直相伴, 且不说出了斩家堡势力范围, 极度容易暴露在“芥子尘网”之下,只怕现在斩北凉一死,斩红缨自顾不暇,连整个燕都都不再是不透风的墙。

他再和姬洛一起,对他对自己都没有好处。

两人至此分道扬镳, 只是不知再见是何时,苻枭很想下马磕个头,可他没有这样做,而是整理衣衫, 召唤王石等人, 朝着风来的方向离去。

自苻枭走后, 姬洛改道向太行,去取百厄刀谱, 至于斩家, 生死皆有天命,连斩北凉都已看开,他又有何不敢顺势?

姬洛挽缰策马, 一路上反复思索——

如果说是姜夏的人与郭益合作,企图破坏南边的结盟,那么他们便应该帮助苻枭,迎娶斩红缨, 直至整个斩家堡被招安,而不是任由辜二杀人。辜二杀人,显然是意在破坏斩家堡和秦国的关系,但这讲不通,如果认可斩北凉一心向南的做法,就应该帮助他和谢家联络,不该暗中操纵郭益。

自相矛盾,完全自相矛盾!

那么只剩唯一的可能,姜夏既不想晋国讨得好,又不愿秦国占便宜,俨然已跳脱两国势力,可奇也怪哉,他又不似李舟阳乃王子王孙,担着复国任,那他又有何求呢?

想到这里,解释不通的问题就像拔出萝卜带出的泥……譬如高念的死,从辜二暴露的行动来看,一定有关,可嫁祸斩家堡又有什么好处?挑起斩北凉和宁永思的争端?让河间的人自相残杀?

不,人不会做不得利益的事情,姜夏更是不会白白给人出力。

或者说,他想控制卫洗,创造出一柄可以大杀北方的“刀,”,亦或者经由他,拿到百厄刀谱,去培养更多的丧尽天良的杀人魔?有这种可能,但这比起觊觎扶余宝藏这个理由来说,真是三流的目的,实在不太符合姜夏的风格。

说不知所措,却偏偏到处都是线索,可千头万绪,又没一手能够说得清。也许,斩家堡这次的事件中,还有他们都忽略了,甚至完全没想到的地方。

姬洛心中一紧,直指最可能突破的关键点——姜夏自始至终没有现身,他究竟去了哪里?他一定藏在河间的某个地方!

————

回到斩家堡后,斩红缨没有第一时间将斩北凉身死的消息公之于众,而是在樊学成的帮助下,先将局面稳住。

尽管有香料辅之存放,可依旧难当天气渐热,尸体腐烂的麻烦,这种麻烦甚至还包括之前死去的斩家堡弟子,以及被郭益盯上的几个倒霉鬼。他们留在堡内的同行伙伴,在打抱不平之余,态度各异,但不论怎样,郭益已死,也算是有了一个交代,他们不便再留,在斩红缨的安排下连夜离开了燕都。

晚间时分,斩大小姐前去探视昏睡的郭滢,随后一个人回了书房,挑灯静坐,直至下定决心。

她着人联络樊学成时,后者也正好找来。

“樊叔,我想好了,烧了吧。”斩红缨的声音很平静,开口时连眼睛都没眨一下,樊学成听来却觉得不甚震撼。

祖制承袭,从来没说人死不全尸入土的,这在宗族里很没规矩,若有耆老坐镇,必然会强烈反对,可眼前少女倔强的目光,却在昭告,她并非心血来潮。

樊学成忽然意识到,这不再仅仅只是一个行动的指示,而是一种态度:“然后呢?”

“埋在应该埋入的土地,”斩红缨笑了,残存的悲伤被巨大的勇气裹挟,身上的正气压过阴郁,“我会继承父亲的遗志,也必然不辜负他曾打点好的一切。”

“决定了?”

“决定了!”

“好!”樊学成一拍掌,招呼这个小侄女紧跟自己:“我正要和你商量这个事,你能这样想我很欣慰,不过在这之前,你先跟我来,看过之后,若你还坚持,我会助你一臂之力。”

两人离屋,从内堡一路走到西闸门,登楼一望,樊学成指着远山下的点点火光,还有迎风招展的将旗,沉声道:“探子回报,张蚝部分兵力已穿过了太行八陉,在山外安营扎寨,宁永思他们的人离开荻芦岗后却下落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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