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问程烺:“他们都去哪儿遛弯了?怎么还带...”
程烺也注意到了,“顺着山道溜达,老头儿老太太都爱去,半山腰还有个瞭望台呢,能看到所有村的全貌,一边聊天一边喝茶,还有特意从家里拿牌去顶牛的呢,有时间我带你去看看。”
蒋鸫:“我发现你们这几个村的人都不太怕冷啊?”
对着风口吃饭、用凉水洗漱,还有程烺他们家锅炉房里面批出的那块可以冲澡的地方,窗户都有点漏风。
“还行吧,反正我挺怕冷的。”程烺想了想说。
说话间主路已经开阔许多,但还是在同一条街上,只是路两边多出了很多作坊,门口或是正上方挂着牌子,吃穿住行全齐了。
路过正举着被自行车链条染了满手油低头工作的修车匠,程烺停在早点铺门前。蒋鸫隔着四五米都闻见小笼包的香味了,抬眼看到一家“鑫鑫大酒店”,有些意外地挑挑眉,“在这吃?”
鑫鑫大酒店的招牌很大,跟旁边修车匠和另一边裁缝铺的招牌一起挂在正上方,红底黄字,字号大的连眼神不好使的老太太都能看得清清楚楚,相比两边低调的招牌,看起来特别欺负人。而且,蒋鸫歪着头从大酒店不太干净的窗户望进去,估摸着大堂内的空间还没两间宿舍大。
不得不说,鑫鑫大酒店一看就很财(虚)大(有)气(其)粗(表)。
而另一边程烺长腿一迈,率先向鑫鑫大酒店走了过去,用实际行动回答了蒋鸫。
手机屏幕上显示现在是一度,蒋鸫想村里的人都不怕冷可能是真的。因为路窄,为了不影响人通行,鑫鑫大酒店门前只能堪堪放下五张木桌,紧紧凑凑地挨在一起,别说转个身了,连打个哆嗦都能碰到隔壁桌的老大爷。
程烺先去屋里的柜台那点了餐,这时回头看他,“冷么?要不在屋里吃?”
蒋鸫不怕冷,他比较想问的是你冷不冷。
像是知道他心中所想,程烺忽然笑了一下,扯了扯自己的围巾,瘦削干净的下巴露出来,“我不冷,要不在外面吃吧,一会儿外面就热闹起来了。”
蒋鸫只好同意。
鑫鑫大酒店虽然看着虚有其表,环境也就那样,但上菜速度是真的快。
也可能是因为早点都是现成的,都在锅里温着,前边客人点完,后面就已经把早点摆在了托盘上。
程烺没问蒋鸫要吃什么,但按着他的性子,估计给多少吃多少。于是桌上摆了一碗馄饨一碗豆腐脑,剩下的主食很丰富,小笼包烧饼油饼麻团油条鸡蛋灌饼一样不落。
蒋鸫十分自觉的把鲜虾馄饨端到自己面前,小碟里已经倒好醋了,他把一次性筷子从包装袋里抻出来,两根筷子放在手心里搓了搓,想了想看向程烺,问:“你是不是总在这儿吃饭?”
程烺挑眉,“你又知道了?”
蒋鸫不说话,就一个劲儿的乐,乐了一会儿就低下头吃饭。
程烺看着他,不知怎么就想起刚认识蒋鸫时他的样子,很明显,跟现在不太像。
那会儿可是个酷哥呢。
现在...现在有时候是,但多半时间挺烦人的。
或者可以给他换个名儿了,痞哥。
那会儿他见过蒋鸫最多的表情就是——没有表情。特别有范儿的冷冷的看着你,特欠儿,不好惹。他一直这么看着你,你再想找话题说点什么最后都能憋回去。
改变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不知道。
早点吃了一半,日头升起来了,街上便热闹起来。
蒋鸫背对着街,腰后忽然被顶了一下的时候十分猝不及防,跟通了电似的直接就炸了,上半身猛地往前一冲。
程烺吓得勺子直接磕在碗边上,还没来得及问怎么了,就听见路过的一个大娘十分爽朗的笑声。
“哎呀不好意思啊年轻人,碰疼没有?”
程烺转头一看,她手里拎着一袋甘蔗,长长短短,有一块从袋里伸出来了。
“没事儿。”蒋鸫说。
大娘并不好奇为何蒋鸫依旧用后脑勺对着他,只道:“好嘞,新年快乐!”
然后就走远了。
程烺回头,看到蒋鸫神色如常,一口吞掉一个小笼包,随后注意到他的目光,看了过来,“怎么了?”
程烺当即就没绷住,乐了出来,“没事儿。”
“......”
蒋鸫斜睨他,无语地收回视线,继续专注笼屉里的包子。
回到家里,老头儿已经擦好了三轮车,还往里面放了一个超市减价促销时送的手拉车,正坐在屋里逗鸟。
八哥已经跟黄雀熟了,老头儿给黄雀起了个名,叫钞票,因为这鸟一看就很贵。
他是真的对钞票爱不释手,八哥豆豆这几天嫉妒坏了,整只鸟都有点蔫了,看着老头儿的眼神十分哀怨,跟看着负心汉差不多。
看到程烺和蒋鸫进了院,老头儿从屋里走出来,催促道:“唉可算回来了,再不回来我就要找你们去啦,快点吧,我骑三轮你俩拉车,去得早买的菜新鲜!”
再次上了街,出了村,路过毛巾厂,就到了集市。
老头儿早把菜单拿了过来,这会儿骑着三轮跟飙车似的,眨眼就融入了人群。他自己先去买菜了,让程烺他们俩人在后面溜达,随便买,到时候全能搬上桌。
年前的最后一次集市比平时热闹许多,很多人都赶着这一天置办年货,多半一来就来一家子,老人小孩儿都带着,一边笑呵呵的聊天一边买菜,像是比着高兴一样。
一开始听说蒋鸫要一个人过年,小姨百般不愿意,他放了寒假之后一个电话一个电话的打过来,催着蒋鸫赶紧上家里过年,生怕他一个人待着难受。但是后来又知道他跟程烺回乡下了,脸上的笑容都板不住。她不知道蒋鸫在外面什么样,而且隐隐觉得肯定跟在她面前差不多。不爱交朋友也不爱出去玩,现在一听他跟对门邻居关系不错,简直要乐坏了。
程烺她还不知道么,邻居当了三年多了,人是真好。谦卑又礼貌,整个一有格调的上流绅士。小馒头长大后有他一半的性子她就谢天谢地了。
此时蒋鸫和程烺在集市上溜达,乡里规划过的集市规模很大,各个摊位挨得紧凑却不挤,中间的路宽窄正好,但却顶不住今天人多,他们俩大高个儿站在人群中,手长脚长,长得又属于抢眼的那种,一路上惹了不少目光。蒋鸫被看得浑身不自在,被挤在人群中也没办法,只好没话找话地跟程烺聊天来分散注意力。
刚要琢磨着开口,一抬眼看见远处买猪肉的摊位边上停了辆三轮车,再一凝神,果不其然看到赛车手老头儿正在挑猪肉。每个摊位支了个大伞挡光,这个摊位的伞是红色的,站在伞底下的老头儿也是红色的。
恰逢他侧过头,脸上的褶子很深,脑门儿那两道伤疤格外清晰。
于是到嘴边的话就变成了:“爷爷脑袋上的疤是怎么回事?”
程烺拉着车跟在他身边,闻言回答:“被鸟抓的。”
“...什么鸟这么凶?”
“被送走的那只八哥。”
“噢...”蒋鸫恍然大悟,随即又皱了眉,“不是说那只鸟性子好么?”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
蒋鸫有点好奇老头儿到底对八哥做了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作者一口吞掉一个小笼包说,
第27章
轻松的时光总流逝得更快,眨眼就到了年三十。
程烺和蒋鸫一大早就被老太太叫了起来,张罗着让他俩去院门口贴对联,老头儿已经熬好了一铁锅浆糊①,端着放在门口准备好的圆凳上。
蒋鸫看着锅里一团灰白灰白的粘稠糊状物,感觉有点像藕粉。他这是第一回 看见用这种东西贴春联的,一时好奇得过分,便选择站在地上用刷子在锅里豁楞,让程烺踩着凳子贴对联。
之前买好的对联是好几张拼在一起的,贴之前得用小刀划开,裁成规规矩矩的长条,老头儿把东西都给他们准备好之后就回去忙活了,留他们俩负责全家所有的对联,不只是院门口的,还有里屋门上的福字、院墙上的出入平安,横梁上的抬头见喜。
蒋鸫分辨着捡起上联,红纸金字,轻轻一抖就噼里啪啦地往下掉金粉。
反过来刷上浆糊,踮起脚尖伸长了胳膊把对联递给早空手在墙上比划半天的程烺,“你小心点别掉下来,这对联往下掉粉儿,别弄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