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不小心蹭到了泛着血丝的掌心。
“嘶——”她小口吸了一下气。
顾旸视线从她脸上移开,捉着她的手,皱眉查看。
他的神色很认真,眼尾潮气很重,垂眸的时候只能看到抿直的唇线。
桑榆晃了一下神,倏然移开视线。
却在下一秒又看了回去。
因为一向疏懒张狂、玩世不恭的大少爷正小口的吹着气,帮她小心翼翼的清理掌心的碎石,像是捧着什么珍宝,然后低声自言自语的开口——
“你个傻子。”
第33章
家具城的动作很快, 第二天下午就把东西都送到了。
顾旸当天晚上就搬了进去。
说搬也不对。
因为大少爷就开着车,连拎包入住都不算不上,直接是空手入住。
晚上,桑榆身体不太舒服,准备简单的下碗面吃。
不知道是不是白天在小区外面转圈转多了,直到现在肚子还有点疼。
算了算时间,可能是大姨妈要提前造访,就没太放在心上。
她没什么胃口,下面的时候下意识抓了一大把面。
等到反应过来,面已经下了锅。
……
桑榆盯着锅里几乎是两个人量的面条, 出了下神。
然后下一秒,门铃被欢快的按响。
她手一抖, 差点把锅打翻。
桑榆又转眼看了一下锅里翻滚的面, 并没有马上过去开门。
门外的人却似乎没什么耐心。
见按铃不管用,开始啪啪啪的拍门。
声音不大, 但配合着那清扬的嗓音,就显得分外高调。
“小鱼儿,开门——是我——”
除了你, 还能有谁。
桑榆叹了口气, 终于慢吞吞的挪过去, 打开了门。
“嘶——好香!是面条吗?你怎么知道我没吃饭?”
顾旸相当熟自来熟地让过她,侧身进了屋,径直往厨房走。
桑榆站在他身后,无语的翻了个白眼, 心说我什么都不知道。
但大少爷可不管,只往锅里看了一眼,就满脸了然的冲她扬眉一笑,“果然做了我的份,真乖。”
桑榆:“……我说我只是手抖放多了,你信吗?”
顾旸满脸包容的看着她:“我可以假装相信。”
“……”
知道解释是没用了,桑榆闷着头过去盛面:“你本来准备来干嘛的?”
“哦,本来想泡面,但忘买烧水壶了,所以来借热水,”顾旸单手撑在台面,垂眸看她娴熟的动作,“不过现在不用了,有人管饭。”
桑榆看向铁了心要蹭吃的人一眼,想拒绝,嘴唇动了动,终究什么都没说。
最终只能一起吃了个简易的晚饭。
顾旸一如既往吃得香。
桑榆却没吃几口。
“怎么了,你平时可不是这个饭量。”顾旸看着她碗里剩了大半的面,意外的问。
桑榆摇了摇头,默默起身收拾,“没什么,可能今天太累了,没什么胃口。”
顾旸盯着她的视线一顿,蓦然又想起今天在小区里的事情。
他没想到她跑那么远,克服自己不喜欢求人和跟陌生人打交道的心理,原因竟然是为了他。
可既然这样,她今天这么冷淡又是为什么呢?
顾旸看着她已经拧开水龙头,才倏然回过神,立马起身过去拉住了她拿着碗往水下伸的动作。
“你手不是受伤了吗?别洗了。”
“没事,都快好了。”
桑榆看了眼自己已经结痂的掌心,把手从他手里抽出来。
顾旸看了眼她下意识躲避的动作,无奈的接过她手里的碗,然后把人往旁边推了推,“我来洗吧,你别动了。”
“你会吗?”桑榆不信任的看他。
……
还真不会。
但洗碗有什么难的。
顾旸嗤了一声,习惯性开屏:“哥哥无所不会。”
桑榆:“……”
这人还真是不放过一点能耍帅的机会。
见他要逞能。
桑榆也没拦着,主要她肚子还疼着,实在没什么精神。
于是索性靠在台边看着大少爷吃瘪。
果然,不到三秒,他脸上就出现了嫌弃的神情。
今天的面是直接用剩下来的鸡汤煮的。
稍微有点油。
顾旸指尖勾着洗碗布只囫囵揉了两下,好看的眉眼就皱了起来。
“要洗干净,洗完了再冲两遍。”桑榆在一旁慢慢的说。
“……这么麻烦?”顾旸啧了一声,手一滑,碗掉进水池。
贱了他一脸水花。
顾大少爷僵在水池边,闭了下眼睛。
水珠从他的睫尾垂落。
看着他无奈憋火又不能发脾气的样子,桑榆抿了下唇,想笑又怕大少爷翻脸。
“要不还是我来吧。”
“……去去去,大人做事小朋友一边玩去。你在这监工,我才做不好的。”
将她又要动手,顾旸直接用胳膊将人送出了厨房的范围,然后挽起袖子,继续苦着脸回到工作岗位,跟两只碗和一口锅斗争。
桑榆只能恹恹的窝在沙发上,揪着抱枕,扭头去看他的身影。
他身形颀长清隽,袖子撸到小臂,露出突出的腕骨。
明明站在厨房很违和,他脸上也满是抗拒和嫌弃。
但桑榆看着却出了神。
好不容易洗完碗,顾旸没理由再待下去,只能回了对门的新家。
但不到十分钟,门铃又想起。
“小鱼儿,我没买洗漱用品,上次我用的那一套再借我应下急。”
桑榆:“……”
她忽然有种预感。
今天晚上怕是别想安宁。
一语成谶。
接下来的两小时,顾旸实力演绎了什么叫“一无所有”。
不是没有吹风机,就是要借洗衣机。
还隔一会就就来要吃要喝的。
桑榆想说你要什么都没有,干脆住回酒店得了。
而且现在外卖跑腿这么多,再不济,您不能自己买吗?
可大少爷摆明了就是赖上她了。
桑榆只能深呼吸,一次又一次开门救济对门的流浪儿童。
最后闹到快十二点,门铃又响了。
桑榆终于炸了毛。
她气势汹汹的撑着一口气过去拉开门,看着站在门外阴影里的人,没好气的问:“这回又是借什么?!”
顾旸似乎没想到小朋友火气这么大,愣了一下,然后抬手摸了一下脖子。
“我就是,想跟你说声晚安。”
他洗完澡穿着灰色的家居服,头发软软的搭在额前。
走廊很黑,他一半站在阴影里。门里暖黄的光流泻出去,映着他冷白如玉的脸,却无端温柔。
桑榆就像一只被针戳破的气球。
顿时一点脾气都没有。
她愣了一下,慌乱的偏过头,低声“哦”了一下。
顾旸无声的看着她。
半晌,他轻声开口:“小鱼儿,今天……”
桑榆心一紧,似乎知道他要问什么,倏地抬起头,“我困了,有什么话以后再说吧。晚安。”
说着,也不待人反应,就仓皇的关上了门。
轻轻的“咔嚓”一声。
关着的门隔断了两人。
桑榆捂着心口站了一会儿,然后慢慢顺着门蹲下了身。
门外,顾旸看着紧闭的房门好一会儿,无声哂笑。
他就知道。
小鹌鹑的壳太厚了。
他根本不用敲,只抬脚试探的靠近,就能吓到小心翼翼守着自己生活的人。
-
半夜,桑榆是被疼醒的。
右下腹像是有把小锤子在闷闷敲着,稍微一动,就疼弯了腰。
她蜷着身子用手按着那个地方,小口的呼着气,额前背后出了一层冷汗。
等到确认今晚硬抗是抗不过去了,才挣扎着摸出枕边的手机,预约了辆车。
车子预约好,她慢慢挪着身子蹭下床,然后换了套衣服。
拿好病历本、医保卡、钱包和身份证,这才扶着墙壁开门下楼。
关门的时候,腹部像是突然被搅了一下,一阵钻心的疼痛袭来,桑榆脚步一轻,立马撑着膝盖按住了肚子。
等到咬着唇忍过那阵疼痛,刚换的衣服又汗湿了。
桑榆撑着膝盖勉强直起身子,反手关上门,目光下意识的落在对面那扇门上。
脚步忽的一顿。
恰好此时,手机震动起来。
桑榆眼皮颤了颤,仓皇的移开视线,接起电话。
预约的车已经到了,司机师傅等的不耐烦,所以打电话问还要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