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起身子又摸了一根烟点上后他垂了手,血液越过手腕在地板上蔓延,逐渐的,伤口不再感觉到疼,只剩血液流出时带的一些酥麻,他的意识依旧清晰。撇了眼染血的胳膊,抬手又划了一刀。
恍惚间,他侧头看了窗外,有了些懊悔的意思,割腕太慢了,该选脖子或大动脉,都能让他畅快些。吐出的烟雾和窗外夕阳的橘光重叠在一起又散开,他轻笑出来,异常平静的等着死亡的来临。
他想,如果他失败了,唯一的原因就是李鹤。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他感觉到心脏跳的很厉害,估计着已经没有再次抬手吸烟的力气,他便松了手中的烟。眼前已经模糊不清,只一片混沌的猩红。周身越来越冷,他闭上眼睛,紧张中还夹杂着一丝兴奋。
“哥……”
血液带走力气的同时他产生了睡意,他顺从的放任,不再能控制身体的任何一条神经,整个人像被抽走骨架一样瘫软在床脚。随后,他感觉到了长时间的坠落,伴随着失重感,心里的声音说着,终于结束了。
只是在失重感全部消失之前,他听到了猫叫声,很熟悉,却没有能力辨认。
混乱的,混淆的,模糊不清的都一次性的出现在眼前,有很多人叫着他的名字,恐惧的、渴望的、温柔的。
再次睁眼,入目白花花一片。李负代分不清时间,身下的枕头和床单带着他所抵触的消毒水味道,他躺在床上呆愣了几秒,皱着脸骂出声来。
动了动手腕,果不其然的已经被包扎好。又骂了一声猛地起身,随之而来的是金属碰击的声音,他用的力气太大,不仅扯倒了输液架还挣出了手背里的针。看着手背上的血渍他脑中飞快地回忆起来,他为什么会被救?想了半天也不得结果,他用力压了压太阳穴踹开身上的被子,又气恼地发现断掉的腿也打上了石膏。
随后,他摔了枕头,砸了床头柜,蹦着下床踹凹了病房的门,却在反身准备继续破坏的时候被人踹倒在地上。
他躺在地上看门口的人,也是一副欠他800cc血的模样。
李负代瞪着温烈丘骂出来,“你他妈管什么闲事儿!谁让你救我的!操!孙子…唔操!!”
温烈丘抬脚踢在他下身,李负代便捂着裆暂时性的闭了嘴。
医护人员闻声赶来,两个小护士左架右扶才把李负代再次弄上床。她们身后站了个四五十岁的男医生,带着圆圆的金边眼镜,头发梳的整齐。他先是环视了一下,于是还是站在门口,“情绪很极端啊。”
李负代依旧没能接受自己没死成的事实,话也听不进去,只狠狠瞪着一旁的温烈丘。
医生摇了摇头,话倒是像对温烈丘说的,“年轻就是有资本啊,情绪稳定一下家属去财务处报个修。要是不能稳定就去心理科挂个号了。”
李负代正瞄着时机回踹温烈丘,结果那医生转身又回来了,“对了,提醒你一下,年纪轻轻的快把烟戒了,这样下去嗓子可熬不住。”
医护人员离开,病房中只剩下他们两个。
温烈丘先开口,“你的猫中途跑回去了,以后记得买个结实的包。”
“你看起来也不像多管闲事儿的人啊。”李负代有点儿咬牙切齿的,完全没有对重拾生命的欣喜和悔悟。
温烈丘看李负代,有些话他不知道需不需要问。而且他发现,说完这话那人的表情突然变了,他变得很惊恐,死死地盯着病房门口,本就毫无血色的脸更是铁青。
他的方向并不是朝着自己,温烈丘回头,不知何时门口已经站了个男人。他西装革履,面容端正,只是站在那里,就能感觉到他非同常人的气度。男人的年纪不上不下,温烈丘推断不出两人的关系。只是莫名的,觉得他有些眼熟。
而且,他没替李负代通知任何人。
“谢谢。”男人来到床前,对着温烈丘的表情算不上笑,“麻烦你了。”
温烈丘看了男人一眼又去看李负代,抬脚转身。
“温烈丘!”李负代突然出声,干涩的嗓音发颤,“别走……”
已经走到门口的温烈丘回头,李负代已经从床上坐了起来,正定定地看着他。
男人背对着他出声,“不要再让别人为难了,听话。”
温烈丘最终还是没有停下,径直出了住院楼。而在病院前的停车场,他看到了一辆黑色轿车,从车牌号来看,是跟着李负代的那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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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那人校服照样穿的皱皱巴巴,脸上又带了莫名的伤。
出乎温烈丘意料的是,李负代第二天就回校了。
早自习的时间,例行迟到的温烈丘站在窗口例行罚站。这两天气温上升的很快,他开了窗,胳膊搭在窗框上看着外面。听着身后教室里背着单词的哄乱声响,他隐约看见一个人影拄着拐杖一走一停的靠近教学楼。
那人校服照样穿的皱皱巴巴,脸上又带了莫名的伤。
楼下,李负代拄着拐杖走得缓慢,没走几步,一个不留神拐杖就卡进了砖石缝隙,失了支撑他直挺挺地跪在了地上。感觉到人影后抬眼,楼上窗前是看戏般的温烈丘。
都顾不上疼,李负代冲窗口的人比了中指又狠狠一瞪。但奈何跪着比中指搬不回颜面,他顺了顺气,费力地站了起来。
等他爬上二楼的转角时,温烈丘已经靠在了三楼等他。和那人隔着十三个台阶,李负代停下了,面色不善。
距离近了,温烈丘才看清李负代再次受到的创伤。他的左眼被纱布包住,遮盖不住的地方透着淤青,本来挺秀的鼻梁上贴着两块胶布,虽然挺惨烈,但包扎手法实在滑稽。他盯着李负代的脸看了一会儿,“被谁?”
“掉井盖了,管的着吗。”李负代别开脑袋,嗤笑出声。
这模样哪儿像救了他,根本是结了仇。温烈丘已经觉得不耐,却还是问了他昨天没来得及问出口的,“你缺钱?”
李负代开始靠着拐杖移动,看都不看他。
温烈丘继续,“所以自杀?”
上完十三个台阶李负代用了很久,几乎磨光温烈丘所有的耐心。直到登完最后一个台阶他才开口,他看着温烈丘,眼中是轻蔑,“可不是吗。所以,求你了,以后别再耽误别人的事儿了行吗?”
温烈丘看了他一阵,转身径直上了楼,难掩阴郁神色。
中午下课,阮令宣拉着温烈丘去楼下找江月。温烈丘往十七班教室看了一眼,人群差不多散去,在最后一排的位置很显眼的趴了一个人。
阳光映照着李负代单薄的后背,江月出来后,整间教室只剩一根拐杖陪他。
午饭吃完,温烈丘和阮令宣偷溜到楼顶天台。不大的天台,聚了不少人,三三两两的靠在栏杆上偷偷抽烟,他们两人站在角落。
点了烟,温烈丘突然问了阮令宣,“你和李负代怎么认识的?”
“打球啊,输了他一个礼拜的烟。”说完阮令宣笑了笑,“那小子打球还是挺狠的。”
温烈丘无意识地转起手中的打火机,“他有没有跟你提过他家里的事儿。”
“……啊?怎么问起这个了?”阮令宣不解。
温烈丘摇头,吐出一口烟,看着楼下不说话了。
阮令宣靠上栏杆,“他好像一直自己住着的吧,应该没有兄弟姐妹,可能父母也挺忙的。”
在铁栏杆上灭了烟,温烈丘往楼梯走去。
阮令宣立马也踩熄了烟跟上去,“晚上,来我家住呗。”
知道他什么意思,温烈丘轻笑出来,侧头看一脸担心的人,“不至于。”
跟在后面阮令宣撇撇嘴,“我还不知道你……那今晚来我家吃啊。”
点了头,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回了教室。
等晚上放学回家后,却意外的发现他爸不在,问了阿姨才知道又出了远差。
让阿姨提前回了家,温烈丘转身去了储藏室,翻出了份一周前的报纸。
他记的没错,他会对那个出现在医院的男人有印象,是因为他在报纸上见过他。那人叫叶贺,三十出头的年纪,是本市有名的企业家和慈善家。
从他爸那天手持的和这份报纸中,温烈丘猜想到了一些事情。叶贺在教育事业上投入的数字庞大,他收养及资助的孤儿不在少数,到了年纪的大部分送到了他们学校就读。作为孤儿的李鹤,也是其中一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