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因为他会做噩梦。
那个目的似乎只在于分享味道的吻,在两人间默契的,没有任何后续,就像能被橡皮擦掉的铅笔痕迹,可以当做不存在。
在李负代不睡觉的那些半夜里,他都干了什么温烈丘不得而知。至于他为什么不睡的原因,他倒是隐约猜到了。
因为他会做噩梦。
温烈丘之所以知道,是因为他碰到过李负代半夜睡着又被噩梦惊醒的那刻。
那个半夜的楼下,客厅没开一盏灯,只有电视机里放着莫名其妙的无声动画片,在李负代的脸上映出时暗时亮的光影。除了浴缸,这是温烈丘第一次见他在他家睡着的样子,只是比任何一次他看过的睡颜都不安,额间的发几乎被汗水浸湿。
在温烈丘纠结是否叫醒他时,李负代猛地坐了起来。呼吸急促,双眼不能聚焦,就像一条被殴打的鱼。
过了许久李负代才能意识到身旁有人。他转头看过来的眼神,让温烈丘在那个闪烁着诡异光影的夏夜冒了一身冷汗。
温烈丘问他梦到了什么。
李负代只说了一个字儿。你。
温烈丘想,他大概只是不想再说起他的梦,就随口诌了个,他。
温烈丘睡觉本来就晚,最近还有意识的往后拖了拖。所以他发现,不管下不下雨,李负代似乎都没有再往外跑,“夜生活”应该单调了不少。
这天,在星月最清澈的时间,没能入睡的温烈丘打算看看李负代是不是在偷偷学习。
却撞见那人在偷偷抽烟。
他那间的阳台不大,护栏内的面积大小就像个天生的吸烟处。落地窗外,李负代正坐在白石护栏上,他有一下没一下地晃着腿,持烟的那只手压着护栏,他微微仰着头,就着自己吐出的烟雾看暂时被笼上一层薄灰色的夜空,挺自在。
他断着腿,温烈丘不知道他是怎么爬上的栏杆,而且他脚下悬着空,掉下二楼再把脖子摔断倒是省事儿。
听见身后的落地窗被拉开后李负代的背明显僵了僵,却还是嘬了口指间的烟后,才转身单脚跳了下来。眯着眼笑得极假,因为心虚。
“赢了几盒?”
温烈丘阻断了李负代一切烟的来源,却控制不住阮令宣一次又一次的输掉打赌。他看着李负代悄悄地将烟熄在石柱上,想抬手指他却意外碰上了他的唇,便索性在他唇上点了几次,带着威胁,“再有下次,你等着。”
李负代抓下温烈丘的手,嬉笑着探过头,好像还有点儿期待,“等什么,你先告诉我行不行?”
温烈丘上下扫了他一眼,双手插回兜儿里没说话。
“很晚了,不睡觉?”李负代歪着头看他,没等温烈丘开口又说:“你要是不睡,我能出去玩儿吧?我们出去玩儿吧?”说着他抓过一边儿的拐杖,又从温烈丘裤兜而里拽出一只手腕,拉着他出了门。
他本来就是想看看这人不睡觉的时候都做些什么,所以温烈丘没拒绝。
温烈丘不知道的是,离他家不远的地方有个地势挺高的林间公园,占了大半个山,在林子中间开道,在山石上修楼梯,弯弯绕绕通向山顶的玻璃瞭望台。
爬山两人就花了半个小时,公园景致不错,虫鸣林风,夏夜的林间小道从高树间透过丝缕月光,漫山的空气清新又清凉,此时空无一人,有了种与世隔绝的感觉。只是登上了瞭望台才发现,这个本该梦幻的瞭望台,是整个公园的败笔。本该看见小半个城市的瞭望台,因为建在它前方的、一圈儿高挑的住宅楼,成了个天井。
温烈丘觉得哪儿哪儿的景色都比瞭望台上好,根本没必要爬到山顶,但瞅了瞅身边的人他又明白过来,这人就是来看楼的。更准确些,是看这些楼中窗户内的景象,瞭望台倒是误打误撞地方便了他。
在星月浩瀚的深夜,依旧有许多亮着的灯,光色各异,零零碎碎星星点点。没能入睡的人,有各自的原因,做各自的事情。
李负代的视力超出常人的好,能看到任何一扇窗户后的景象,并叙述给温烈丘听。像一单元八楼的厨房什么摆设,二单元十五楼的情侣在看什么电影,三单元楼顶阳台挂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你这是偷窥。”温烈丘不感兴趣,靠在玻璃围栏上看树。
“我没说不是啊。”李负代笑出声,又对着一扇窗喃喃道:“……这么晚了还要做饭吗。”
温烈丘挺无奈的。
换了扇窗户看了会儿球,李负代喟叹一声转身背靠上玻璃围栏,“都是家。”
温烈丘侧头看了看他。
笑着往温烈丘那边靠去,李负代随即换了话题,“和你说过吗,我特别喜欢你身上的味道。”
“什么味道?”他俩的衣服都扔在一个洗衣机里滚着,就算有味道,也应该是一样的。
“不一样,每个人的味道都不一样。”像是猜到了温烈丘的想法,李负代的模样很笃定。
高楼窗户后的景象,有温馨有旖旎,有无眠有沮丧,温烈丘以为李负代想看的只是其中一种,又或是无聊大了来感受一下烟火气息。
而其实,李负代只是在看别人的家,于他来说有些艰难的,家。
第28章 仿佛一个被抓包的身份。
从山上回到家时,已经快两点,温烈丘带了几个蚊子包,李负代却什么事儿都没有。
温烈丘洗完澡从卫生间出来时,同样洗完澡换了大t恤的李负代已经蜷着腿趴在了他的床边儿。他百无聊赖地把床头的台灯开了又关,关了又开。看见温烈丘出来便嘟囔了一句。
“秘密还没想好吗。”
温烈丘只穿了条短睡裤,用毛巾随意地蹭了蹭浸湿的头发后坐到了李负代旁边。他看了看趴伏在床边的人,不由心里好笑,“没有秘密。”
“编一个也行啊。”眼睛在温烈丘身上转了转后李负代又说,“尼古丁是我们的生理慰藉。”
“所以呢。”
李负代坐直了些,哑得不像话,“我嗓音天生的!”
“所以呢。”温烈丘垂着眼睛,语气依旧平淡。
李负代拨着自己未干的发梢,气势一弱,“能不能不戒烟。”
温烈丘似乎勾了勾嘴角,却满满都是威慑,“你说呢。”
歪着头叹了一声,李负代认命了一般,“你说的我都听,说出来我就听。”
不管是谁都能察觉到,温烈丘这人对表达带着一种不屑,能直接做就不多说,觉得烦的更别提了,所以逗着他说出各种话,成了李负代的一项乐趣。
“说什么。”温烈丘微微挑了挑眉,在昏暗的灯光下,目光渐渐下沉,从李负代的鼻尖移到双唇,双唇到脖颈,脖颈到锁骨,后又带着审视的目光看回他的双眼。
“说你要我戒烟啊。”
李负代一直歪头看着温烈丘,脸上的笑意带着一种轻巧的魅惑,他的酒窝并不是每次笑时都会出现,所以它就像某种信号,指引着你的信号。
“我要,”温烈丘突然俯身低头,手顺势拢上了李负代的后脑勺,鼻尖触碰到对方后,他开口低沉却不容置疑,“你好起来。”
温烈丘的唇碰到他时,李负代又关了灯。
黑暗中,唇齿相依间,是李负代喜欢的温烈丘独特的味道。温烈丘的吻很符合他的气质,霸道也温柔,他的心跳和温度,李负代都感受的很清晰,然后他渐渐生出了一种依恋感,他慢慢环住温烈丘的脖子,不禁抬高身体贴近他。
感受到他的意愿温烈丘箍住李负代的腰将人搂上了床,他很喜欢李负代身上冰凉的温度,像一块等着人去捂化的冰,他也喜欢李负代一点点瘫软在自己怀里的反应,轻抚在他脸颊的指尖和喘息都像种未驯化的小动物。
直到李负代抵着温烈丘的胸膛暂且分离了他们紧贴的双唇,两人才分出间隙呼吸、回神、思索。
这个吻没有前提和理由,它的发生似乎只源于少年本身的冲动,亲吻就只是亲吻,没有掺杂。他们都专注于这个吻,激荡又缠绵,他们甚至都有那么一瞬,忘了眼前的人是谁。
李负代分着双腿坐在温烈丘的腰跨上,脸上难得有了别的表情,他轻轻皱着眉,拇指不自觉地摩挲着下唇,后他垂头看向了身下的人,眸间深沉却又有些闪躲。
温烈丘的面色沉静许多,他看着李负代脸上一丝一点的变化,心里也止不住地诧异和烦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