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所事事地过了下午,两人一起去超市买了些食材回来,因为一个人变成两个,平常琐事也新奇起来。
晚上,吃了饭习牧窝在沙发上,想起什么似得摸出手机打了几个字儿,又想起什么似得憋嘴作罢,明显有点儿不愉快。
他之所以不愉快,是因为东边那俩人最近太不把他当回事儿,也太不对劲儿。他和温烈丘上一次对话,还是对方向他确认纵火的同校男生,之后再没动静。温烈丘性格如此,习牧不和他计较,过分的是阮令宣,明明是发一句回三句的主儿,最近倒也玩起高冷,仿佛把他忘了。
施六丑就在他边儿上,眼快瞥见了备注上令宣宝宝四个字儿,还非明知故问,“给谁发信息呢。”
习牧随口一句没谁,想了想,倒向施六丑打听起他的朋友来。
施六丑左右觉得没什么,便把温烈丘的事儿说了,他本意是怕习牧以为自己被朋友冷落,没成想,说了,脾气更大。他话说完,习牧二话不说就给阮令宣发了视频,他们那边正是中午,阮令宣还正好在医院,一接听,就劈头盖脸地吵起来。
听着习牧骂完阮令宣骂温烈丘,嗓子都劈了,施六丑适时出来解围,挤进屏幕,跟他们打招呼。
习牧气温烈丘出这么大事儿都没人和他说,但镜头一晃扫到李负代,情绪便收住了。再次见那人,再次见他的笑,习牧还是止不住发怔,随口聊了两句,才说出那句时隔好久的谢谢。
挂了视频,习牧立即定了机票,行李都没带,拽着施六丑一溜烟往机场去了。飞了十几个小时落地,出了机场就往医院跑。他们落地时是凌晨,到医院也不过就三点多,找着病房时天色还没亮,温烈丘也睡着,习牧悄声推门进去,站在床头看了人一会儿,又默默离开。
就看这么一眼,身边人的情绪却明显不一样了,松懈了一路的紧绷,显露了疲态。施六丑和习牧慢慢走在走廊,突然问,“你很在意他。”
习牧不自觉点头,“他和阮令宣,都对我很重要。”说着他吸吸鼻子,“所以江月和李负代,也是。”
“为什么。”
“没有哪种付出是理所应当的,人该学会感恩啊。”话说完习牧侧头看了看施六丑,看完又把脸偏向一边,手却突然挽上他。他没好意思直接牵手,顺着手腕慢慢下滑,才牵住拇指。
医院很静,夜色还黑。施六丑压下复杂心绪,把人牵紧。
第176章 “我真的喜欢他,特别喜欢。”
施六丑带着习牧回老宅的时候,天色已经泛亮。
乍见面前老宅,习牧还以为施六丑带他来了哪家特色餐馆,进门发现不是,又误以为是哪处不闻名景点。直到施六丑把遇见的人爷爷奶奶爸爸叔叔叫了个遍,他才明白这是他家。
施六丑交友广且杂,却从没带朋友回来过,更别说是回来吃早饭。施家是个大家族,吃饭都分了三个屋子,施六丑带着习牧去长辈那桌打过招呼,怕他不自在,又带人去别桌吃饭。
他们这桌坐了七八个头顶扎啾啾的小道士,各个对习牧好奇十足,却规规矩矩地低头吃饭不言语,吃完饭嘴里不嚼东西了,才跳下凳子,围着习牧观赏研究。
看习牧被一群师弟师妹围堵得发懵,施六丑适时解围,他们折腾了一天多,他知道习牧早就累了,收拾出自己房间,给习牧补觉倒时差。
施六丑的房间没有半点生活痕迹,一张床一个柜子,四处空荡且古朴。习牧吃饭的时候哈欠连天,盖上被子躺好却没了睡意,转着眼睛研究这间和施六丑气质不符的房间。
施六丑收拾完房间离开了一会儿,当下推门进来见习牧还没睡着,走到床边坐下,“换了床睡不着?”
“没有,突然不困了……”习牧挠挠鼻尖儿,看施六丑坐在床边不动,“你不睡吗。”
施六丑歪头,不禁轻笑,“你这是邀我同床?”
习牧斜了施六丑一眼没接话,想了想不安心似得一个轱辘坐起来,“……要来你家,你怎么不提前和我说一声啊。”
“说什么?”
习牧嘟囔,“做客总不好空着手来吧!”
“没关系啊,我不在意。”
“这是你在不在意的问题吗!”
施六丑笑眼望着习牧,“我们的事情,我说了。”
习牧反应了半天施六丑什么意思,明白过来后脸都白了,“你、你……你怎么不提前跟我说的!”
看习牧把身上的被子揪来捶去的,施六丑抿嘴试探,“……你生气了。”
施六丑小心翼翼探头看着他,看他这样的神情,习牧也说不出个所以然,至于生气,应该也是没有的。就在前天,这人还玩儿着心口不一,转头回国,就带着他来见了父母,这样突然,习牧难免无措。也因为来了他家,接触到他的生活环境,完全陌生的环境和方式,让他再次意识到自己根本不了解施六丑,心里也更没底。
“不和你说,是怕说了,你不会和我回来。”习牧不应,施六丑垂眼,“没想到你会生气,对不起……”
见施六丑失落,习牧顿了顿,敲敲他肩膀,“……我没有生气。”
施六丑立马抬头笑起来,“对不起。”
他神情转换太快,习牧心里暗骂,骂完又提溜转着眼睛问,“……那你爸妈什么反应。”
“都很喜欢你。”
习牧疑虑,“……真的?”
施六丑贴近,“但是肯定不及我。”
习牧自知自己不是那种招人喜欢的类型,且他刚才也只是打了个招呼问好,看一眼就能被喜欢他才不信。但施六丑愿意哄着他,让他觉得没了计较的必要。
“我可能,”习牧看施六丑,“不能马上带你见我父母……”
施六丑柔声,“没关系呀,我可以等。”
“不光是我自身的原因,还有……很多我暂时处理不好的事情……”习牧怕施六丑因此感到不公平或不受重视,于是尽自己可能地安慰他,“我需要一些时间,一定会处理好的,会的。”说完这话他先吐了口气,由衷抱怨,“……妈的,谈恋爱好麻烦。”
因为这话,施六丑无声乐了好一会儿。习牧被他盯得发毛,卷上被子再次躺好,刚躺好,施六丑也靠了上来,轻轻一个吻落在耳尖儿。
等人睡着施六丑从房间出来,正碰上鲜少回来的小姑姑。清晨寒露深重,她依旧穿一身如意领高开叉旗袍,挽一条白绒披肩。
小姑姑看见施六丑同样诧异,转而笑开,“你怎么回来了?”
“这不,”施六丑说着朝身后房间偏了偏头,“带回来见见父母。”
“谁啊??”
施六丑理所应当的,“还能有谁。”
小姑姑突然变脸掐腰,“那小丫头片子?!”
施六丑扶额轻笑,几步揽过小姑姑,一同往后屋走,“你喜欢的那个小朋友。”
姑侄两人进屋前女人先拉住了施六丑,把人拽到长椅上发问,“你爸妈什么反应?”
施六丑和女人差了不过十岁,平时又亲近,说话也不规束,“我妈那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哪是个能从脸上看出情绪的人啊……至于我爸,进去就看见啦,脸还青着呢。”他云淡风轻地靠上长椅,“但话说回来,我喜欢谁,选择跟谁过下半辈子,说好听点儿是我的自由,不好听了,跟别人有什么关系。”
“会不会说人话!”小姑姑听他这么说话就来气,咬着细牙在施六丑脑袋上来了一巴掌,转而嗤笑他小小年纪竟说些老成话,“这辈子长着呢,这就确定下半辈子了?”话到这里,女人倒有些感慨起来。
她身边儿的孩子,打小儿众星捧月又精灵,他向来看事极准,认定的事从来不会出错,那是与生俱来的天赋,老天爷帮省去的麻烦。小姑姑不知道,他认定了习牧,会不会也是这样。
“或许在你这儿是下半辈子,小牧还不到二十岁,你拿什么咬定?”小姑姑迤迤然持起一支烟,问施六丑。
“我下流啊。”施六丑目光放远,想起习牧便不由泛起笑意,“他对我,往深了说是喜欢,实际上,充其量就是有点儿好感。我呢,幸运就幸运在没让他真烦我,这是第一步,而他身边,走完第一步的人,都是以朋友存在,只有我,灌输的是爱情,然后人就这么迷迷糊糊被我骗来了,要是晚一步,你说是不是太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