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什么意思?”成山怒瞪着她。
思问笑笑,转身对魔尊道:“这魔界谁人不知,思问曾为了我那可怜的七妹,去过成府讨公道,得罪了当时成大公子的美妾,致使成大公子耿耿于怀,至今怀恨在心……”
“你住嘴,”成山怒指着她,骂道:“你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
她刚要回嘴,成山的手指便被一颗金枣打了回去。
蒲黎斥责道:“成山将军,请注意你的言行。”
思问趁热打铁:“我倒是听说,如今这成府的当家主母,就是成大公子当初那个千宠万娇的美妾。”
一时之间,众魔又开始议论。
今日,她就是要把成期的遮羞布撕开,这宠妾灭妻的罪名,是他早就欠给云慕的。
成山自知此事遮不住,于是怒道:“这是我的家事,六公主应该管不着吧。”
思问冷笑:“是管不着,我自然没那样大的本事,若有,我七妹何至于枉死。”
说完,她定定抬起头:“当日魔尊派成期去黑木林核实消息,他与我的朋友们起了争执,何况又吃了败仗,自然对我们怀恨在心,所以,他要布这个局倒也不是什么稀奇事,不过这样假冒魔尊的名义,也实属大逆不道。”
“你……你胡说,这怎么可能是期儿做的?”成山的声音有些微微颤抖,不禁看了魔尊一眼。
思问也随着看去,魔尊的表情未有丝毫变化,思问便知道,魔尊定是要弃车保帅了。
她列举了成期那样多的缺点,旁的不说,宠妾灭妻,连吃败仗,确是真真切切的事情。
这样一个无用之子,她料定魔尊会弃。
她顺着成期的话说下去:“这定然是成期做的,若不然,难道黑木林一战是旁人部署的吗?”
“魔尊,魔尊……”,成山企图求救。
“好一个成期,”魔尊大喝一声:“居然擅作主张,几次三番的挑起纠葛,他这是全然不把本尊放在眼里吗?”
魔尊一脸怒相,生生吓的成山脸色微白。
“魔尊……,”他还企图说些什么。
“成山,”魔尊怒声叫他:“如今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你还要包庇你的儿子吗,若不是看你年纪大了,成府旁人又无过错,这连坐之罪又岂能让你轻易逃过。”
这话的意思是:你再多嘴,我就杀你全家灭口。
这□□裸的威胁,成山哪里还敢再求情,只重重磕了个头:“求魔尊看在小儿年幼无知的份上,从轻发落。”
魔尊犹豫了片刻,却转头看向她:“问儿的意思……”
她没有抬头:“人是魔尊的,如何处置,思问恐说了不算。”
魔尊停了停,道:“成期究竟是你的妹夫……”
“魔尊此言差矣,”她淡淡道:“刚刚成将军也说了,如今云慕不在了,两家的情分自然也就到此为止了。”
她又补充了一句:“所以,您可千万别给我留什么情分。”
话已至此,她相信魔尊应该会做出判断的。
假冒尊令,于魔律来说,是死罪。
“来人,将成期绑来,赏断骨鞭三千……”
成山一下子失了全身的力气,直直倒在了地上。
然后被抬了出去。
断骨鞭三千,会要了成期的命,可思问此刻一点不觉得过分,相比云慕收到的伤害,这种死法,简直是便宜了成期。
“可有酒吗?”她问了一句。
魔尊的语气听不出丝毫情绪:“来给公主满上。”
她扬了扬袖,将杯中的茶尽数倒掉,然后端起满满一杯酒的酒盅,一饮而尽。
“云慕,你可否安眠了……”
宴会散时,她有些微醺。
四哥扶着她一路走出大殿,一言未发,想是明白她此刻的心境。
日已正午,光变的愈加强烈起来,许是酒劲未过,所以她分外留恋起往昔来。
一阵清凉的风吹过,飘飘然送来几瓣摇曳空中的花,几朵落地成景,几朵滑落肩头。
似曾相识,她多看了一眼。
这花,倒是像极了阳芜花的。
“姑娘,”
是怜儿和心儿的声音。
她转过身去,便是两张久未谋面的脸。
四哥走远了些。
“姑娘,”怜儿的语气带了七分哀伤:“听说姑娘来了,怜儿在此等候良久,终于又见到姑娘了。”
“心儿也很想念姑娘,”
她又何尝不想念她们,可是,如今她这个身份,哪里还能亲近她们呢。
“我要走了,你们好好照顾自己,”她只能这样说了。
转过头去,一片花瓣落在眼前,她忍不住问:“这是什么花?”
怜儿答:“这是殿下种的花,种满了整整一个后殿,就是姑娘之前住的那间。”
心儿跟着道:“殿下之前在凡界带回来一种花,可是在魔界却开不长久,殿下便把自己三分之一的灵息注入这花中,却改了花的样子,不过,殿下仍是珍爱的很……”
“知道了,”她淡淡道。
“姑娘……”
“我要走了,什么都别说了,”她匆匆撂下一句话,忙不迭的离开了。
一路之上,她一句话没有,四哥总想着问些什么,却,仍是没有说出口。
“四哥,”她停下脚步。
“怎么?”
她道:“我想一个人去走走,你先回鬼谷吧。”
四哥看了看她:“可是……”
“四哥放心,”她淡淡一笑:“什么事都没有,只是喝了那么些酒,有点闷得难受,想去透口气,偷得半日的懒。”
四哥沉沉的吐了一口气,点点头:“好,你去透透气也好,只是,别苦着自己。”
“四哥放心,”
“那我先回去了。”
“好。”
方圆十里,天地之间,转瞬只剩她一人。
她抬头望着如青烟缥缈的云,渺小的如同一粒粟米,不知去何处安睡,亦不知去何处扎根。
她承认,时至如今,她仍然没有放下,否则,看见南宫那些酷似阳芜花的花瓣时,她又这么会这样苦涩,如同吞了足足一斤的黄连水,一直苦到了心坎里。
然后,就莫名其妙的去了凡界。
然后,又鬼使神差的去了小屋。
手指轻轻滑过小屋的门,指尖的尘在光下晕染成灰,微风轻吹,一粒粒的灰尘跳跃在阳光下,模糊了她眼前的光景。
沉默片刻,她终究还是收回了双手。
既然已经决定斩断一切,又何必推开记忆里的那扇门,那门里的光景如何,如今还重要吗?
她来到这里,究竟有什么意义呢。
昨日之日不可留,何苦再来动摇自己。
她转过头去,心内无数遍的劝诫自己,于是准备离开这里。
刚走出没几步,风就强劲了三分,霎那间,簌簌纷纷的花瓣漫天飞舞,那样的明媚活泼,那样的光彩夺目。
是阳芜花,她的阳芜花田。
第98章 断情绝爱
万千思绪又决堤涌进她的脑海。
曾几何时,她们在这里相遇,相知。
那时,岁月静好,一片祥和。
她会替他细心的做好每一餐汤,因此差点被一些成了精的鸡怪欺负。
他会带她去凡界的集市上逛吃逛玩,会因为她一声惨叫而顾不得穿靴。
他说过,夫为妻刚,要为她撑起一个家来。
他亦说过,岁首那日,我娶你。
那时年少,他曾是她许满心间的花火,暖透了她天生冰寒的体魄。
她犹记得,暖灯下,他一针一线为她缝制的衣袍,花田里,那漫山遍野,徐徐而上的喜灯。
他说:“我以整片天地相赠,换一个你如何。”
她曾以为找到了毕生的归宿,她曾以为,他们可以携手同行,游遍山河。
可是,所有的梦,所有的期望和欣喜,都碎了,碎在他们大婚的那日,碎在她的脑里心里。
她静静立在花田之间,任由眼泪蔓延滑落,生生将花瓣打湿。
良久,她才觉心情好些。
回过身去,一缕强光恰好落在地上,漫天的花香弥漫在无边的林木里,叫她眼前不禁又有了氤氲湿气。
透过那斑驳的湿气,一双眼睛恰好向她望来。
“你怎么来了,”她收起自己所有的脆弱,语气依然冷若冰刃。
蒲黎直挺的站在她的对面,眼神中的关切万年如斯。
思问觉得有些奇怪,如今她拥有了玄帝的内丹,自然是身负灵力的,怎么却没有察觉到他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