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墨也发出此问。
思问想了想,若是霖风真的游历三界,听说了鬼谷发生的事情,那么见到她的时候,他定要问个清楚明白的,怎会轻易就站到了她的对立面。
何况,他若是真的回来,必然是要住回魔宫的,他和蒲黎可是生死之交。
种种迹象表明,她刚刚见到的那个人,根本就不是霖风。
那会是谁呢。
她仔仔细细想了一遍刚刚的谈话,那个人的语气,那个人的眼神,那个人的气息……
那个人的话:“一切都回不去了吗,为什么就成了这个样子。”
那种哀痛,那种绝望……
难道是……蒲黎?
她觉得胸口一阵闷痛!
“公主的脸色不大好……”,黛墨关切的说道。
思问直觉心力交瘁,再提不起一点精神,遂道:“我有些累了,你且先去吧。”
“那,公主好生歇息。”
黛墨退了出去。
整整一个下午,思问滴水未沾,滴米未进。
晚间,四哥前来寻她,问她今日魔宫死的三个使者是怎么回事,她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总之就是看四哥似乎一脸怒气。
这一夜,她被梦魇反复的折磨。
她不明白,为何已经死了的心,还是会反复无常的痛。
次日醒来,她昏昏沉沉,炽灵照旧送来每日一枚的丹丸,思问服了下去,躺在榻上合着眼。
静默无言,她竟没发觉炽灵一直站在那里,直到她缓了精神。
“灵儿,你怎么站在这,”思问笑笑。
炽灵一脸愁容,两只手不停的揉搓着,欲言又止。
“这是怎么了?”思问有点不解:“怎么看着好像有什么心事?”
炽灵抬眼看了看她,又默默耷拉下眼皮。
“到底怎么了?”她问。
炽灵抿了抿嘴,咬了咬唇,终是开了口:“问姐姐,我们到魔界这么多日了,可否,可否派人寻一下九域哥哥的踪迹?”
三哥?
思问只有瞬间的一愣,然后便笑着问:“灵儿思念三哥哥了?”
“没……没……”
虽是否认,但炽灵这话说的磕磕绊绊,神色也开始不正常起来。
思问回她:“其实从回魔界的第一天开始,我就已经在寻三哥哥的下落了。”
炽灵面上闪过大片的惊喜,但是却又一点点暗淡了神色。
“没有消息是不是?”炽灵的语气万分难过。
思问何尝不知道她的心思,于是走到她面前,轻轻替她掸了掸衣服上的尘:“但是我知道,他一定是安全的。”
炽灵的脸上重新迸发了一点点的欢愉,眼睛里一点点聚起温润的泪水,笑着点了点头。
四哥这时恰好走了进来,看到伤心的炽灵有一丝发懵:“这是怎么了?”
炽灵未说话,只是默默的退了出去。
“到底怎么了?”四哥问。
思问道:“你可知道炽灵和三哥的事情?”
四哥点点头:“倒是听黛墨提起来过,怎么,是因为三哥吗?”
思问道:“不知道三哥如今身在何处,是否安康,心里总是不踏实的。”
四哥叹了口气:“你放心,三哥那般英杰,自然不会轻易……我们一定会找到他到。”
思问“嗯”了一声。
“四哥此番匆匆前来可是有什么事吗?”她问。
四哥答:“魔宫派人来,送了一封信,要看吗?”
思问笑笑:“为什么不看。”
四哥递给了她。
“信中说了什么?”
思问抬了抬眼皮:“魔宫邀我赴宴。”
四哥的瞳孔一震:“请君入瓮,这分明是不安好心。”
思问何尝不知这是场鸿门宴,可是,她料定魔尊不敢对她怎样的。
那种视尊严和荣誉如命的人,怎么肯亲手毁了自己辛苦建立起来的人设。
何况,他若真想动手,有的是法子,何苦设宴这般迂回。
“四哥若是没有什么事情,倒不如随我一同前往吧,”她道。
四哥看了看她:“既然你觉得非去不可,那就必然有你的道理,好,为兄陪你走这一遭。”
她笑笑:“那就有劳四哥了。”
第96章 魔宫赴宴2
魔宫当年的赤红如今已变作一片白,有魔兵说,这是魔尊心善,纵使当初是鬼谷谋逆,魔尊也念着鬼王的功绩,依然吩咐要为鬼谷挂白的。
另外一魔兵说:“魔尊也是为了纪念那未能出生的小王尊。”
呵呵……
逢场作戏,倒是作的真切。
思问扯住四哥的衣袖,阻止他把愤怒化为暴力和拳脚。
这“谋逆”二字,又岂止刺痛他一人,只是如今在人家的地盘,只能忍。
“何处赴宴?”她问魔兵。
“南宫!”
魔界白日的光不同于凡界,因隔了一层瘴气,总是亮的那样沉敛。
通往南宫的路,她最是熟悉不过了,路边熙熙攘攘的小叶菊依旧开的浓烈,彼此相互依偎,看起来很是热闹。
当初多少欢愉和期待在此晕染,如今便有多少懊恼和悔恨落地生根。
这里的一花一木,一草一植,如今,都是令人生厌的。
太多记忆瞬间冲到脑海,她来不及整理和疏散,只觉脚下一空,差点被南宫的门槛绊倒。
“小心……”
有人扶住了她。
她猛然收回被搀扶住的胳膊,言语中的冷漠连自己都觉得不寒而栗:“有劳了~”
她努力的压制住自己所有的情绪,然后高傲的抬起头,正对上蒲黎那双关切的眸子。
未等他说话,四哥先是开口:“少尊殿下亲自迎接,这礼,我们鬼谷可担不起。”
蒲黎落在半空的双手默默揉成两个松垮的拳头,而后轻咳一声,盯着她的眼睛道:“我只是,习惯了迎你……”
气氛在那一刹那凝结,虽然心内翻腾似海,她却仍旧只是淡淡的回了一句:“殿下抬爱了。”
“我们进去,”四哥阴着脸,先一步踏入宫门。
她刚要抬脚,却突然被扯住了袖子。
“殿下还有什么事情要吩咐吗?”这一次,她没有挣脱,任由他扯着。
“我不知道外祖此次设宴是为了什么,但是,我一定不会让他伤害你的。”
那样深情的话,那样深情的眸。
若不是早就知道他们祖孙的阴谋,她差点就被他感动到了。
她盯着他的眸,慢慢将袖从他手中抽出,而后轻轻掸了掸被他扯过的地方,语气冰冷:“殿下是觉得我鬼谷皆是老弱残兵吗,伤害我?也得看你的外祖有没有本事了。”
“问儿……”
“殿下这声称呼,本尊实在当不起”,她扶了扶髻,髻上的云簪冰凉透心,将她的心也一并变的冷了:“如今我乃统治一方的鬼帝,殿下还是依着礼节,称呼我一声帝君吧。”
她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拖着万千的思绪入了大殿。
今日的南宫大殿明显是做了一番准备的,布置和以往大不一样。
十几个瑞兽整齐有致的立在殿中各角,白色的琉璃灯展绕满了殿中的撑天柱。
晶莹剔透的魔瓶中,雪棠花鳞次栉比的开着,那般娇艳欲滴,越发衬的雪色帷幔娇美动人起来。
共同点是,所有物件皆为白色。
看起来,这场宴会,的确是动了一番心思的。
倒真是让人盛情难却了。
“问儿来了,快,上座。”
魔尊的声音依旧如沉钟般有力。
她倒也不客气,径直上了番台,坐在离魔尊之位仅一步之遥的左侧。
她知道,那本该,是蒲黎的位置。
众魔落座,议论和探讨开始络绎不绝。
“她怎么可以坐在那个位置,左侧为贵,那可是少尊的位置……”
“这鬼谷的教养倒是绝了,先有父子谋逆,如今这女儿也如此不识大体……”
“魔尊善心,才这般对待鬼谷,如今真是把一颗善心喂了白眼狼了……”
四哥的眼里一点一点聚起怒气,她送了个眼神过去,示意他稍安勿躁,四哥方才按下性子来。
“问儿如今回来,便是我魔宫的上宾,坐在哪里都合适,”魔尊笑对大家说,一副慈眉善目的样子。
真真是虚伪至极。
蒲黎自外头缓缓进殿,悄无声息的落了右侧一座。
“来,我提议,大家举杯同贺,庆祝少妃回家,”魔尊举起杯来。
众魔面面相觑,虽各有不服,到底也还是听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