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看我,”谢殷蔫蔫的勾着唇调笑,“我这个时候又没法亲你。”
容衍闪了闪目光,低下头,也不说话,就规规矩矩坐在榻边。
谢殷摆弄着手边的木雕棋,“我记得我原来养过一只小狗,浑身雪白,尤其那双眼睛,乌漆漆的,就跟你差不多。”
差不多可爱。
容衍薄唇轻抿:“那只狗后来……”
谢殷歪着头想了会儿:“忘了,谁知道去哪了,可能被下人们养着了吧,后来甚少出现了。”
容衍点点头,殿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是宫人来送药了。
陶瓷盅里冒着腾腾的热气,容衍从宫人手里接过递到谢殷面前,谢殷看见那乌黑的汤药嗤一声:“难看又难闻,快拿开,我喝了准被恶心的吐出来。”
容衍又递了几次都被谢殷躲开了,他有点着急:“殿下,您喝了吧……”
谢殷笑着眨眨眼睛,“我若是喝了你要如何?”
容衍有些无措:“殿下尽管吩咐就是。”反正他从来都是对谢殷言听计从的。
“吩咐什么都行?”
“您……”容衍一双琉璃般的眼睛看着谢殷,看的谢殷又忍不住想笑了。
他这时候看容衍哪哪都好看。
“行了,不逗你了,”谢殷把木雕棋收拾收拾划到一边,示意他,“来喂我。”
容衍愣了,不可置信的样子,踌躇着没动。
谢殷奇怪的看他:“怎么,不愿意?”
“没,”容衍说着脸竟红了,他拨开汤匙举起瓷盅,忍着烫意,慢慢喝下一口药汤。
“怎么你喝了?”谢殷没反应过来,容衍已经倾了身子凑过来,谢殷瞬间明白了。
这人想怎么喂?
谢殷掩着容衍的嘴笑开了,“你,你可以啊……”
“……”容衍吐也不是吞也不是,脸越涨越红。他刚才脑子里转着谢殷亲他那句话,只想着讨好谢殷让他喝药,不知怎么就鬼迷心窍了。
谢殷双手放在容衍肩膀上,额头伏在容衍颈边,低笑了一阵,让容衍慢慢吐了出来。
“你从哪儿学的,怎么比外面的小倌花样都多,”谢殷揶揄他,容衍低头握着汤匙,搅着汤药,红着脸小声道:“殿下快喝吧……”
“现在不行,我还病着,”谢殷笑够了,凑着容衍的手喝完了药,“先欠着,行不行?”
哪有不行的?谢殷明知故问。
容衍背过身放瓷盅放了半天,没敢转过身来,微不可察点了点头。
高丘从外面进来,面带疑惑,“殿下,刚才有人送来佛经还有一摞有二尺多高的纸,这是做什么?糊墙?”
容衍还没回答,谢殷一副了然的模样先开口了,“皇帝让你抄经了?是不是还让你去柳州?”
容衍遇到的事情,谢殷早就先经历过一遍了,皇帝怎么为难谢殷的,又照着给容衍来了遍,容衍也只好点头。
谢殷看他的样子明白了一大半,哭笑不得,“你不会答应了他,要抄十二卷?怎么这么傻?也怪我忘了跟你说,你还小,涉世未深,还不知怎么被朝堂上那群人牵着走。”
第27章 027
让谢殷老老实实抄佛经是不可能的,他没写几个字就扔了笔。直到他有一日心血来潮办了个赏花宴,请了众位皇子过来,觥筹尽兴众目睽睽间,太子殿下“不小心”的被刚端上来的汤水烫伤了手指。
这下是写不了了,半个字也写不了了,谢殷顺势当场把这个活儿分给了众位皇子,等到万佛寺法事,谢殷悠哉悠哉的收了皇子们殚精竭虑抄写的十二卷经书呈上去了。
这事以后,有那么几个又怂又弱的小皇子再也不敢收谢殷的邀约了,看见他都要绕道保平安。
谢殷说起这件事笑个不停,脸色也开始变得红润。容衍拿了一碟子解苦味的梅饯喂到谢殷口中,认真听着谢殷的讲述。
去柳州这事压根没在谢殷的考虑范围之内,出去游玩一趟,又挣得了好名声,何乐而不为呢?可是这件事却一直堵在容衍心里,因为他不想去。
谢殷还病着,容衍上朝离开几个时辰都一直惦记着,想立刻回来亲自照看谢殷才安心。这下要容衍离开不知多少天,容衍单是一想就难挨的不行。
恍神间,一颗渍着蜜糖的梅子被送到容衍唇边,容衍这才反应过来去看谢殷,不自主的咽下那颗梅子。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谢殷收回手。
“没有,”容衍低头去看手边的青瓷碟,“只是在想殿下多久才能病愈。”
“病来如山倒,哪有那么容易,”谢殷身上一直不舒服,也不得不忍着磨着,“等你从柳州回来我也就差不多好了。”
容衍只是默然,没应谢殷的话。
第二天的时候,毓华宫报了病,太子殿下发热不退,神志不清以至无法上朝。
来报的太医说,太子这病来势汹汹,没个十天半月是好不了的。
朝堂上几个老臣们都不由得扼腕叹息,这病拖得这么久,怕是耽误了柳州的事情,白白错失了一个良机。
皇帝听了倒是暗喜,叮嘱了太医好好诊顾太子不得敷衍,然后马不停蹄定了去柳州的钦差大臣,生怕这位太子殿下能立马蹦起来好了似的。
毓华宫里,太子寝殿里一排宫人大气也不敢出,谢殷站在重重帘帐里,阴恻恻看着榻上躺着的人。
“你可真是长本事了!”谢殷盯着容衍绯红的脸颊和心虚的神色,气不打一处来,又咳了两声。这人竟然神经一样的穿着单衣跑到外面待了一晚上。
最是更深露重的时候,容衍一大早连站起来都费劲了。
容衍自知惹了谢殷生气,一句话也不说,垂着头听训。
“你说你这是图什么?有什么天大的理由让你去外面喝露水,说出来让我也长长见识?”
“不说?行,”谢殷真是被容衍这种慢性子磨够了,他拂袖转身就要走。
“殿下!”容衍看谢殷这副真的生气的样子也开始害怕了,无奈道,“我说……”
容衍吞吞吐吐的:“我不想去柳州……”
“嗯?你说不想去哪?”谢殷怀疑自己听错了,在他的角度上,他并不能理解容衍为什么抵触。
“我不想去……殿下生病了,我舍不得殿下……”
“我知道错了,殿下责怪我吧,我毫无怨言……”
容衍一直发着热,又着急怕谢殷生他的气,脑子晕乎乎的也不知道在说什么了。
谢殷明白了容衍的意思,一时间哭笑不得,本来很生气,这会也气不起来了,原来是因为他么?
“就是几天而已,我也不是病得要死了,现在倒好,你比我还严重。”
谢殷叹气,语气也软了下来,上前整理好容衍身上的锦被,看着容衍迷蒙的强撑精神的神色,一时间五味杂陈。
谢殷没想到容衍为了他做这么傻的事,本来特别生气的,现在心里全是小感动……
感动什么!容衍就是故意弄病自己,什么借口也不行,为了他也不行!
谢殷摸上容衍的脸,容衍已经快睡过去了,脸上的触感让他重新睁开眼睛,泛着水光软软看了谢殷一眼。
这一眼,让谢殷有种突如其来的意识,什么也不想计较了,只想顺着容衍,什么都顺着他都给他。
“等你好了的。”
谢殷凑近容衍耳侧咬牙切齿。
两个都病了的人就这样相互牵扯着过了好几天。不得不承认年纪小就是有好处,容衍这么糟践自己,竟然不出五日就好的差不多了。
这几日容衍都待在毓华宫里养着,谢殷不让他碰别的。容衍病好的差不多后,雨花般的事务开始堆积在案上,容衍也从早到晚忙的不行,以至于两人白天都见不到面,晚上谢殷睡了容衍才回来,两人又错了时辰。
落下的要处理的东西太多,皇帝又可着劲的随手扔给他,容衍都默不作声的收了,没过几天,谢殷都快养好了,熟悉的淡青色又出现在容衍眼底。
若按平常的时辰谢殷都睡下了,而今日他却斜靠在桌案旁,百无聊赖挑着灯花。
不知过了多久,谢殷忽然听见门外轻碎的脚步声。谢殷起身去开门,正好看见经过的容衍。
容衍眉目间是掩不掉的疲累之色,他见到谢殷有些惊讶:“殿下怎么还没睡?”
谢殷倚在门上,给容衍让出空隙,冲他一笑:“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