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知道,那是她故乡金华的方向,他没去过,只知道很有名气的火腿,有机会一定去看看。“姐姐,明天跟我们出去溜溜吧?吕洞宾何仙姑弄了点鞭炮,什么二踢脚窜天猴,还有你们女人喜欢的烟花....”
陶娇微微笑,拽拽披在肩膀的外衣,于是小白沮丧地明白,谈话结束了。
不怕,还有明天,还有后天--她已经有了笑容。
他好脾气地拎拎暖壶,还有大半壶水,又从衣袋掏出两颗费列罗巧克力和一张新春贺卡摆在床头柜,这才端起上一餐用过的碗筷,“姐姐,那我走了,明早七点见;有事你叫我,我就在对面。”
房间恢复寂静无声,鸡汤味道飘进鼻端,陶娇却毫无胃口。
其实挺幸福了,不是吗?去年此时,她孤零零缩在小木屋床脚,祈祷着荒郊野地的丧尸千万别发现自己;不不不,让丧尸都进来吧,吃掉她,把她变成行尸走肉的一员,再也不用被苏慕云侮辱。
想到那个禁忌名字,热泪猛然涌到陶娇眼底。从床头柜拿纸巾的时候她小心翼翼的,还好身体没有异样,可怜的女人松了口气--近月她流了不少血,一度以为自己活不成了。
队医寇学仁很郑重地说过,他不是妇产科专家,更没有医疗条件,胎儿也超过四个月,药物流产不至有生命危险,却可能影响日后生育;章延广不太好意思详谈,提醒过她慎重。
有什么可犹豫的呢?陶娇想不出。
喏,现在不是,也,熬过来了么?她发自内心地笑,好奇地看看那张粉红色的贺卡,却没碰触,拈起一颗金灿灿的费列罗放进嘴里,可真甜。
时近午夜,不少人回房歇下,剩余的东倒西歪,唱着走调的歌,还有几个守着笔记本电脑看《我不是药神》。
满园树木随着北风摇摆不休,不时发出很大的响动,令人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章延广在父亲坟前席地而坐,摆两套杯筷,燃两根香烟,一根敬老人家,一根叼在嘴里。
这是他的习惯,每天过来说说话,静一静,兄弟们谁也不来打扰;时间久了,几乎以为父亲还在,从未远离。
“过年了,爸。”他像往常一样絮絮倾诉,平时埋在心底的事也冒出来:“您在那边好不好?和丁鑫源陈东灵他们喝酒呢?张令宏那小子也在吧?替我招呼一声。”
张令宏喝多了就唱,什么金色盾牌热血铸就,什么昏睡百年,国人渐已醒,自封小周杰伦。
说着说着他哼两句,不由自主发笑。“别跟那家伙喝,那小子没轻没重,酒腻子。您岁数大了,不像以前,别嫌我妈絮叨....”
父亲母亲在地下相聚,胸口两枚护身符沉甸甸热乎乎,令章延广心中温暖,回到房间依然没有睡意。
用冷水擦把脸,他坐到桌前,就着两支倒悬的手电筒光芒打开一张写满字迹的宣传彩页。
陶娇提供的资料他早就倒背如流,有用的不多,倒也不算少:苏慕云嫉恨自己父子,对父亲苏睿也心怀不满;苏慕云野心极大,打算以秦鼎为根据地,吞并大小队伍,立足陕西,将湖北、山西、河南等地也纳入麾下;苏慕云在秦鼎基地口碑极好,又很能收买人心,收获不少拥护者。除了大秦小宋,知道她藏身小木屋的不多于二十人,都是苏慕云死忠手下。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抚摩着一柄细长锋利的三灵军刺,冷冰冰犹如寒川。
走廊传来动静,几位同伴互相搀扶着走过,不知谁摔了一跤,引来一片哄笑。明天还要开会、外出,还得放放鞭炮驱赶晦气,章延广伸个懒腰,也准备休息--王小册。
他的目光落在陶娇标出来的重点之一:灾难爆发之前,这位古怪的微博用户就拼命宣传赤炎和丧尸的危害,提醒大家尽快逃离城市;苏慕云那些关于丧尸的理论都出自此人,颇被基地高层赏识。
谅苏慕云也想不出来,只能吃现成的,章延广冷笑。
王小册是个人名还是绰号?或者暗号代码?顶级专家还是医生?他皱起眉头。可惜网络中断,实在无从查起。
来日方长,章延广把彩页叠好压在枕头底下,关掉一只手电--总能查个水落石出。
☆、第 68 章
2022年3月底, 襄城郊区, 某村镇
时间倒推三年,黎昊晨的人生规划清晰明了,毫不拖泥带水:留在北京拼搏数年,成功的话扎根于此,把父亲和雷珊接过来;失败的话返回襄阳,有房有车, 图个温饱是不愁的。
他做梦也想不到, 自己会像饿得两眼发绿的狼似的冲到一头半米多长的花猪面前,紧紧揪住对方耳朵。
猎物顿时怒了,炮弹似的直冲出去,四只猪蹄在地面踏出剪刀似的脚印。
MD, 还挺顽强!黎昊晨迈开双腿左追右撵,几次冲到花猪前头,可惜对方光溜溜力气又大, 根本没有下手的地方。
这还了得, 他灵机一动,拽下外衣兜在花猪头顶, 对方顿时懵圈,傻乎乎撞上一面围墙,疼得直哼哼。
啊哈~黎昊晨就地把它扑倒, 从腰间扯绳索捆住四只猪蹄,就此大功告成。“我看你还跑~干得漂亮!”
被他夸赞的是刘苍原。十四岁少年像个威武雄壮的套马汉子一般在头顶甩动绳索,双脚牢牢站定, 绳圈径直飞出十多米套住一头黑猪脖颈,一人一猪开始角力。
“我靠咬我手了!”喊这话的是大鱼,心急了点,手掌被一头凶猛的大公猪咬得鲜血直流;史萧然也好不到哪里去,一头慌不择路的白猪恰巧撞住他肚子,顿时人仰猪翻,狼狈极了。
“此处有猪”的消息是吴宇超带回来的。
前几天他带四辆车外出狩猎,路过某村照例远远避开丧尸,站在车顶用望远镜观测的时候意外发现不大的村落里居然有活猪,还不止一头,顿时高兴坏了。
灾难爆发之后,狩猎还算不难,鸡鸭鱼兔陆续养齐,顿顿有肉有鸡蛋,猪肉可很久没尝过了:19年猪瘟爆发,附近村镇养殖场全部清理,早就禁养了。
想不到这里有!村落是封闭的,不知怎么没被幸存者发现,猪应该是村民私下养的,两年来自行繁衍,成了好大一群--在幸存者眼里,简直是未经开发的金矿。
猎猪行动就此开始。
除去留守和后勤队员,石榴园称得上倾巢出动,排兵布阵密切配合,小半人引开丧尸,剩下的人并肩冲进村庄。
没费多长时间,二十多头活猪就被捆住四蹄倒在地上,哼哼唧唧挣扎着。没人喂食的缘故,它们都不算肥,堪称秀气,有几只一看就出生不久,才比小狗大点,细尾巴扭成小圈。
时间紧迫,黎昊晨用事先准备好的木棍穿在猪蹄之间,和史萧然一边一个搭在肩头,喊着号子:“一,二,三~我X比秤砣还沉!”
真不是闹着玩的。
四辆面包车早早在村口一字排开,有五菱有金杯,事先拆下座椅专门运货。
开春冰雪消融,树木长出新芽,猫冬已久的各大基地也日趋活跃。不光性能优越的越野车面包车,就连皮卡和货车也被开回基地,藏在地下车库,当然汽油就吃紧了。
把沉甸甸的猎物往车里一放,黎昊晨擦擦额头汗水,有种老农望着地里庄稼的喜悦,“这回有肉吃了。”
一个多小时之后,女生们在地库里围拢来,叽叽喳喳惊叹:“猪是不是吃不饱啊?怎么这么瘦?”“二师兄!”“快看快看,那只好白啊!”
不光瞪大眼睛的娜娜,就连从小在城市长大的雷珊也很少见到活猪,好奇地戳戳正被赵元峰大飞搬下车的一头小黑猪耳朵,后者不耐烦地乱拱,把她吓得退开一步,吹吹手指:“还挺欢实的。”
方棠对它们不感兴趣,牵着汉堡站得远远的。
趁着狩猎队员外出,53号罗文睿已经带着人把猪圈清理出来,地点选在正东塔楼:猪和鸡鸭鱼兔不同,还是单独饲养的好。塔楼大厅被隔成四间,有食盆有水槽,旁边还有能住人的宿舍。
饲养员是从贺志骁队里挑出来的,都出身农村,家里养过猪,什么清理配对、定时多餐、生喂熟喂,说得头头是道。
“盯着它们就干不了别的了,猪也娇贵着呢。”两人商量着:“得有人帮把手,弄食清理什么的,得病就麻烦了。”
“这都好说,你俩培训几个帮手,轮班制,女生们就算了。猪圈就先这样吧,慢慢再收拾。”罗文睿满脸欣喜,喊着“等等”,掏出手机对着堆叠一处的猪们咔嚓几声,踌躇满志地说:“这得算值钱货吧?我们留十头,送周凯四头,剩下的到杏石口卖个好价钱,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