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珊满不在乎:“你说的我好像不是女人一样。”
方棠大摇其头。“那怎么行?章队已经来了,你要把他拿下,懂?”
于是她从自己衣柜挑选不少漂亮的衣裳裙子送过来,搭配施华洛世奇和卡地亚、蒂芬妮,还经常替她编发、设计造型,雷珊有时都不认识镜中的自己了。
喏,今天的她黑发飘飘,左臂系一块鲜亮的彩条丝巾,刚好把伤疤盖住:那里已经痊愈,留下一块不大不小的疤,是荆州留给她的纪念。
可能喝了点酒,今晚的章延广话有点多。
从菜圃到花园的路上,他翻来覆去地诉说卢玮的事情,什么后者比他小几岁,是养父母从芦苇丛捡回来的,正好家里姓卢,就叫他卢玮,上面还有一个哥哥一个姐姐;卢玮文化程度不高,入伍后表现突出,后来进修大专,脑子挺灵,人也刻苦,属于重点培养对象;卢玮是河北人,是张令宏老乡,张令宏你见过,19年从襄阳出来那天....
絮絮叨叨,有点像老头子,显然是真高兴。
幸亏卢玮眼睛好了,否则他会内疚到死的,雷珊庆幸。
“这下行了。”从月初开始就忐忑不安的今天章延广轻松了,紧紧牵着她的手,“能踏踏实实走了,要不然,我心里总是悬着。张振华就歇着吧,不是一、两天的事....”
他手掌被甩开了,雷珊停住脚步,哼哼着说:“什么时候走啊,章队?”
对面女郎的目光失望而伤感,章延广这才反应过来,想了想,敷衍道:“还得过一阵,啊?早着呢。”
解释毫无作用,雷珊瞪他一眼,胸口闷闷的,忿忿然转身就走。
他叫两声,就亦步亦趋地跟在后头,什么话也没说。
花圃到了,女生越来越多的缘故,这里占地越来越大,几乎有菜圃的四分之一了。温度、湿度都大幅改变的缘故,很多南方才生长的花儿在这里也开得很好,比如山茶花,很多队员阳台都摆一盆。
汉堡像颗足球似的在脚下乱滚,满脑子胡思乱想的雷珊差点被它绊倒。听到身后喊她的名字,犹豫一下便停下脚步。
章延广敏捷地跃进一处茂盛花木,步子很大,只在土壤表面留下两个脚印就回到原处。他看看手中那朵半开的红玫瑰,执匕首轻轻削去梗上利刺,用手指肚试试,这才递给她。
红艳艳带着露珠,花瓣仿佛最上等的丝绒,雷珊抿着唇,轻轻张开右手,却接了个空--他改变主意,拨两下她颊边黑发,就把玫瑰戴在她右耳。
人面桃花相映红、笑靥如花、人比花娇等等形容词滑过他脑海,汇聚成襄城初见那一幕,她提着弯刀,颈间晃动的花朵挂坠如同永不熄灭的火焰。
章延广嘴巴动动,却没出声,目光灼灼地望着她。“等我回来,就跟我走吧?”他郑重其事地说,“还是你想,就留在这?”
未来遥远得令人迷茫,雷珊想了想,不情愿地说:“你~什么时候走?”
这次答案一模一样,“过一阵,还有事情没办。”
她想问问什么事,却来不及了:章延广把她紧紧拥在怀里,力度之大令雷珊喘不过气,仿佛想把她融入自己身体,又像在说,我们永远不分离。于是她也把脸颊贴在他胸口,心脏在耳边砰砰跳动。
☆、第 92 章
2022年8月中旬, 湖北, 老河口市
进入八月,气温飙升至四十五度,阳光炽热如火。在室外稍待久些,露在衣裳外面的皮肤就被晒得干疼,令幸存者有种身处撒哈拉沙漠的错觉。
暴雨连下两天一夜,石榴苑七、八处地势低些的楼梯入口都被水淹了, 罗文睿连夜带领队员用沙袋围堵, 不止一个人回忆98年抗洪救灾的情形。
今晨雨转阴,漫天乌云载沉载浮,空气湿漉漉带着水汽,是作战的好日子。
位于襄阳和十堰之间、坐拥数十万居民的老河口市迎来了久违的喧嚣。
时针指向九点整, 城市东郊某座大楼随着爆炸声晃了晃便轰然倒塌,不偏不倚砸中预先被标记的围墙。
灰尘高高漂浮,黄龙似的遮住半个天空, 埋伏在侧的雷珊把脸埋在臂弯里。
“开了!”章延广的声音高高响起。
不止一辆车发动引擎按动喇叭, 巨大声响把围墙缺口传来的荷荷声压了下去:一只又一只丧尸现身了,脑袋碰脑袋肩膀并肩膀, 前面的把缺口塞住,徒劳地挥舞胳膊,随即被更多的丧尸涌了出去。
一字排开的四辆吉普同时向外疾驰, 拴在车顶铁架的鞭炮噼里啪啦响着,割开腿脚的活鸡活鸭也被拴在车后,扑腾翅膀飞的很高, 血花到处喷洒。
丧尸注意力自然被吸引了,争先恐后地跟着吉普车奔跑,在地面上形成四条宽宽的、蠕动着的河流。
成了!早早埋伏在墙顶的雷珊心想。
眼瞧围墙之内密密麻麻的丧尸拥挤在缺口、逐渐减少、终于肉眼可见的零零落落,她撑起身体,稳稳立在墙头,右手持着弯刀。
原本以为狩猎生涯就此终结,不得不加入后勤队伍;伤势痊愈之后,雷珊发觉左臂丑是丑了点,没受太大影响,起码跟队行动是不成问题的,简直是大大的惊喜。
体力活本来就轮不到她,现在更是成了关照对象。喏,直到视野中的丧尸都不见了,每隔二十米立下的岗哨彼此示意安全,相邻的黎昊晨史萧然等人跃下围墙,她依然留在原地,望着第一批战士原地集结、朝着并不起眼的库房奔去。
希望一切顺利,她放下望远镜,侧头望向墙外:除去引诱丧尸离开的十二名战士,章延广带领其余四十名荷枪实弹战士埋伏的埋伏、防守的防守,把整座仓库包围了。
这里位于老河口市郊区,属于政府配备的储备粮仓库之一,灾难爆发以来,不少队伍打过这里的主意,却在层层叠叠的丧尸面前退却了。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踩点、勘察、制定计划、安排人手,章延广带领战士们忙忙碌碌半个月,狩猎行动在今天打响,到现在为止相当顺利。
咦,一面绿旗从二层窗户伸出来,成功了!雷珊立刻也从背脊拔出一面绿旗朝墙外挥舞,几秒钟之后,一辆吉普无声无息地开到围墙角落,何禹城吕瀚明从车里冲出来,一个警戒,另一个把背包里的爆破装置调试两下,放到早就标记好的地方。
有点像看电影,雷珊下意识捂住耳朵。
出乎意料,声响并不大,倒是围墙倒塌发出些响动,尘土漫天飞扬。好在周围丧尸被引走的引走,被堵塞的堵塞,并没围拢过来;回到车上的两位战士确认安全,随即下车把砖头碎石远远踢开。
十辆首尾相连的货车顺着豁口驶进,径直冲向库房方向。从望远镜里面,雷珊能看到一袋袋粮食被用担架抬到楼门,随后被搬到车上。
整个行动从上周就开始练习,队员们配合的又快又好,迅速而有条理,远远望去有点像蚂蚁搬家。
第一辆货车很快满了,司机从车窗探出胳膊,随即调转车头开回豁口,第二辆车停在它原来的位置。
除了女人,石榴苑所有的战士+后勤都出动了。雷珊能看到很少出外勤的车辆修理工和马大厨,甚至三位医生也忙着运粮食,贺志骁也在,和其他队员没什么不同,右臂毫不费力地拎起粮食扔到车上。
可惜周凯不在,雷珊有点惋惜。
提起六号别墅和己方的交情,这次狩猎必须联手,可章延广和罗文睿商量过,并没通知他们:碍于苏慕云,战士们曾在石榴苑停留的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家居城潘然团队自从投奔进来,规规矩矩干活,实习期结束没离开半步;周凯这人独立惯了,既然没有合并的意思,暂时维持现状好了。
第八辆车满载离开,第二批十辆车子排在楼外,雷珊望向墙外,发现一面黄旗高高飘扬,连忙举起自己带来的黄旗挥舞着。
有点像红绿灯。事态紧张,得抓紧时间了。
速度明显加快了。搬运货物的队员们把担架或者推车一翻,立刻冲回楼道,负责装车的队员猫腰搬运,忙得头也不抬。不时有人把粮食从高处窗户扔下来,后面等不及的人们一拥而上,抬起来才发现袋子破了,白花花的大米或者面粉洒了满路。
红旗飘扬的时候,逃亡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