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在他们看来就是一种乖巧,一路顺心顺意成长,不会惹出什么麻烦。换句话来说,就是很好管教的体现,不用操什么心。
“抬头,”沈临说,“先把你的头抬起来。”
陶然咬着唇,慢慢抬头。
映入眼帘的是沈临平静的眼神,他一脸安静,没有预料中的不耐或者生气。
“或许我该跟你说不要哭,”沈临从口袋里取出一条手巾,依旧是藏青色。
他抬手,缓缓帮她擦去脸颊上的泪水,“可是哭也不丢人。你知道我在说什么,所以你哭了。但你不知道怎么表达,或者说你不敢跟我讲,所以你哭了。”
帮她擦净,沈临收回手巾,整齐叠好,拿在手里。
陶然动了动嘴唇,想说什么,可是很多话到了嘴边,却又不能汇聚成一句完整的话。
“在你这个年纪,会哭以及哭出来,是你的特权。”
沈临说:“只是希望没有下次。”
陶然红着眼眶,点点头:“嗯。”
沈临笑了,是一种很轻松的笑,给人很亲近的感觉。
“我说的下次不止这点,”他收起笑,半是正经地说:“陶然,下次问你什么,你就说。不喜欢也说出来。说话的时候,礼貌地对视回去,不用慌。哪怕是你的家人也一样,你并没有做错事,没必要紧张也没必要害怕。”
沈临地目光就这么没有预料地投过来,隔空对视,陶然一个紧张,再次低头。
沈临的笑声缓慢响起:“刚说完你就低头,陶然,是我说错了,还是你做错了?”
陶然吸了口气,声音微颤:“是我,不关小叔的事。”
“你还是不明白,”沈临经过她的身旁,轻而有力的声音落在她的耳旁,“你没有错。”
说完,他往前走,脚步声很轻,渐渐地在身后消失。
这天晚上,陶然失眠了。
她翻来覆去,到了固定的时间点,睡意始终不来光顾她。
一闭上眼,晚上沈临在厨房说的话,一字不落、极其清晰地浮在她的耳旁。
后来他们吃晚饭,陶然胆战心惊,沈临像个没事人,一边烫菜配酱料。前半段时间吃得还算满意,后来沈临接了个电话,吃了没两口便又擦擦嘴角上楼,很快,书房传来关门的声音。
他买的海鲜一动未动。
饭桌上了少了一个人,陶然自己吃着也没什么趣,加上她心里想着事,吃了会,她收拾饭桌,洗好碗,回房写作业。
时间一点一点地流逝,临近十一点陶然洗漱一番,睡前她到楼下假装喝水,客厅里光亮明朗,却没有她想见到的人影。
她上楼在书房门口静听,里面偶尔传来沈临说话的声音。
有些严肃,带着强硬。
跟他在厨房跟她说话时完全不一样,那时他要有耐心和随和许多。
陶然抿唇,回房。
现在她睡不着,精神得很。于是考虑再三,她掀开被子下床,决定去热杯牛奶。
楼下她只留了客厅的壁灯,因为不知道沈临什么时候会下楼,又会不会下楼。
现在壁灯被关了,倒是客厅的大灯开着。
陶然心咚咚地跳着,要下楼的脚踏出去继而收回来。
下去,还是不下去,这是她目前面临最大的问题。
比她的失眠还要来得严重。
问题还没解决,拐角出来一个人。
沈临手里端着杯牛奶,抬头就看见楼梯间出神的陶然。
“还没睡?”他问。
“啊,是,”陶然手里抓着墙,“想下来热杯牛奶。”
沈临看看手里刚热好的牛奶,又望望眼睛清亮的陶然,他说:“下来。”
有人帮忙解决下去与否的难题,给出一个确定的答案。陶然踏出反复试探的步伐。
下楼慢慢走到沈临的面前,陶然慢着声说:“小叔。”
沈临把手里的牛奶递给她:“时间很晚了,喝完就去睡,明早还要跑步。”
“好,”不知为什么在听到沈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她心里的不安情绪淡了许多。
她原本以为在厨房说了那番话之后,他多少不会再理自己。
她就有这么一种肯定的直觉,于是记忆反复出现,不厌其烦地重现。
她的不安来自,沈临是否会讨厌自己,毕竟他耐着性子同自己说了那么多,反观自己不是哭就是没有什么有用的回应。
可是听完他的话,她的不安很快散去。原来,他没有避开自己。
她讨厌自己,但有人不讨厌她。
沈临到厨房又热了杯牛奶,陶然跟在他身后。
她说:“杯子待会我来洗。”
沈临看她,良久才说:“好。”
——
标题和内容提要参考歌曲《情歌》。
第21章 即使不达:缺席也不算损失
时间就这么缓慢地流逝。
沈之仁还在海南避冬,要等到元旦之后才回来。而沈临依旧忙碌他的公司事务,陶然也就周末才能见到他的人。
不过经过火锅夜晚之后,某些事情也发生了点变化。比如沈临在她晚自习后会给她打个电话,照例问候她的在校情况。
通常都是一问一答,沈临问,陶然答,也没有多余的话语。
通话时长也不会超过一分钟。
60秒以内的通话,就是转眼之间的事,陶然却从其中尝出点不同的味道。
有那么点甜,也有那么点酸。前者是沈临给的,后者是她的父母给的。
酸酸甜甜,也像足了青春里的味道。
陶然不由得想到她的母亲——陶敏。
过两天就是12月23日,是她的生日,她渴盼等待已久的日子。
上次家长会陶敏答应她,这次她会陪她过生日,地点就定在牛寿司。
这天下午下了课,陶然一反常态,没有立马整理笔记,她戳戳同桌许嘉楠,“你晚上不来上晚自习对吧?”
许嘉楠伸伸懒腰,闻声回道:“嗯,今晚我得给自己放个假。”
每周二的晚自习是许嘉楠许给自己的假期。
她是走读生,没有住在学校,晚自习纯属自愿参加。来与不来都没人管,这和住宿的学生不同。
陶然问:“那待会放学陪我去个地方。”
许嘉楠也没多想,点点头:“好。”
得到回应之后,陶然也不再多问,拿起笔记本,整理上一节课的内容。
她这边安静认真,许嘉楠装了个水回来,满脸狐疑地趴到陶然的桌子上。
“忘了问,去哪里?做什么?”
陶然握在手中疾驰的笔突然停住,这才看她,笑:“现在才问?迟了。”
许嘉楠微微一笑,抽走她手里的笔和笔记本,半是威胁半是玩笑:“不说不给。”
手上骤然空空,陶然也不急,她揉揉酸胀的手指,说:“周四是我的生日,我想去买个礼物。”
听到她这么讲,许嘉楠扳着指头一算,她笑容转为苦恼:“对,23号是你生日来着,你不说我差点忘了。”
许嘉楠对自己的生日都没有什么特别的概念,更不用说别人的。陶然不以为然地笑笑:“没事,我不知道买什么礼物,想让你帮我参考参考。”
许嘉楠依旧不明白,“明明是你生日,为什么你要买礼物,去年也是这样。”
陶然简单地说:“为了感谢一个人。”至此不再多说。
熟悉的回答,去年也是同样的内容。许嘉楠回:“哦。”
过了一会,许嘉楠把刚才收走的笔和本子递还回来。
陶然笑,并不言语。
许嘉楠倒问了句:“假如我问你感谢谁,你是不是又会说秘密?”
陶然认真地看她一眼,点点头,略带微笑:“对,这是个秘密。”
许嘉楠坐回位置,趴在桌子上,脸正对着陶然,“那我很荣幸,能够参与你这个秘密。”
去年这个时候,陶然让许嘉楠帮忙自己挑礼物,她听到陶然是要感谢一个人,好奇地问了句,也没想那么多。
反倒是陶然笑着摇摇头,给出两个字:秘密。
许嘉楠微微惊讶,不过很快反应过来,给了上面的一句话。
友谊大概都这般,不会追问到底,尊重彼此的意愿。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也对此讳莫如深。
因为微微侧着头的缘故,许嘉楠不少细碎发丝落在脸颊一侧,有些还挡住了眼睛。陶然伸手替她拂到一边,发自内心地说:“谢谢你,嘉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