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应当是个女人的脚，膝盖以极不自然的姿态弯曲，小腿正中往下的部位，往一侧翻折，应该是断了，有血从郭九曲看不见的地方蜿蜒流了过来，染红了带着灰尘的衣摆，还有白底绣花的小鞋……
那鞋？！
郭九曲看见了那鞋底的缝隙中，有极小的碎瓷。
这一瞬间她忘了害怕，大跨步走了进去，她看清了那女人的脸，是元诗诗，意外却又不意外。
不意外是因为她看到那鞋底有了些猜测，意外是因为元诗诗前不久还活生生站在她面前，现在死了，面部痛苦地扭曲，以极不美的姿态死了。
郭九曲心中又有了恐慌，瞳孔都颤着，她只能别开了眼，低头褪下了元诗诗的鞋，拿起一闻。
“是她踩碎那盆白雪塔的。”
脑中响起提示音——
【连环任务一完成，奖励定国头、一生存点。现发布连环任务二，找到杀死元诗诗的凶手。】
任务底下显示的奖励是除定国头外的定国整套。
这让郭九曲知道，接下来的事，已经不一样了。
王员外带着人赶来，看见元诗诗的一瞬间，那满身的肥肉猛地一颤，眼睛先是呆呆地看着元诗诗，紧接着带上了怒意，脸上的肉痉挛一样抖动着，眼神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沉声道：“谁干的！”
郭九曲放下鞋站起身，抽出腰间打狗棒，招呼也不打一声，一个棒打狗头就袭向王员外天灵。
第10章
三流高手接不下郭九曲这当头一棒，王员外连三流高手都算不上，只被郭九曲这一棒逼得出了手。
郭九曲没紧接着追击，只道：“你会武，但很弱。”
弱到她看不出，其他人也看不出，这究竟是何武功路数。
王员外整了整衣服，冷哼一声，嘴上的胡子都翘了起来，“做生意要四处走动，我自然也学了几手，你莫不是还怀疑我杀了元诗诗？这绝不可能。”
郭九曲逼视着王员外，“为何不可能？元诗诗是你女儿？”
王员外没有答话，眉宇间依旧是怒意，眼中却又藏着些许悲伤。
陆小凤喊道：“九曲，你来过来。”
郭九曲转身看见元诗诗的尸体，刚刚都不过是匆匆一瞥，现在她强迫着自己看清，看清元诗诗凄惨的死状。
郭九曲喉头微动一下，撇开眼，让自己只看着陆小凤走了过去。她想找些安全感，陆小凤给不了他，但闻到花满楼身上的清香，郭九曲感觉心情平静了下来。
“让我看她胸口有没有胎记？”郭九曲道：“你不是很感兴趣吗？”
陆小凤干笑道：“我想看来着，这不是花满楼拦住我了吗。”
花满楼叹道：“这样一个冰清玉洁的姑娘，死后反而要被你冒犯？”
“冰清玉洁？”一丫鬟打扮的少女走入，对着王员外福了福身就阴阳怪气道：“夫人让我来传话，既然那假清高的狐媚子死了……”
丫鬟张口吐出一口血，不可置信地看着没入自己胸口的刀刃。
王员外抽出刀，溅出的血喷了他满脸，他却面无表情，将刀重新插回了身边护卫的刀鞘内。
花满楼听着动静，面露不忍低声道：“这是个很年轻的姑娘……”
他话还没说完，突然感觉怀中多了一道温热，环住他的手臂是紧绷的，贴在他胸口的却非常柔软，鼻尖是淡淡的酒香。
花满楼疑惑道：“九曲？”
没有答话，只是拥住他背后的手更紧了。花满楼双手悬在空中，做出想抱回去的架势，却不敢。郭九曲穿得很清凉，他不知道她哪些地方是裸露的，唯恐唐突。
好一会，他才听见郭九曲在他耳边闷闷道：“我害……不喜欢杀人。”
花满楼唇角露出极温柔的笑，将手放到了郭九曲的长发上，柔声道：“那就不杀。”
郭九曲道：“可我应该需要。”
花满楼道：“为何？”
没有回答，郭九曲已经松开了花满楼，蹲到了元诗诗身边。
【这次就不扣你逼格值了，但没有下次了哦。】
我知道了。
郭九曲抬眼斜了巴巴看着她的陆小凤一眼，“扭头！”
陆小凤不太甘愿地转身，凑到了花满楼身边，扇柄戳他胸口。
“刚刚九曲为什么突然抱住你。”
花满楼笑道：“可能是看我在为一个花儿一样的少女伤心？”
陆小凤道：“她和你说了什么？”
花满楼道：“你为何不去问她？”
陆小凤看着郭九曲黑着脸走回来，默默转到了另一边，低声道：“我觉得她心情不是很好。”
“确实不好。”郭九曲道：“她胸口确有胎记，内脏全碎，全身骨头都有不同程度的断裂。”
陆小凤道：“她是被至刚至猛的武功所杀。”
王员外冷哼一声，“敢问陆大侠，什么样的武功，什么样的兵器，能造成这样的伤势。”
陆小凤沉默了一会，才道：“没有兵器，是至刚至猛的掌法。”
王员外道：“当今武林，本来只有丐帮帮主能用出这样的掌法，现在还有你郭九曲。”
郭九曲嗤笑一声道：“我又为何要杀了她？你曾教过你那失踪的儿子掌法，又有人见过元诗诗用出丐帮掌法，元诗诗胸口有胎记，正是你的女儿，你手上应该也有丐帮丢失的秘籍。”
王员外一笑，脸上还带着血的肥肉抖动，“对，她确实是我女儿。我手上曾有降龙十八掌残本，钻研数十年，但你也试出来了，我这样的资质，入门都难。我就把它给了我的一对儿女。”
郭九曲看向了丐帮帮主，“这是你儿子吗？”
王员外道：“我不知道，但我知道那残本是在诗诗身上的，她一直随身带着。”
陆小凤道：“我们已经查过一遍，没找到。”
郭九曲道：“我也没在她身上发现。”
王员外道：“你们丐帮不正是为了那秘籍而来！”
“不。”陆小凤晃着折扇踱步上前，“我们来时她血液还未凝固，那时她应刚死不久，我们都在街上，没人单独离开。”
郭九曲忽然想到了什么，抬眼凝视王员外，“她身边的护卫呢，你调走了？”
“护卫？”王员外愣了一下，脸色难看道：“没有，一直跟在她身边。”
他喊道：“王二！”
花满楼道：“并没有其他人的呼吸声。”
“也被杀了？”郭九曲跳出门槛，“去附近找找。”
一番搜查，花满楼道：“或许没死，并没有其他的血腥味。”
陆小凤看着湖面忽然笑道：“这时候还是我的眼睛好用。”
郭九曲也看了过去，细看那湖面，能看到清澈湖水中，有一块不太显眼的浑浊。
“我下去看看。”
陆小凤拉住了郭九曲，“还是我下去吧。”
郭九曲不解，“为何，刚好我不用脱衣服。”
陆小凤嘀咕道：“你确实已经穿的够少。”
一个极美的女人，却意识不到自己的美丽，那种矛盾感总会更吸引人眼球。
在陆小凤眼里，郭九曲就是这样的女人，若她再下水沾湿那不多的轻薄布料，他很难再以看一个朋友的眼神看她了。
可郭九曲眼中只有朋友，她的酒只给她朋友喝。
花满楼也拉住了郭九曲，笑道：“让他下去吧，他经常干这种事。”
陆小凤脱下外套，一个猛子扎入了水中。
那湖水彻底被搅浑，几具尸体浮上了水面。
郭九曲猛灌下一口酒，才压下反胃感，打狗棒一伸一挑，将尸体一个个挑到了岸上。
甩掉水珠，郭九曲用棍微抬起了一具尸体的头。
“一剑封喉？”
陆小凤跳上岸，蹲在尸体旁，手按着尸体头颅细看，“确实是一剑封喉，但伤口并不是直的，血也没流出来。”
花满楼道：“软剑。”
陆小凤拍拍手站起，“对，江湖上用软剑的人不多，能造成这种伤口的就更少了。”
花满楼道：“我只知道一个，柳枝剑柳云扬。”
陆小凤道：“但他从不杀人。”
郭九曲诧异道：“以剑闻名却从不杀人？这倒罕见。”
花满楼摇摇头，眉头微皱。
郭九曲难得在花满楼脸上看见这样明显不喜的表情。他是个真的热爱生命的人，他不喜杀戮血腥，却从不强加给他人，所以没有厌恶，顶多不喜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