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聆音脚步缓了缓,立马垂眸看顾朝阑。
顾朝阑表情微沉,嘴唇抿得很紧。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审判庭里待了太久,她唇色有些发白。
中尉走过来,礼貌道“首长要见您。”
施聆音道“明天吧,朝阑刚出来,还没休息。”
中尉道“首长正在等。”
顾朝阑开口“好,我们去见他。”
中尉“首长只见顾上将一个人,太太可以先回家。”
施聆音刚要争取,就听顾朝阑说“她和我一起。”
语气强硬,不容置疑。
中尉为难道“可首长……”
顾朝阑重复一遍“她和我一起。”
中尉也不好再说,只能答应。
两人一起,又去了石征的住所。
她们到时,石征在池塘边和人下象棋。是一副很老旧的木制象棋,棋子上还开着因年深日久而生的裂口。
石征手里握了两枚棋子,只沉思着盯着棋盘,也不看两个人。
直到剩下的半盘棋走完,他只差一步就能将对方军。对方提前认输,石征丢掉手里的两枚棋子,这才看向在一旁等了很久的两个人。
他突兀地先叹了口气,拿起佣人递过来的毛巾,擦了擦手,站起身“跟我来书房。”
施聆音推着顾朝阑轮椅准备走,石征又回头说“自己走。”
顾继洪既然已经松口了,那就没必要再限制顾朝阑的活动。除了公开场合,她都不必再装残疾了。
顾朝阑于是站了起来,她长久没活动,身体有些僵硬,起身后转了半圈脖子,骨节活动时发出轻微的咔咔声。
施聆音看着她,不由便想笑。
顾朝阑瞧了她一眼,没说话,但目光很温和。
这温和一眼让施聆音心情很好,她靠过去,牵住顾朝阑的手,顾朝阑也很自然的回扣住她手指。
两个人就这么手牵着手,招摇过市般地穿过石征家大厅,惹得佣人纷纷注目,连石征都回头看了一眼。
石征体格高大,住的屋子内部也比普通居所建得更高,更宽阔,连家具都比普通款大一个号。
施聆音还看到很多只在电视剧里见过的老式物品。
石征的书房很简普,两面书架墙,一张堆满了东西的大红木桌子,一把木椅子,另一面墙上挂满了毛笔字画。
他坐在唯一的一把椅子上,目光从上往下而落,带着高位者的习惯架势,开口说“没多的椅子了,你们就站着吧。”
顾朝阑开口说“外祖见我是要说什么?”
石征瞥了她一眼“你倒是等不得。”
顾朝阑不回话。
石征看着顾朝阑与施聆音牵着的手上,静默了一秒,说道“新闻我都看到了,施聆音,你胆子很大。”
施聆音装无辜地笑了笑。
石征表情颇为不悦“你想过这些新闻失控的后果吗?”
施聆音道“现在不是控制住了吗?”
石征盯住了她,良久后,他语调沉沉地说“我知道你想做什么。”
他又看向顾朝阑,视线来回“你们两个想做什么。”
她们要权利平等。
而且施聆音想要的,还不仅仅是权利平等,她还要打破四层分级的世界,以及现在这个严重固化的阶级。
寿命的翻倍提高,也同时意味资本更加长久的固有。有钱人变得长寿,财富与权利也会更加源源不断的被累积。
而穷人因为各种理由短命,于是一代比一代穷困,直到沦落至阴暗无底的负一层。
可要打破这些东西付出的代价,是极其,极其巨大的——一场鲜血淋漓的改革。
顾朝阑很直接道“您要阻止我们。”
石征肃冷道“有的事,远比你们想象中的复杂和危险。”
顾朝阑说“那又如何?”
这句话让施聆音忍不住眼底露笑,偷偷看了一眼顾朝阑。
顾朝阑神情认真,坚决“我本来迟疑过,但现在不想顾虑了。”
她顿了一秒,而后一字一字,坚定有力道“我要打破陈规。”
石征很久没说话。
顾朝阑说“您还有其他事吗?”
石征放低了视线,看着桌子,一瞬间露出几分沧桑无奈。他道“你哥要回来了,他中途会在月球基地停留两天,你去接他。”
顾朝阑说“好。”
石征又道“你以后就跟在你哥身边吧,让他带你,你也多帮帮他。最近因为天王星资源利用权的事,几大联合区都很不安分。”
顾朝阑用沉默拒绝。
石征并不打算给顾朝阑拒绝的权利,他说“就这样,下去吧。”
顾朝阑道“我不去哥哥的部队。”
石征“由不得你,不跟着你哥,你就接着待在地球上。”
但战争在太空,地球至月球范围內都是禁战的,待在地球上最多只能搞后勤。
顾朝阑怒极无言,转身就走。
石征道“你母亲的死因,你在查吗?”
顾朝阑不回话,摔门就走。
石征看着摇晃的门板,好一会之后,才收回目光。
回家路上,顾朝阑都没怎么说话。
到家后,顾朝阑是走着进屋的。家里佣人看到纷纷一愣,施聆音笑着道“刚治好了,不用惊讶。”
顾朝阑上楼回卧室,施聆音急忙跟上去,帮她放了热水,让她去泡澡放松,顺便去去晦气。
顾朝阑直接进了浴室,换洗的衣服也没拿。
施聆音先处理了消息箱里累积的消息,然后去倒了杯酒,细抿着慢慢喝,当成短暂的放松。
那些她发出去的新闻,后续会引发很多麻烦,都要施聆音挨个去处理。而且顾朝阑被释放的消息今晚就会发散出去,从明天开始,估计会有不少人来访。
施聆音握着杯子,有些出神。
她把新闻放出来,还用那些社会问题去威胁顾继洪,其实是变相的强迫顾朝阑跟着她站队。
这次以后,顾朝阑必须要和施聆音,白严异紧紧抱团。而且从今往后的每一天,每一次出行,都必须要万分小心。
不然就会步白严异父亲的后尘。
施聆音她们要做的事,动的是所有权利高层的蛋糕。
事发突然,施聆音没问过顾朝阑的意思,她不知道顾朝阑心里会不会怪她。
喝了两杯酒,施聆音忽然发现顾朝阑没带换洗衣服进浴室。
于是她拿了衣服,敲门浴室门说“顾上将,你忘带换洗衣服了,我帮你拿进来,好不好?”
隔着门板,里面模糊传来顾朝阑应好的声音。
施聆音心里大喜,推门进去。
顾朝阑闭着眼,仰面靠在浴缸里,湿润的头发被她全拢在脑后,露着清冷的脸。也许是热气的原因,她唇色很粉。
顾朝阑一只光洁匀称的手臂搭在浴缸边,肌肤湿润,在灯光下柔腻的反着光。
施聆音把衣服放在架子上,随后放轻脚步走了过去。
顾朝阑睁开眼,朝她看来。
水汽让她的面容显得很湿润,细小如雾的水珠凝结在她清冷的眉眼上,像是被晨雾染湿的山黛。遥远魔壶,又清冷动人。
施聆音在浴缸边上坐下,先是背对着顾朝阑。
她其实有一点紧张。
顾朝阑没说话,浴室里只有水波荡漾的轻轻声响。像是海浪轻拍在心房,晕出暧昧的曲调。
施聆音镇定下来,一手撑着浴缸,侧过身去看顾朝阑。
她的上衣因为这个姿势而绷紧,勾出她纤细的腰段,她又翘起一条腿,将大腿连着后臀的曲线一块画出来。
“在审判庭那一天一夜,上将想我没?”施聆音笑着问,眉眼低垂,眼波里流淌着的尽是妩媚风情。
顾朝阑还是那个靠着的姿势,绵密泡沫盖住她(和谐)以下,只露着锁骨与纤细的宽肩。
“你靠过来。”她说。
施聆音眨眨眼“干嘛,上将要亲我吗?”
说着话,施聆音还是俯身靠了过去。
过程中她盯着顾朝阑的眼睛,顾朝阑也看着她的,两人视线紧紧交织在一起,原本的玩笑与隐约的暧昧在这缠绵的目光里陡然间变了质。
接吻的前半程里,施聆音意识里只有一片滚烫的纠缠,理智通通被灼烧成了冲动,只想(和谐)眼前这个人。
直到她的后颈腺体开始疼。
施聆音一开始还想忍,是顾朝阑先冷静下来,放开了她。
水声哗啦啦的响着,顾朝阑捧着施聆音的脸,拉开距离,看着她迷离又痛苦的眼睛,问她“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