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便是如此低俗,亦然有这般多的观众,怕是已经成为约定成俗的节目了,姜月暗暗叫好,这于她的计划可是大有裨益。
“不知这些姑娘都来自何处?”
“自然是红柳巷的楼里。”
“不知台下的评委又是何方人士?”
“自当是各楼里有名有面儿的客人。”
难怪那些姑娘们打扮如此媚俗,敢情是投恩客所好啊。
眼珠一转,略一思索后,姜月直接道:“丽老板,恕月娘直言,这花魁赛若想办得漂亮,您先前的赛制恐怕得改一改。”
此话一出,丽娘面露恼意。
眼见她正要发作,姜月又道:“七八载了都是些老面孔,无半分新奇,此乃其一。评委不通音律舞技不堪其位,此乃其二。整个赛制将观众排除在外,便少了这许多的影响力,此乃其三。”
似是有些道理,丽娘垂眸思索起来,耳边又传来了姜月铿锵有力的声音。
“这其一,花魁赛参选范围可扩容至整个西京,赛制也需要循序渐进,分为海选赛、十强赛、三强赛,冠军赛等多轮赛事。这其二,评委须得聘些懂音律舞技的文人雅士,从十强赛开始还需邀请些达官贵人以充场面。这其三,也是最紧要的一点,从百强赛开始增加围观群众的有偿投票机制,让有兴致的百姓都参与进来,唯有如此,咱们这花魁赛才能名动西京。”
“等一等,观众捧个人场已是不易,若是要让他们掏银子怕是要难上加难。”
真是没见识,姜月心里叹了口气,却只道:“若是一文钱一票呢?千千万万个一文钱那可不是小数目。”
“这样聚众敛财官府那头怕是有话要说?”
“届时将三成收益用以疏通官府,这一点包在我身上。”姜月当即拍板,她相信公子应该不会拒绝她的请求。
“那评委呢?文人雅士倒是好寻,达官贵人如何请得?”
“丽老板,你那些个嫁出去姑娘都去问一问,总会有一两个贵人愿意来罢?”
“这赛事一扩大,费用得增加不少吧,费用又该如何承担?”
“丽老板,月娘就想问您一句,你到底想不想捧出个冠绝西京的名姬?”
“自然是想的,然……”
摆摆手,姜月打断了她后面的话,“丽老板,您求名气,月娘求钱财。整个赛事所需银钱由月娘这里支取,当然了,往后所有的收益也都归月娘一人所有,你意下如何?”
☆、姜月下狱
正准备大展拳脚的姜月,满面春风地回到了半月居,哼着小曲儿泡了个美美的花瓣澡,临睡前还将客栈的房契翻了出来,打算明儿一早寻一家当铺将他们抵押了去,得来的银钱全都投入到超级花魁大赛去。
怀着美好的希冀入睡,姜月做了一个梦,在这个梦里,超级花魁大赛一炮而红,花魁状元名动西京,丽娘一跃成为西京风月场上头把交椅,而她自己则是赚的盆满钵满,日日躺在金山银山里醉生梦死。
翌日的晨间,姜月是被慌乱的脚步声吵醒的,简单的梳妆打扮后,刚想出去瞧瞧情况,一开门,便被几个侍卫拿下了,此时公子不在府上,失了庇佑的姜月便如丧家之犬一般被拖上了囚车,扔进了牢狱。
被下到牢狱的第一天,姜月没有见到一个活人,隔壁的牢房空空如也,连送饭食的狱卒也未现身。一整日滴米未进、滴水未沾,此刻是又累又饿又冷,正裹着单衣蜷缩在监狱角落的草堆里瑟瑟发抖。
艰难地熬过了一夜,姜月冻得浑身僵硬,头似乎也有些泛晕,指尖一探,竟然还发烧了。她咳嗽了两声,扶着木栏杆坐了起来,以微弱的气息朝走廊嘶哑地喊着:
“水,我要水,给我水。”
然而,微弱的声音在空落落的牢房回荡了好一阵,却并没有人搭理她,姜月只得又慢慢地蜷缩回角落里,闭上眼睛养精蓄锐。
如此又过了半日,正当姜月烧得有些糊涂的时候,一个沉着的步伐声响在了牢狱的过道里。
姜月抬了抬因为头晕而发沉的眼皮,朝着动静的方向望去,眼前模糊的身影似乎是一个男子,姜月小声地喊道:
“是公子吗?”
一语吐出,便一失力晕了过去。
再醒来,她已经躺在了软席上,身上盖了床厚厚的棉被,头上还压了块湿湿的帕子。
看着牢房一角的青衫男子,姜月动了动泛白的嘴唇,“樊兄,怎么是你?”
“我今日在街口看见新贴的布告才知晓你出了事,上下打点了一番才进到了这里。才两天不到,你怎的就这幅模样了?”
见她只苦笑着摇摇头,并不答话,樊莒重重地叹了口气,“官府贴的告示说,春香楼的丽娘被人推下池塘给溺死了,目前所有证据都指向你。”
姜月扯了扯嘴角,艰难地开口道:“原来如此。”突然被下狱,定然是惹上事情,没想到竟是惹上了人命官司。
“你且仔细想想,丽娘那院子可有疑处?除了那两个婢女你可还见过其他人?”
摇了摇头,姜月闭上了眼睛,眼角滑出一滴泪来。
来这个世界,短短的几个月便几经生死,姜月累了,也倦了,她翻了个身,将自己埋进了被子,不再言语。
这时候,一个低沉的声音从她背后响起。
“月娘,我知你心中悲痛,可你先别急,朱总管一早便给公子去了信,此刻他当是在回路上了,算算时辰公子能够赶上明日的庭审。”
一想到公子,姜月把头埋得更深了,这一次又要拖累他了,她真是没用,尽会添麻烦。
“你如此这般,我瞧着也不好过。你生病了,先起来吃些东西,明日还要庭审,你得打起精神来。”
樊莒将带来的食盒打开,从里面依次摆出几道小菜,又从怀里摸了摸,“我还给你带了烤红薯。”
一听烤红薯,姜月热泪一涌,这个人总是用他特有的方式关心她,即便他的心意被无视,还是一如既往的对她好。她开铺子,他给她当掌柜。他要去马场放火,他也舍命相陪。她要压上全部身家办花魁大赛,他也全不疑她,鼎力支持。她何德何能得他如此相待,她只不过是一个一无是处还老拖累他人的废人罢了。
姜月擦了擦眼泪,挤出一个微笑,才慢慢扶着墙坐起身来,她顺了顺头发,接过樊莒手里的烤红薯,笑道:“真好,死之前还能尝到樊兄的手艺。”
“什么死不死的,你别瞎说。”
姜月突然停下了咀嚼的动作,清亮的眸子因为发烧而显得水汪汪的,此刻正望着樊莒,哽咽道:“樊兄,你为何要对我这么好。”顿了顿,将口中食物咽下去后,又道:“你这样好,我会舍不得死的。”
此话一出,樊莒噗嗤一笑,“多吃点,别瞎想,定会吉人自有天相的。”
第二日,申时,西京廷尉府。
廷尉大人拍了拍案板,大喊道:“堂下之人可是月娘?”
“民女正是。”
“前日晨间,你可到过春香楼与丽娘一会,并于巳时末离去?”
“是。”
“你可知自你走后,丽娘便被发现在池中溺亡?”
姜月抬起投来,清亮的眸子疑惑地望向廷尉大人,却并未答话。
“有人目睹丽娘死前曾与你发生争执,因此你便将她推入了池中?”
跪伏在地的姜月,朝廷尉的方向磕了个头,“民女冤枉,民女与丽娘谈得很顺畅,并未发生争执,也从未将她推下水去。”
那廷尉大人闻言,狠狠地瞪了姜月一瞬,拍案而起,“传证人。”
被狱卒带上来的正是那日春香楼伺候茶水的两个婢女。
“堂下何人?”
其中那个圆脸婢女道:“我们是春香楼丽娘的贴身婢女。”
“你们可见过此人?”
那圆脸婢女扫了一眼形容狼狈的姜月,叩首道:“见过,见过的,前日晨间丽娘将她带回菊园,奴婢伺候茶水的时候曾见过几面。”
“那你可曾亲眼目睹她推丽娘下池塘?”
圆脸婢女跪伏道:“丽娘落水之时,奴婢正在里间做活,是听见有人落水的声音才跑了出去,只来的及看见月娘蓝色的衣衫扫过院门。”
廷尉大人指向另一个尖脸婢女,“你也说说你那日所见?”
“禀大人,奴婢当时正打算上前换一盏茶水,却瞧见丽娘同她闹得有些不快,两人正在池边的亭子里争执着。奴婢想着主人的事情做奴才得应该避嫌,正打算往里间走去,却瞧见月娘一把将丽娘推下了池塘,然后匆匆跑了出去。奴婢赶紧向池边跑去,等奴婢同赶来的阿秋将丽娘的尸首捞起后,月娘已经不见了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