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知也在。
她看到唐白，很友好的笑了一下。
偏御姐凌厉的相貌，没想到笑起来，意外的甜。
唐白正好轮在她下一个采访，便坐在了她的旁边。
两人随意聊了几句，说到工作时，唐白便告诉夏知，自己是Season的员工。
“你在Season工作？”
唐白点头：“对，今年年初去的。”
夏知从上到下打量了唐白一番：“顾南望知道你参加这个比赛？”
唐白怔了一下：“夏老师您认识我们馆长？”
夏知瞥了下嘴。
她不光认识，她还和人拜师过同一个老师，算得上师兄妹。
大概是夏知的目光太直白，唐白被他看的有些不好意思，敛眉低了头。
夏知的目光在眼前青年浓密乌黑的眼睫上停留了几秒，突然想起前阵子顾南望那个突然的电话。
她对于顾南望不能说多了解，但也清楚，这个人是有多么怕麻烦。
但是这么一个怕麻烦的人，竟然会主动给她打电话，询问这个比赛的情况。
对了，当时顾南望还承认了，说是因为有自己关心的人参赛，所以才打了那个电话。
顾南望说的……那个关心的人，不会就是眼前这小子吧！
夏知的目光一下变得锐利起来。
甚至带上了审视。
这时，排在夏知前头的人结束采访，工作人员催促她赶快进去。
夏知只得暂时收了心头的惊愕，缓步走进了采访室。
夏知的心理变化，唐白自然是不清楚的。
夏知结束采访后，很自然地轮到了他。
唐白虽然容易害羞，倒也不算怯场。
采访完成的很轻松，离开的时候，记者和他打趣，说他表现很棒，等下准备用他这段多剪辑一些素材。
一旁的摄像师朝他飞了个媚眼：“其实是因为帅哥你上镜。”
唐白弯了弯眼睛，感谢过后走了出来。
唐白差不多是最后接受采访的人，采访后时间已过了五点。
一走出宇宙美术馆，唐白赶紧给顾南望打了个电话。
顾南望果然如他所想那样，已经结束了挂水。
正好李北景差不多时间去了医院一趟，便将他送回了家。
顾南望强调：“是你家。”
唐白的唇角不由自主地勾了起来：“那我马上回家。”
顾南望：“等你。”
唐白嘴角的笑意越发大：“嗯。”
唐白不善做饭，顾南望又伤了手，眼下两人只能选择吃点外头的东西。
他特意绕了路，去了一家以前吃过的，比较不错的饭店里打包了好几样轻淡吃食。
回小区的时候，门口的保安叫住了他。
“唐先生，之前袭击你朋友的人已经捉到了，等方便时候，请你们两人去我们小区所在的派出所结一下案子。”
唐白在白天时候已经接到了民警的电话，不过他还是很感激保安的专门提醒。
保安是个挺年轻的小伙子，得到感谢后，脸红脖子粗地朝他敬了个礼：“为业主服务，是我们应该做的。”
唐白笑着走了进去。
走着，放在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唐白嘴角还留着笑意，空着的手从口袋里挖出手机，垂眸看了一眼来电人的名字。
然后那笑意就僵滞在嘴角，然后陡然消失无踪。
唐白盯着来电人看了好几秒，才按下通话键：“……爸。”
电话那头，父亲的声音冷淡中带着严肃：“我看到你的新闻采访了。”
唐白垂着眸子往小区里走。
心中想的却是那新闻采访的效率可真高，不过间隔着一个多小时，就已经在电视上播出，且被他父亲看到了。
父亲继续：“你真决定走这条路了？”
唐白攥紧拎着外卖袋子的手：“我……想试一试。”
电话那头沉默了足有两三分钟。
然后，唐白听到父亲几乎冷酷的声音：“周末回家一趟，我们当面谈谈。”
然后，听筒里传来急促的“嘟嘟嘟”声。
电话就被挂断了。
同一时间，眼前的电梯“叮”声响起，门开了。
唐白看了眼手机屏幕，跨了进去。
·
吃了晚饭后，顾南望继续客厅里看电视玩手机，唐白照常直播。
只是，他今天表现地有些心不在焉，光一个轮廓就涂涂改改了好几回，完全没了往日的干脆利落。
也几乎没有回应弹幕里观众的话题。
门外传来洗衣机洗完衣服后的提示声，唐白对着话筒说离开几分钟后，飞快走了出去。
四月底的天，风还是有些冷。
他刚才坐在书房里头不觉得，这会走出来到阳台上，那寒意争先恐后地往他脖子里钻。
唐白被激得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他看了看眼前漆黑的天空，不知怎么的，鼻子就有些酸酸的。
唐白和父亲的感情一直都很淡。
对于父亲的印象，也一直都是那个坐在办公室上，面容冷淡态度强硬的男人模样。
而他，那么矮小，必须要努力仰着脖子，才可以看到对方。
才可以和他说上那么一两句话。
即便是后来他长得比父亲高了，两人的相处模式却依旧如此。
无论什么时候，他都必须要仰起头，才能得到男人的一两个冷淡目光。
再后来，父母离婚后，父亲几乎没有再出现在他的生活里过。
最多就是逢年过节时候，一两条群发的短信。
除此之外，再无任何联系。
“爸爸”这个名词，早已消失在他成长的时间洪流里。
偶尔想起，也只是让他凭空增添一些对于那些灰色过往的厌倦。
唐白忍不住想，有什么好谈的。
他已经在很早之前，就选择了另外一条路。
一条他父亲非常讨厌的路。
唐白吸了吸鼻子，准备转身回去继续直播。
一回头，就看到顾南望推开阳台的门走了进来。
四目相对，顾南望立刻看出了唐白的不对劲。
其实刚才吃完饭的时候他已经察觉出了些什么。
虽然唐白掩饰的挺好，但也没能瞒住他。
“你今晚怎么了？”顾南望开口。
唐白目光微闪了一下：“哥，你来了正好，我有事和你说下。”
顾南望问：“什么事？”
唐白抬了抬眼睫：“我周末要回老家一次，所以到时候可能你可能就得回家去住了。”
见顾南望拧起眉，他立刻补充：“周末的话，李教授应该也回来了，我之前听北景说，阿姨这次出差才两三天时间。”
顾南望：“嗯。”
见顾南望答应了，唐白便继续往里走：“那我继续去直播，还有一个小时左右。”
顾南望伸手拦住了他：“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唐白双唇颤了一下。
他在顾南望面前，向来坦诚。
“我之前有和你说过，我父母离婚的事情吗？”
顾南望眉心蹙了一下：“没有。”
他顿了顿：“不过，我大概也猜测到了一些，因为你从来不提你的父亲。”
唐白挺直的脊梁松懈了下来。
他半低着头，整个人透着一种莫名的低沉：“我爸和我并不亲。”
唐白沉默了几秒，继续说：“这次是他找我，说有事想和我谈谈。”
窗户还开着，冷风卷着寒意，扑面而来。
顾南望抬手把窗户关上了。
“你不想去。”他这一句的陈述句，并非疑问句。
唐白点了点头。
“但是不得不回去。”依旧是陈述句。
唐白又点了点头。
顾南望微叹了一口气，声音软了下来：“需要我陪你吗？”
唐白立刻摇头：“你手臂的伤，不可以。”
他仰起头看着顾南望，嘴唇勾了勾：“我其实是因为太久没和他单独谈话了，所以有些担心，但不管怎么样，他都是我爸爸，没事。”
顾南望突然有些烦躁于唐白的这种态度。
他的小男朋友看起来明明满腹心事的样子，却对着自己强颜欢笑。
这让他感觉到了难言的挫败。
顾南望很想陪唐白回家，但是他的手，目前来说，确实不适合进行长途旅行。
顾南望吐了口气：“冷么？”
不说还好，一说唐白就感觉自己后背一片冰凉。
他本能地抖了一下，看向顾南望：“确实挺冷的，我们进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