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白的车开得很慢很稳，他放空着自己的脑袋，渐渐地就陷入了一种迷糊的状态里。
整个过程中，唐白透过后视镜往后方看了好几回，微垂下眼睫的时候，嘴角带上了不易察觉的微笑。
又一个红灯的时候，他放在中控旁的手机开始震动起来。
来电人是唐女士。
他抬起眼往后看了一眼，男人阖着双眸，睡得很沉。
唐白担心唐诗蔓那边是不是有麻烦，还是接起了电话。
他带着耳机，声音放得很轻。
殊不知，手机震动的瞬间，后座小憩的人已经醒了。
“妈，怎么啦？”
“嗯，我在回去的路上了，他……”
“他喝了点酒，这会儿在后座睡着了。”
“我刚还看了一下，他睡得挺熟。”
“你说好了，我听着。”
“我……”
唐白突然停顿了下来。
一直假装睡眠，实则认真听他讲电话的人不由自主地皱了下眉间。
一颗被酒意浸泡过的心脏也开始不听使唤地跳动起来。
顾南望五指悄悄握拳。
前头几乎用气音说这话的人突然很小的笑了一下，随后——
“妈妈，真的，我已经很幸福了。”
顾南望微抬起拳头，里头像是有什么实物一样。
他攥地更紧。
作者有话要说：要抓住幸福。
第29章
前阵子因为重点展的关系, 位于美术馆里的画室落下了不少日常工作。
一直计划在内的相关工具采买也延期了好几次。
趁着展览结束，大家松一口气之时, 赵婉瑜让唐白、时柯林还有宋韵一起去买点东西, 顺便熟悉一下这个报账流程。
平日里，大家都会在一个固定的美术商店里购买用具。
到达商店所在的商场时, 唐白停了步子来。
宋韵见唐白不动了, 转头：“喂，唐白你干嘛呢？”
唐白对着上面某个很可爱的标识眯了下眼睛，心想, 应该没这么巧吧？
这个商场就是唐白之前工作绘本馆所在的商场。
他对这里算得上非常熟悉，大型的美术商店就只有一个, 位置就在某个游乐场旁边。
唐白跟上前头的时柯林和宋韵。
本来宋韵一直在两个男生中间, 和两人聊着天。走着走着, 时柯林慢慢换到了唐白那一侧。
唐白扭头看了他一眼。
时柯林扁扁嘴：“她太烦了。”
唐白：“？？？”
宋韵一直都是自来熟的性格，和谁都很能聊, 不过她今天也没说太多吧？
再说了, 时柯林自己平日也听吵的啊……
宋韵突然说她要去洗手间, 让两人先去商店里买东西, 她等下就来。
唐白帮她找了方向后，和时柯林继续往美术商店的方向走去。
虽然是工作日，商场里人还是挺多的。
美术商店所在的楼层主要面向儿童青少年，所以往来行人中，不少跑来跑去的小孩子，还有一些调皮的甚至用上了“交通工具。”
时柯林躲开一个“风驰电掣”冲过来的, 骑着自行车的孩子后，正皱着眉欲说些什么。
这时，另一个踩着滑板车的飞速而至。
时柯林背着身，显然是看不到对方的，眼看就要被那个玩着滑板车的小孩撞到。
唐白飞快扯住他的手臂，把人往自己这边拉了一手，这才堪堪避开那个熊孩子。
时柯林半靠在唐白胸前，非常不悦地盯着那个熊孩子的背影，脸上表情风雨欲来。
唐白拍了一下他的背：“好啦，他跑那么快，你想追也追不上了，我们先去买东西吧。”
时柯林：“……”
他站稳身体，转身往前。
唐白跟上，就听到耳畔传来一声“谢谢。”
是时柯林说的，虽然声音不大。
唐白侧头看他的时候，意外发现对方耳朵竟然红了。
那日时柯林闹着要辞职，唐白和他谈过之后，时柯林对他的态度变化不大。
但是唐白明显感觉到，对方对自己的排斥没那么明显了。
虽然还是一副说不得又傲娇的模样，但唐白能感觉出来，时柯林把自己和他放在了“平等”的位置上。
唐白也没希冀过一个一向自我惯了的人，会突然懂得体贴善待同事。
现在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同事之间嘛，能礼貌相待，一起努力把工作做好就行了。
唐白笑了笑：“你小心点，美术商店就在前头了。”
时柯林抬眼看了他一下，难得地回了个微笑：“嗯。”
说着立刻扭开了头。
那片耳朵更红了。
唐白颇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两人肩并肩，继续往前走去。
与两人隔着一片玻璃的地方，厉珩手里拿着擦窗户的抹布，站在那一双眼睛死死盯着他们。
“诶，那个是唐白男朋友吗？”
邹晓佳在绘本馆关闭之后，换了几个地方，最终留在厉珩家的游乐场里打工。
她这会儿正和厉珩一起擦着玻璃，自然也看到了刚才的一幕。
“不是。”
“啊对不起，我——”邹晓佳突然意识到自己不该那么说，停下话头后又反应过来哪里不对，“你也知道唐白喜欢男生？”
厉珩只顾盯着外面，不说话。
邹晓佳又扭头看了眼唐白马上要消失的背影：“我记得之前在绘本馆的时候，来过一个贼有气质，个子特别高的男人，他跟唐白站在一起的时候才是真的般配。”
厉珩突然扔了手里的抹布，转身往外走去。
邹晓佳被他这突来的动作吓了一跳，正欲嚷嚷着问他干嘛，转头就见厉珩眉头拧的紧紧的，瞬间不敢吱声了。
厉珩大步跟过去。
他那天从美术馆回来后，就一直在自虐式告诫自己，唐白不值得他再继续这么费劲下去了。
但是现在看着唐白对别的人也这么温柔的样子，他心头的那种不甘又冒了出来。
凭什么自己喜欢一个人搞得这么狼狈，唐白就能这么轻松快乐？
·
美术商店的经理一听到两人是Season来的，就带着他们到了之前馆里经常使用的几个牌子所在的货架前，让他们自由选择。
为了加速速度，两人去了不同的货架前。
唐白看了下清单，有一种颜料在比较高的位置，他垫脚也拿不到。
他正欲去找梯子或者凳子，一个人走过来抬手帮他拿了下来。
唐白轻道了声“谢谢”，抬眸看人的时候愣住了。
他眉心几不可见的皱了一下：“你怎么在这里？”
厉珩压低声音：“我不能来么？”
唐白退开了两步：“我没说。”
然后继续挑选着清单上的东西。
厉珩安静了两秒：“唐白，我前阵子遇到一个以前认识你的人。”
唐白伸直手臂拿东西的动作顿了一下。
厉珩：“他说，你以前叫徐唐。”
唐白把手里的东西放下，转身过来，看向厉珩的眸光明显锋利起来。
厉珩抬了下眉。
那个家伙说的果然没错，别看唐白现在一副“无坚不摧”的样子，他可害怕自己的过去被人知道了。
厉珩往唐白那边靠了几步，这一回，唐白没退开。
“你说，如果你喜欢的人知道你就是那个徐唐，他会怎么想？”
唐白的声音几乎从牙齿缝里钻出来：“厉珩，你到底想做什么？”
厉珩长叹了一口气：“我没想做什么，我只是想告诉你，我知道你那些过去，但是我不介意，我还是很喜欢你。”
他伸出手臂，想要去摸唐白的脸：“你和我在一起，根本不用担心那些有的没的，因为你——”
“喂，你这个人是不是有毛病？”一道懒洋洋的声音突然插进来。
厉珩转过头，正是刚才唐白拉扯了一下的那个小青年。
“他明显对你一点意思都没有，难不成你用人家不好的过去威胁他，他就会爱上你了？”小青年摸着自己的下巴，“正常逻辑，不是更讨厌你么？过去之所以过去，就是因为不想再被提起，你现在这样倒好，反倒去提醒他记起那些不想记起的东西来。”
小青年语气突然变得严厉：“你怎么还有脸皮说你喜欢他？”
厉珩平时和唐白说“狠话”的时候，唐白大多都不会反驳，由着他一路说下去。
这一下突然来了个嘴皮子厉害的，他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该怎么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