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乾一开始觉得他实在差劲,现在也依然这么觉得,只是逐渐会对“方映桢受欺负”这类事件产生异样的感受而已。
上一回出现这样的感受,他亲吻了方映桢。
而现在,蒋乾看着方映桢微红的眼眶和脸颊,身体又开始制造类似情绪。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嘴唇已经碰到了方映桢的鼻梁。
与此同时,方映桢也睁开了眼睛,湿漉漉地瞪着他,两人呼吸着彼此的呼吸,气氛有一点微妙。
“你怎么又,亲我?”方映桢略带点鼻音地问,样子看起来可怜巴巴,像是在求解一道做了很多次还是被批零分的数学题。
蒋乾突然伸手,把他的手腕反压在沙发上。
方映桢想挣扎没力气,皱了皱眉,没有再动。
“蒋乾,你是不是喜欢我啊?”他有气无力地说,吐字含糊不清。
蒋乾愣了一下,下意识松手,然后离远了一点儿看着他。
“不喜欢我,为什么亲我这么多次。”方映桢捡了一个抱枕过来,懒洋洋地把脸靠了上去,笑得有些恶劣。
蒋乾想了想,纠正他的话:“只有两次。”
“那也是好多次啊。”方映桢啧了一声,又用脚碰了碰他的膝盖,“是吧?你喜欢我?”
蒋乾把他的脚搬到一边,面无表情:“你喝醉......”
方映桢伸手堵在他的嘴唇上,轻轻地摇了一下头:“别喜欢我,我不早恋。”
“......”
“但是——”方映桢话头一转,突然笑嘻嘻地伸手拍了拍蒋乾的脸,闭眼往沙发上一倒,“我今天心情不错,勉强同意借给你亲,亲吧。”
“......”
明明上一分钟还在嚷着不开心,现在又说心情不错,还借给人亲。
蒋乾皱了皱眉,决定以后碰到方映桢喝多的情况都坚决远离。
“到底亲不亲啊你。”方映桢不耐烦地睁开眼睛,坐起来瞪着他。
“......”
“好!”方映桢点了点头,“你不亲是吧?”
蒋乾抓着啤酒罐,一脸莫名其妙地看他表演,隐隐约约觉得即将有危险。
果然,方映桢嘴里说着“你不亲我我来亲你”,跟轱辘似的从沙发上爬了过来,在他还没反应过来之前整个人迅速地跳到了他的怀里。
“方映......”
“嘘。”方映桢伸出食指按在他的嘴唇上,开始摇头,眯起眼睛,用一种看起来很色情的目光看着他,“不要说话。”
“下去。”蒋乾叹口气。
“不下。”方映桢立马说。
“请你,下去。”
蒋乾想推开他,腰却被方映桢用腿缠得死死的,过一会儿方映桢的两条胳膊也从他脖子后面圈了上来。
“你大爷。”蒋乾少见地说了脏话。
方映桢现在看起来就像是一条黏人的液体猫,只要他想缠着,谁都不能把他从身上扒下来。
更烦的是,蒋乾闻到了从方映桢身上冒出来的熟悉香味,和酒味儿混在一起,像是能够使人沸腾起来的药引。
他愣了一秒,呼吸开始急促,更加用力地推开方映桢的肩膀。
“嗯?”方映桢犯困似的打了个哈欠,搂着他的脖子,表情有一些迷茫,“不亲了吗?”
蒋乾没来得及说话,方映桢突然笑了,然后把脸凑了过来,目光落在他的嘴唇上,缓慢地靠了上去。
在即将碰到蒋乾的那一刻,他朦胧遥远的听觉在愈渐清明的边缘试探,最终听到了一声干呕。
“......”
“......”
方映桢缓了有好几秒才愣愣地抬起头,看着神情慌乱的蒋乾。
“你刚刚,”他不太自信地迟疑了一下,“是想吐吗?”
“赶紧从我身上下去。”蒋乾面色难看。
方映桢还没动身,就被蒋乾掀了下去,他坐在地上,眼睁睁地看蒋乾飞快从地上爬起来,跟逃命似的往浴室方向冲了过去。
过了几秒浴室里传来了呕吐的声音。
“......”方映桢抬起手,给了自己一个不太重的耳光,突然间酒就醒了。
让他清醒的不是耳光,是愤怒。
是尊严被践踏之后的熊熊燃烧的怒意。
蒋乾居然吐了?
蒋乾居然因为他的一个都没得逞的亲吻要吐了?
还他妈吐的,方映桢竖起耳朵往那边听了一下,昏天黑地的。
方映桢一脸呆滞地又坐了一会儿,逐渐恢复理智,起身去厨房倒了杯水。
到浴室的时候蒋乾已经吐完了,在水龙头下面反复地冲洗自己的手和脸。
方映桢把水拿给他,蒋乾没接,用手背擦掉嘴唇上的水,又拿了毛巾擦了一下脸,抬头看着他。
“看我,干嘛?”方映桢说。
“醒了?”蒋乾皱眉。
“我刚不是故意的。”方映桢含糊不清地说。
蒋乾嗯了一声,说:“让开。”
“啊?”
“我困了,要睡觉。”蒋乾说。
“才......”方映桢赶紧低头看了一下手表,“九点。”
“有些人可以在八点喝醉,我就不能在九点睡觉吗?”蒋乾看着他。
“可以。”方映桢没话说了,乖乖让道。
蒋乾侧身出去了,带过一阵风,方映桢被吹得头脑清醒,心想,原来蒋乾是讨厌自己的。
那讨厌他上次为什么还要亲他?
神经病!
方映桢的火气又上来了,本来今天心情就差得跟狗屎一样,这里是蒋乾的家又无处发泄。他在原地自闭了一会儿,也转身回了书房。
46
第二天是周末,方映桢起早去了医院看老方,老方看起来精神恢复了不少,一见到他高兴得像个小孩儿。
“小方,我跟你讲,”老方掩着嘴悄声说,“来了一个小孩子,我不认识的。”
方映桢猜想应该是童里,嗯了一声,没说话。
“还有一个女的,我也不认识的。”老方说。
他刚说完,张静就推门走了进来,抬头看到方映桢,愣了一下:“映桢,怎么来这么早?”
“过来看看。”方映桢说着起身,看了眼时间,“那我就先走了。”
他转身抱了抱老方:“爷爷,我先走了啊。”
“你是不是还有作业要写啊?”老方一脸较真。
“是啊,这都被你猜到了。”方映桢笑了笑,“下次再来看你。”
“老爷子明天就出院了。”张静连忙说。
“哦,”方映桢点头,“爷爷我走了啊。”
“等一下。”张静说,看了看他,“我们出去说吧。”
大早上方映桢并没什么心情听人讲话,但还是点了头。
两人走到楼道上,张静从随身的包里摸出一张卡,递给他。
“什么?”方映桢没接。
张静很诚恳道:“赋英让我转交给你的,他还说,你在外边儿住的话,对自己好些,别舍不得花钱。”
“行,”方映桢接过卡塞到口袋里,“收下了。”
“就没......什么话要对你爸说?”张静看着他。
“没有。”方映桢懒洋洋地答完,扭头走了。
从医院出来,方映桢一时半会儿有些不知道该去哪儿。
下周一过,蒋乾说的试租期就截止了,但方映桢还没找到合适的房子,准确而言,是压根儿没找过。
蒋乾的房子对他来说确实是一个很合适的住处,而且蒋乾本人也已经表达了希望他能合租的态度。
但是。
方映桢又想起了昨晚蒋乾因为他呕吐、态度突然转差的事情。
就不想租了。
怎么可能跟一个讨厌自己的人住一块儿,不成心给自己添堵呢么。
方映桢无由来生出一丝烦躁,正打算打车去看房,韩力突然给他来了电话。
“喂,韩哥?”方映桢接起来。
“小方啊,你在外边儿?”
“是,怎么了?”
“回来的时候带点儿退烧药呗,你房东低烧,不过看着不是特别严重。”韩力啧了一声。
“蒋乾?”方映桢愣了愣,“怎么突然低烧?”
“谁知道呢,我也是串门儿才发现的,一看药箱里退烧药也吃完了。”
是我吃完的。方映桢想,皱了皱眉:“行,知道了。”
看房的事儿暂告一段落,方映桢去药房问大夫开了点儿退烧药,打车回蒋乾家。
在出租车上的时候方映桢开始反思。
蒋乾的低烧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是昨天的呕吐引起的,而昨天的呕吐是自己引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