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凌?什么时候回的啊?”
秦凌眼神里的敌意显而易见,他不动声色地闪开卓落的手,冷冷地说,
“我不认识你!还有,我不叫秦凌!”
“我今天是来找她的。”他用手指着我,晃晃手里的学生证,嘴角歪得邪气,
“苏晓安是吧?这名字……”
他没再说下去。
卓落哑然失笑,的
“秦凌你这玩笑开得有点过了吧?大半年没见,你这一回来,不认识我就算了,别跟我说你连安安都不记得了。”
秦凌没兴趣地扫一眼卓落,从鼻子里“哼”一声,
“我为什么要认识她?我今天只是来还东西的。”
话音刚落,他手心的东西已不偏不倚地飞向了我——是我昨天落在“l”包。
卓落整个脸上的神采完全冷下来,那是我从未见过的颜色,阴郁得让人不寒而栗,那根本不像卓落。他冷冰冰的目光狠狠咬住秦凌,压低了声音,
“你再说一遍!”
秦凌挑衅地冷笑,我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觉得他是故意的,的
“怎么我有非认识她不可的理由吗?我本来就不——”
压根没容他说完,卓落的拳头已经呼过去了,我什么都来不及阻止,秦凌白皙的脸上就已开了花;他呆立半晌,清秀的眸子里满含错愕,似乎没预料卓落会真的动手。他恨恨地笑,然后,用力地一把揩掉下颌尚自汩汩涌出的殷红血液,紧接着,右拳猛地挥出。
两人很快打成一团,
“别打了!放手!卓落,放手!秦凌,别打了!放手啊!”
我使劲儿挤上去,拼出吃奶的力气想把他们扯开。可是无济于事,此时此刻,他们就像两只斗红了眼的公鸡,彼此仇恨而疯狂地撕扯着、怒视着,咬牙切齿。我劝解的效果跟偶尔掠过洋面的逆风的作用基本是大同小异——毫无用处。
眼看围观的人越聚越多,然而却都只是单纯地抱着胳膊,没有丝毫要帮忙的意思,脸上的表情是兴致勃勃的:是啊,多久没看到如此精彩的斗殴了。
我们其实都是这么自私的同类: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场面可预见地一步步走向失控,我头疼欲裂,感觉挫败得要命:打吧打吧,你们爱怎么着怎么着吧!再不想理会他们,我掉转头径自往宿舍走。在迈开脚的那一瞬,有人蓦地狠拽住我袖子一把把我给扭了回来,没等看清来人的长相,我脸上已经结结实实地挨了一巴掌。
“啪!”
靠,那么用力!我眼前立马天旋地转,脑门儿上跟着一连串儿金星,一股甜甜的腥气凑热闹似的紧接着蠢蠢欲动,马上就要从嗓子眼儿冲出来的样子。我捂住额头,一动不动地站着,刚刚还嘈杂得一塌糊涂的世界,仿佛突然被按下了“暂停”键,一下子,全部寂静下来。
“齐蕾……”
“贱人……”
怎么会变成这样……
眼睛被大片大片的绿色渲染着。游游、我、秦凌、卓落,我们手牵手奔跑在山野无垠的绿色麦浪里,田间阡陌纵横交错,空气里漂浮着清新的草木香气。背景的天空瓦蓝瓦蓝的,安静得没有一丝云彩游过;我们拍着手大声地笑,在翻涌的麦浪里追逐嬉闹。
树梢里,有人露出小半张脸,小声地哼唱:
记得当时年纪小
你爱谈天我爱笑
有一回并肩坐在桃树下的
风在林梢鸟儿在叫
我们不知怎样睡着了
梦里花落知多少
……
我飞快地往前跑,急于看到唱歌人的样子,可是,有人一直在用力地摇晃我的胳膊,不依不挠地,的
“安安,安安……”
安安?长这么大,只有一个人会这么屡教不改地叫我,那是——
“卓落!”
喊出这个名字的一刹那,那个模糊的影子清晰了——卓落的脸近在眼前,长长的睫毛,挺直的鼻梁,英俊得不可方物。我朝他笑,瞥瞥四周雪白的墙壁,马上意识到自己又住院了。
病房里静悄悄的,空气中隐约弥漫着白芷花香,我下意识地朝玻璃门望去,卓落默默低着头,
“秦凌已经回去了……”
“……”
我扶起他的脸,卓落躲闪着,他的嘴角肿了,左脸有一大块儿淤青,额头还包着纱布。
从小到大,卓落一直是那种超级自恋的人,对他这张俊脸,看得简直比命都重;只有我清楚,这么多年,他之所以从来不肯和别人打架,并非像大人们一厢情愿的那样,他是个好孩子,现实的原因是——他怕刮坏他的脸,留下哪怕一丝一毫的伤痕。可是,现在这张他引以自豪的俊俏面庞却像一个刚被咬掉几口的豆沙包子,红肿着,遍布着细微的伤痕。我叹气。
卓落不声不响地轻笑,
“那小子,比我好不了多少。”
我把视线投向窗外,高高的电线杆上,正栖着一只小鸟,全身的羽毛黑油油的,只有长长的尾巴是白色的,鹅黄的小嘴一张一翕,喳喳叫个不停,单纯得可爱。
卓落单手支头,静静地趴在病床边,
“秦凌的事,怎么不告诉我?”
我苦笑,的
“因为不甘心……”
是啊,我不甘心。我其实骨子里就是这样不甘心失去的人。没上学之前,想要的糖果,喜欢的玩具……无论什么,卓落都会给我;上了学之后,各种各样的赞誉、奖励从来都不用费力去争取什么,因为我是如此的优异,所以这一切的到来都是那么的顺理成章。我早已习惯拥有很多东西,糖、玩具、赞誉、朋友……还有,很多很多的爱!因为从未失去,所以不曾想过有一天会失去。
人的一生中,有些人是可以轻易抹去的,犹如尘土;但也有一些人,是无论如何也忘不了的,他们是爱过你的人,是伤害过你的人,是让你念念不忘的人……而秦凌,他是为我许下过前世今生的人,是相爱的人,是念念不忘的人……
星期六的晚上,凭着记忆,我再次找到了l。从来都没有让卓落知晓,其实一直以来,我都是认路的,只是,爸爸妈妈,大伯大伯母,还有卓落,你们一直在身边,无论去到哪里,你们总已为我引好了路,扫除了所有的荆棘,我可以完全不用顾虑地走下去,不必担心背叛,不必担心伤害……
可是现在,只有我一个人。人有时候,只能自救。
l的灯光一如既往的柔和,回荡在旋转舞池上空的音乐换成了Ml mzr的另一首歌——《月下の夜想曲》,这样华丽清澈的旋律,依然难隐歌者心底的幽暗与感伤。环顾四周,不见秦凌和齐蕾的身影。
黑色制服的侍应似乎有读心术,的
“纳夕哥今天过生日,老板在包厢里为他庆祝呢!”
我有些犯糊涂,秦凌的生日明明是月号啊……是了,他说他叫纳夕……
一步一步挪向拐角包间的方向,不敢走得太急,害怕面对上那个我早该预料到的结局。最里面的那扇门微阖,笑声无所顾忌地渲染出来。
我有瞬间的犹豫,拿不定主意是否该就此上前,那道窄窄的门缝,隔开了一个根本不属于我的世界,里面盛装的齐蕾满足地偎依秦凌胸前,笑得一脸春光明媚,好像整个世界都已拥在了怀中,她那拥有一切的笑容让我不由得心生胆怯……
“你到底在害怕什么呢,苏晓安?你在偷别人的东西吗?”我自言自语,“可是,那原本就是你的,你大可以昂首挺胸走进去啊!”
闭上眼睛,狠狠吸两口气,我不停地给自己打气:苏晓安,你可以!
十几平米的包间里烟雾缭绕,空气里弥漫着浓浓的酒精味儿,八九个男女横七竖八地仰面躺在松软的组合沙发上,年轻的面孔上呈现一种已经在酒精与烟草里沉溺多时的麻痹神情:灰暗颓废、醉生梦死。低矮华美的木制茶几上,酒水、烟蒂、蛋糕、菜肴……一片狼籍,惨不忍睹。
一屋子的眼珠齐刷刷地盯住我这个冒冒失失闯入他们领地的不速之客,惺忪的眼眸堆着浓浓的错愕与不满。
“干啥啊?”染着满头红发的男孩儿挑着眉眼问我,语气并不友好。
“我……找、找人。”话从喉头滚出来,突然变得结结巴巴。
“找谁啊?”
我的目光移向众星捧月般被围在中央的秦凌,手一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