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三考量之下,乔眠说:“不要了,还是鱼香茄子吧。”
何长洲偏不,继续坚持道:“咸鸭蛋焗茄子。”
乔眠不跟他争,反而回到问题的根本,问:“你不是不喜欢那个味道吗?还是不要点了。”
这时何长洲举手招来服务员,待服务员走后,他开水烫餐具,先是乔眠的再是自己的这份。水蒸气腾空在两人之间,他慢幽幽道:“乔眠,那是一年前的事,你还不允许我现在改变口味,喜欢吃这道菜了?”
饶是直肠子如乔眠,此时也瞧出了何长洲隐忍的愤怒,她好言好语赔礼道歉:“可以。”
她很少有这样的时候,何长洲积聚的委屈愤怒顿时烟消云散。
吃完饭,外面日头正晒。
乔眠打算打车回去。
何长洲拦住她:“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这一回一来,中间午休的时间都没了,你下午还要上班。”
何长洲小声嘀咕:“你下午不也要上班?”
乔眠没听见,她正打开伞,转头朝他道:“你也进来。太阳太晒了。”
何长洲一脸无所谓:“我没事。”
乔眠想了想,道:“那你帮我举伞吧,我查下车的信息。”
这个举措何长洲何乐而不为,他懒懒地接过伞。细微之下却是前前后后看了一番,就怕乔眠有没有被晒到。
走了一段距离,何长洲道:“我们家的车就在前面,你干脆开车回去吧。”
乔眠的目光从手机屏幕挪移到他脸上,询问出自己的担忧:“那你下班怎么回去?”
倒是忘了这个问题。
四目相对下,何长洲先甘拜下风,掩嘴咳嗽别开脸。
日头晒,虽然有太阳伞挡着,乔眠仍是被热得眯住眼,她琢磨了一分钟左右,试探地说:“我们有段时间没一起吃晚饭了吧?”
何长洲凝视她,心里想的却是,从两个月前的一次争吵算起,确实很久没一起吃晚饭了。他刻意错开两人的上下班时间,等着乔眠主动上来握手言和。结果他等得吐血了,才等来一句:“何长洲,你给我滚回来。”
只听乔眠又道:“那晚上我来接你下班,我们一起去菜市场买菜。”她笑笑:“家里的冰箱都空了很久了。”
正中下怀,何长洲何乐而不为,心里暗暗窃喜,嘴上仍旧正经:“这会不会影响你下班?”
只要乔眠敢点头肯定,何长洲决定接下来一个月继续加班。
乔眠笑道:“没事,我早点下班就行。”
乔眠是个五好员工,上班提前20分钟到办公室;下班会延迟30分钟。因为她这段时间一直带着毕业生做实验,每天下班前都要等学生做完实验,检查完实验室才下班。有时回家匆匆吃两口,又到学校加班。
夸张点来说,何长洲经常被她气到无语,再是胸闷,而后吐血。
于是何长洲听她主动说出早下班的话,为的就是和自己去菜市场买菜,不禁弯唇而笑。很快地他又镇定下来,装模做样地问:“可以翘班吗?”
意思就是你做得出翘班这种事吗?
和暖微风吹来,他竟然不觉得风里的热感是热了,他整个人飘飘然,因为他听到身旁的乔眠说:“为了你偶尔翘次班也不是不可以。”
何长洲决定接下来一个月每天准时下班回家做饭。
第6章
到了傍晚,乔眠真就提前十分钟到何长洲公司楼下等着。
何长洲正结束一个视频会议,拿起手机一看。两个未接来电,两条微信消息,发起人都是乔眠。
他走到落地窗前,眺望远处的城市一貌,悠哉地问:“怎么了?这么早就到了?”
乔眠走到办公大楼大门前等着,仰头望了一下高楼,楼层太高,她有点晕眩。说:“嗯,你下来吧。我在一楼门口这边等你。”
本是一句玩笑的话,结果却得到一个正经充满诚意的回复。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何长洲顿然心痒痒的。挂掉电话,他在落地窗前来回踱步。
自从两人结婚以来,这还是乔眠第一次来自己公司楼下接自己下班。以往一次都没有。甚至有次乔眠钥匙落办公室了,还是何长洲赶着开车回家开门。
因为乔眠说:“何长洲,我没钥匙开门。”就这么一句话,何长洲刚想脱口而出的“我今晚要加班”瞬间咽回肚子。
自从爆发婚后以来的一次大吵过后,乔眠是不是感觉到了婚姻的危机,意识到了自己在这场婚姻里的不足,懂得主动付出来靠近他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何长洲自觉不错。
想着想着,电梯停在了一楼。
经过旋转门,乔眠就在不远处的长凳上。她手里抱着个iPad,埋着头,右手在屏幕上写写停停。远远看着,乍然美好,实则令人头疼。何长洲扶额,大概又是在看pdf文件。
果不其然,他轻手轻脚走到她身后,瞄了一眼她屏幕上的笔记,真就是在看文献,笔记密密麻麻写了一堆,还有红色和黑色的重点划线。
这厢何长洲好不容易回暖的凉意瞬间又降到到了负极值点。
乔眠感觉身后有人,回头看,见是何长洲,她收起iPad。笑着说:“你下来了,怎么都不叫我?”又见何长洲不回答,双眼只盯着她手上的iPad看。她挪挪手不好意思笑道:“还有点没看完,过几天就要做报告……”
算了,总比时刻拿着手机刷八卦当低头一族要好很多,何长洲这么安慰自己,爱学习总是好事。他绕到乔眠面前,伸出手:“包给我,我来拿。”
今天乔眠背的是书包,里面放着笔记本还有有些书面材料。拎着就有些重,她不好意思让何长洲拿,违心地说:“不用了,也没多重,我自己背。”
好好说话没用,何长洲干脆上前一把接过来,又把她手上的iPad放到书包,拉链拉好。何长洲垫了垫,还是有些重。他意味不明,似笑非笑地看看乔眠。
眼里好像在笑着说:这还不叫重?
乔眠假装没看到,低头盯着地板。
何长洲把黑色书包往背后一背,拉过一旁还不在状态很是心虚的乔眠,牵住她的手,说:“走,回家。”
回去是何长洲开车。
乔眠坐姿挺直,看着像是时刻准备等待老师提问的三好学生。前方是红灯,车子缓缓停下,何长洲五指富有节奏地敲打方向盘,他转过头看乔眠,盯着她的眼睛问:“肚子饿吗?要不要先吃点东西垫下肚子?”
因为经常加班的缘故,加之两人下班回家并不能第一时间就能吃上热乎乎的饭菜。何长洲回家偶然抱怨过一次,乔眠就此在网上买了一堆零食让何长洲放在车上,下班开车路上饿了可以临时充饥。
乔眠熟门熟路地打开面前的柜子,东西很多。有蔓莓干,各类坚果,曲奇饼干,还有一堆巧克力。
是的,乔眠也是婚后半年,才猛然发现何长洲喜欢吃甜食。不过何长洲的妈妈,也就是乔眠的婆婆家族有糖尿病遗传病史,平时几乎不怎么让何长洲多吃甜食。
好在何长洲自制力也强,三个月之前买的零食,现在还有三分之二。
乔眠盯着眼前这堆零食,不知在想些什么,沉默了许久。何长洲掩嘴咳嗽两声,决定出声打破这片沉默,他有些自豪有有些讨奖励地道:“听你的,偶尔吃一点,没吃太多。”
天气有些热,巧克力都融化了不少。乔眠点点头,而后笑笑说:“待会把巧克力拿回家放冰箱,然后把冰箱里的那些巧克力放到车里。”
两人的电波明显不在一个频道上,何长洲悠然叹息,正巧前方绿灯,他启动车子,汇入归家的潮流。
车里旋即陷入一阵长久的静寂。饶是愚笨如乔眠也感到了些许不对劲。她偷偷用余光瞟了几眼何长洲。他正全身贯注地注视前方的车况,侧脸坚毅。
乔眠以前读书的时候,她的班主任是个雷厉风行做事干练的女老师。开学第一天,就跟全班的学生道:“认真做事的人最有魅力,”然后她扫视全班一圈,继续说道:“我希望你们在接下来的三年能够全身心地投入学习,迎战高考。”
如果不加上后半句,前半句是句很有哲理性的话。乔眠偷瞄了何长洲些许时间,这句话一直在她的脑海里回响。
下班回家的路上最怕的就是堵车,很不幸的是,他们今天就碰上了堵车大高潮。